正面真问题,凝聚正能量 答应我,别送我去赡养院。不论是伴侣或父母,当你听到这样的恳求,很难狠下心拒绝,但要实践这个诺言,往往更加困难。
莎拉?哈利斯(SarahHarris)每次和丈夫开车经过赡养院,丈夫都会冒出同一句话:“你以后会把我送到那里去,我以后会被送到那里。”
“我不会这样做”,莎拉总是这么回答。
莎拉的丈夫53岁时诊断出罹患阿兹海默症,莎拉比丈夫年轻10岁,相信自己能照顾丈夫直到最后。
“我知道他不喜欢赡养院。”莎拉说:“他爸住在退休小区,他真的很不喜欢那些设施。”
他的担心和她的保证,是美国许多夫妻、父母与子女之间常常出现的对话。2050年前,85岁以上人口预计将增为3倍。
答应我,别送我走。听到这样的恳求,很难说不,但你常常更难兑现不送走对方的诺言。
很多人觉得,把人送到赡养院等同遗弃。年纪较长的美国人还记得以前的救济院,许多老人和病人被藏在那里,直到死亡,很多年轻人也同样不能接受送到赡养机构。
现在有各式各样的赡养设施来配合各种不同的需求,但就连最棒的赡养院,也可能让人觉得很制式,每天生活都受到严格管理,剥夺入住者的积极自由,看不到家人,也没有个人空间。
莎拉跟许多照护者一样,担心把丈夫放到赡养院会加速病情恶化。他们不断计算,自己目前的工作能做多久,能花多少时间照顾退化的亲人,同时维持健康?自我牺牲和自保的界线在哪里?要如何同时照顾好病人跟其他家人的需要?
几代以前,有更多人会在家里照顾双亲,但当时人们的寿命没这么长。现代医学的进步,使得像阿兹海默症等重病患者可以多活很多年,但在家照顾他们也变额愈来愈困难,因为患者的认知和自我照顾能力会持续恶化,照护者未必能信守“我绝对不会送你去赡养院”的承诺。
“人们会觉得有遵守承诺的责任。”阿兹海默协会全国办公室职员朱鲁(Ruth Drew)说:“他们不知道自己许下了什么承诺,没有想过照顾一个比自己高30公分的人、要抬着对方去洗澡或床上睡觉,是怎么样的情形。”
老年医学专家透马司(Bill Thomas)指出,“不要把我送到赡养院”的承诺,应该解读为“答应我,你会捍卫我的尊严,答应我你会保护我的隐私,保证我不会活在痛苦之中”。
“讽刺的是,这项承诺常常导致施虐和忽视,因为人们能做的事情有限。”透马司说。
透马司认为,重点应该是要求全国的赡养院提供更好的服务,而不是强迫亲人许下承诺。
“全国赡养业者成功说服民众,他们别无选择,赡养院必须冷漠、了无生气又严格。”透马司说。
亲自照顾患者的人,不但要背负金钱重担,研究显示他们罹患忧郁等身心疾病的机率也比较高,但把挚爱留在家里照顾的强烈欲望,往往让他们奋不顾身。
像55岁的会计师苏利文(Shari Sullivan)就发誓,一定会照顾阿兹海默的丈夫以及85岁的母亲直到最后。
“我的结婚誓言说过,无论富贵或贫穷,无论生病或健康,”苏利文说:“婚誓不会因丈夫生病就作废。”她也相信,如果夫妻俩离开女儿身边,可能会加速丈夫的衰退,甚至让他倒下。
苏利文在其他家人帮助下,努力撑了5年,接着她丈夫倒下,送到医院,6周后因并发症身亡。苏利文仍和母亲同住,用长期照护险来支应居家照护费用。
“母亲说,‘如果我得了阿兹海默,希望妳送我去赡养院。’你知道吗?我不会送她去赡养院。没有为什么,她需要我,我更需要她。”苏利文说。
但苏利文禁止女儿仿效自己,不希望老后变成女儿的负担。“我不要她的人生变成在照顾我。”
莎拉的丈夫确诊阿兹海默3年后,她面临抉择。身为幼教老师的她,有一天打电话回家,要告诉丈夫三明治在冰箱里。丈夫没接电话,转入录音机,录音机的声音令丈夫困惑,丈夫后来说:“我听到妳的声音,却找不到妳。”
育有两名子女的莎拉这时发现,把丈夫留在家里已经不安全了。但这没有让她的决定过程更轻松,因为她不只承诺过丈夫,也承诺过自己,不会把他送走。
“我曾对自己许诺,我对自己很失望,我应该能做到的。这让我心碎,那是我生命中最糟的一天,我把他送去赡养院那天。”
无法信守承诺的罪恶感和压力,更增加把亲人送去赡养院的抗拒感。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老年心理学系负责人史漠(Gary Small)说,最好别许下你做不到的承诺。你可以说,“妈,我知道你想留在家里,我们也会尽一切努力留住妳,但…总有些事情很难预期”。
趁大家都还健康的时候好好谈谈这件事,会比较有帮助,这样医生或支持团体也能帮忙判断搬到赡养院是否对大家都好。
也有些人从来不给承诺。有位女性说,女儿老是开玩笑“噢,老妈,别担心,时候到了的话,我会替妳找间很赞的赡养院”。这位女儿是在暗示,她还没准备好要中断事业,全天候照护家人。
但这样的对话,有时会变得很丑陋。
家庭照护联盟负责人艾斯肯那齐(Leah Eskenazi)说:“有人会说,‘如果你把我放到赡养院,我的遗产不会给你。’”他指出,有时候也很难跟失智的人沟通。
霍恩巴克(Paul Hornback)的父亲和祖母都罹患失智,他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所以当这位任职国防部的机械工程师自己诊断出阿兹海默症时,他和妻子立刻去拜访家附近的照护设施,找到几间喜欢的。
“我想趁还能做决定时,先看看这些赡养院。”霍恩巴克说:“当然我想尽量留在家里…但我如果会伤害到他人,或待在家里不安全,那我愿意离开,去住赡养院。”
他已经收好了一箱子打算带去赡养院的东西,包括家人照片、从军时的照片和圣经。
64岁的瑞斯顿(Reston)和丈夫威利(Willie)结婚40年,威利告诉她,如果自己重病,愿意被送去赡养院。他当时问妻子,“如果我得了某些病、要求去赡养院,妳会够坚强到把我送去那里吗?”
“我说,对,我会很坚强。”瑞斯顿说,她也让丈夫许下同样的誓言。几年后,丈夫诊断出罹患阿兹海默症。
她说:“他只要求我答应他,不要把他丢到赡养院后就置之不理。”再过2年后,她把丈夫送去赡养院,每周去探望他3、4次。
把挚爱送去赡养院是个痛苦的决定。莎拉最后终究把丈夫送去赡养院,18个月后他离开人世。
莎拉还记得带他去赡养院的那天。“我把他留在那里,他望着我们。那是非常悲伤的一刻,但接着,他接受了。我们很惊奇。”
当你在人生中面对这不得不做出的抉择,你会做出这难以信守的承诺吗? 作者:《华盛顿邮报》,乐羽嘉编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