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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侃“山坡羊”这个曲牌

 雨中笠翁 2016-02-28
 
 

闲侃“山坡羊”这个曲牌
  引用 精美日志分隔线 -  雨中笠翁图书馆



喜欢唐诗的童靴,有没骑过驴的吗?木有!喜欢元曲的,有没放过羊的吗?更木有!昨晚俺自己个端杯子小酒儿,一边在诗坛转悠,一边斜看电视,忽然屏幕里小日本在我钓鱼岛闹事儿,评论说:“不要战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倒让俺想起了【山坡羊】这支元曲小令,不知有多少文人骚客用它倾诉过自己忧国忧民的胸怀?俺虽同意“不要战争”的观点,但俺更欣赏“不畏战”的精神。这不,酒劲儿一上来,俺也放回羊:

【山坡羊】钓鱼岛

风云掀起几重浪,帆樯还留甲午创,
中华祖上传海岛,岂容倭人荡。
今朝恨方悠,昨夜梦还伤。
男儿龙变吼似春雷壮,
誓扫恶敌横起铁剑闯。
杀,百姓奖,擒,百姓奖。

诗友读完曲子大吃一惊:“你滴【山坡羊】字咋这么多涅?”哈哈 其实,俺这首醉笔里插了不少“衬字”,去掉它们,就是下面的样子了:

风云掀浪,帆樯留创,
中华海岛倭人荡。
恨方悠,梦还伤。
男儿龙变春雷壮,
誓扫恶敌横剑闯。
杀,百姓奖,擒,百姓奖。

山羊绵羊咱们中国南北都有,【山坡羊】也是如此,这个小令在北曲中比在南曲中的流传似乎更广,文学中每谈到【山坡羊】多指北曲。它的曲谱比较简练,共十一句(南曲十二句),俺引来附上。为接下来解说方便,俺把这些句子共分成5行:

1:中平中去(韵),中平中去(韵),
2:中平中仄平平去(韵)
3:仄平平(韵),仄平平(韵),
4:中平中仄平平去(韵)。中仄中平平去上(韵,也可押平声)。
5:平(不可押韵),中去平(韵,也可押上声),(韵,也可以不押),中去平(韵,也可押上声)。

待俺把这个曲谱分行注释一下:


1:中平中去(韵),中平中去(韵),


--- 这两句要求对偶。


2:中平中仄平平去(韵)。


3:仄平平(韵),仄平平(韵),


--- 这两句也要对偶


4:中平中仄平平去(韵)。中仄中平平去上(韵,也可押平声)。


5:平(不可押韵),中去平(韵,也可押上声),平(韵,也可以不押),中去平(韵,也可押上声)。


--- 上面这四句乃全篇成功与否的要害所在,写法上要形成所谓的“扇面对”,即“隔句对”举例如下:

- “身,已至此;心,犹未死。”其中“身、心”属同一门类,隔句相对,而“已至此、犹未死”则是流水对的句式,也是隔句相对。


- “山,空自愁;河,空自流。”其中“山河”属同一门类,隔句相对,而“空自愁、空自流”只改了最后一个字,“愁、流”是动词相对,但还保持两个相同的字,应属变格了。


-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其中“兴、亡”是反义词,隔句相对,而两个“百姓苦”已经成了叠句,也属变格。由于这四句非常出名,后代学人反以为三字句相叠才是正格。所谓习以为常是也。

说到曲谱,还有下面三点得侃一下:

第一点:读文学史常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即:近体诗是老大;词是老二,故被称为“诗余”;而曲呢,只好做老三,好像已经离开了文人的殿堂,成了老百姓都能唱的评话戏剧方式,而它们问世的顺序也恰好如此。那么就格律而言,这三兄弟谁最难呢?顺序正好调过来:曲最难,词次之,近体诗排在最后。因为诗和词只是对“平、仄”有要求,而曲,连“上、去”都有具体要求,难度大增!若谱中要求“仄”则“上、去”均可,若明确要求“上、去”则必须用相应的字,马虎不得。


第二点:大家都知道,近体诗用“平水韵”,宋词用“词林正韵”,而元曲呢,用的是“中原音韵”。中原音韵的发音大致等于北京话乃至普通话,但离“完全一样”还有相当的距离。它与平水韵最大的区别是:已经没有入声,都归入平上去三声了,所谓“入派三声”是也。外族入侵,百姓南逃,前朝文人多到了南方,不屑胡音,可又挡不住元曲在全国流行,咋办?于是按前朝的发音形成了自己的“南曲”,不向“北曲”屈服,也算是文人的骨气吧。


建议喜欢写曲的诗友,不必为啥中原音韵伤脑筋,直接用普通话即可。否则您又得背平水韵,又得背与之背道而驰的中原音韵,而咱们现代科举又不考这些项目,您所苦何来?


第三点:元曲有加”衬字“的“习惯”,啥叫衬字涅?就是在基本句式里,额外加上恰当的字,使句子更灵活,语义更连贯,而且最根本的是:更便于在戏剧中演唱。衬字大多加在句首,或句子中间,而加在句尾的却很少见。还有很多元曲小令,不喜欢加衬字,如“天净沙、山坡羊”等,但常常地被山坡羊带过的“青哥儿”却很喜欢加。有些曲子,去掉衬字后,还能读通,而很多曲子,如剧本里的曲子,则很难再把衬字分得一清二楚了,衬字和基本句式已经血肉相连。下面是俺在网上找来的殷素素唱给张翠山的一曲《山坡羊》,请感兴趣的诗友试试,还能把衬字找出来吗?

他与咱,咱与他,两下里多牵挂。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就死在阎王殿前,由他把那杵来舂,锯来解,把磨来的换,放在油锅里去炸。唉呀由他!只见那活人受罪,哪曾见过死鬼带枷?唉呀由他!
最后,让俺介绍几首著名的【山坡羊】供诸诗友周末佐酒。最著名的【山坡羊】当属元代著名散曲家张养浩的

【山坡羊.潼关怀古】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此曲对景物的描写全用素描,毫无华丽的彩笔辞藻,笔到“宫阙万间都做了土”之后,感情升华,融入了作者对社会的认识,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读来格外亲切。所以,文学史上一提到【山坡羊】,总要拿它来说事儿。再看他另一首:

【山坡羊.骊山怀古】元 张养浩

骊山四顾,阿房一炬,当时奢侈今何处?
只见草萧疏,水萦纡。
至今遗恨迷烟树,列国周齐秦汉楚。
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

这首也是登高之作,望眼中,前朝宫殿皆成废墟,只剩疏草萦水。这片土地上古往今来列国征战,输赢何在?都变成了黄土。细品,觉得曲子的主题思想不是非常积极,认为人世争斗终归虚无,略带佛学的感悟。再看其他作者的:

【山坡羊.长安怀古】元 赵善庆

骊山横岫,渭水环秀,山河百二还如旧。
狐兔悲,草木秋,
秦宫隋苑徒遗臭,唐阙汉陵何处有?
山,空自愁;河,空自流。

曲子里作者掉了个书袋:“山河百二”。注者多解释为秦地险要,两万人足挡百万雄师。尽管此曲用笔略有不同,但仍没脱出张养浩的“争斗有何用,到了万事空”的窠臼。

【山坡羊.寓兴】元 乔吉

鹏抟九万,腰缠十万,扬州鹤背骑来惯。
事间关,景阑珊,
黄金不富英雄汉,一片世情天地间。
白,也是眼;青,也是眼。

由于这位乔吉颇通道教,所以曲里颇有老庄韵味,鹏啊鹤的,同时也流露出自己的洒脱。该作者掉书袋的习惯比俺还厉害,颇为讨厌,不是吗?“鹏抟九万”出自庄子的《逍遥游》,暗喻壮志;“腰缠十万”指当年扬州的奢侈,有“腰缠十万下扬州”的俗语;“骑鹤”则喻成仙。这一行三句看透世人:有想当官的,想发财的,还有想成仙的。第二行的“间关”乃形容词,和“阑珊”相对,单说那求官求财求仙的不仅风险多多,且前景渺茫。第三行才说到真英雄则从不为金钱所动,人间到底还有真情在。最后一行则告诫读者,对现实不要背过脸去,有人情冷暖,才有人生。再看最后一首:

【山坡羊·冬日写怀】元 乔吉

朝三暮四,昨非今是,痴儿不解荣枯事。
攒家私,宠花枝,
黄金壮起荒淫志。千(百)锭买张招状纸。
身,已至此;心,犹未死。

这支曲子很通俗,警告世人不要富贵生淫欲,莫待身陷囹圄,心犹系妞。

作者:胡杨七号

 

引用 精美日志分隔线 -  雨中笠翁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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