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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篇朝鲜清算韩国在朝鲜资产的新闻，让我想起上学期教过的一个朝鲜学生。名字已经忘了，只记得他黝黑的脸和洁白的短袖衬衫。衬衫总是平平整整的，没有一点儿褶皱，虽然每天都穿着这一件，但他穿出了新衣服的感觉。衬衫的口袋上方还总是别着一枚红色的徽章。那白里一点儿红，特别显眼，但细看才知道那是他们主席的头像。 第一节课我问学生们为什么学习汉语，学生们说了“喜欢汉语”、“喜欢中国文化”等各种答案。到他时，他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了解中国的政治和文化”，他的发音并不标准，但说得很有自信。我的学生是初级水平，能知道“政治”这个词，是很令人吃惊的，加上他说话的气度，更令我印象深刻。他是我们班年纪最大的学生，大概有四十多岁，很少那帮小孩子混在一起。上课时总是端端正正地坐着，眼睛认真地盯着黑板、盯着我，叫学生们一起读时，他会大声读，而没有叫到他回答问题，他也会在下面小声回答。别的学生桌子总是显得太小，书、杯子、手机、笔袋时刻都在和手臂甚至头争夺着领地，而他的桌面上总是简单整洁，一本书一支笔。 我上的是会话课，需要学生练习发音，所以我让学生加我微信，每次课前，把读课文的语音通过微信发给我。布置作业时，学生们都频频点头，没有什么异义，但实际上有不少学生没有发作业给我。第二次课，我一一询问原因。有的学生很不好意思地抓着头告诉我忘了，等下次补给我。而他没有一点儿羞涩，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他没有手机。我知道他不会撒谎，于是让他每次课间读给我听，不用再发微信了。 一学期的头三周，学生可以结合课程内容和自己的水平申请换班，只要通过考试就可以调到水平更高的班。第三次课时，班里已有几个学生去了水平更高的班，其中就包括这个朝鲜学生，我当时也觉得他应该去高一级的班，因为他的水平挺高的，完全可以听懂更难的内容，而且他在高水平的班会学到更多东西。班里也调来几个新学生，新学生都比较努力，和其他学生也相处融洽。学生来来去去，对我的影响只不过是在学生名单上加加减减，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调班后的某天，我上完课打开门透气，发现那个穿白衬衫的学生站在门口。他先向我微微鞠躬，慢吞吞地说“老师……我去……”，“你去别的班了”，“嗯，我告诉你”。“嗯，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好好加油”。“嗯”说完，就挥手告别了。他的告别，是我没有想到的，但也这点没想到让初为人师的我很感动。 后来，我曾和朋友们讲过他的故事，有的朋友还开玩笑说“朝鲜这么封闭，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他该不会是间谍吧”。我觉得他不是，就算是，也是一个很有礼貌很有定力很努力的“间谍”吧。自那次告别后，我只偶尔听到别的老师夸他很认真，但现在关于他的任何消息都没有再听到过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或许在中国的某个地方学汉语，或许回国了…… 不管他在哪儿， 我希望他一切安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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