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杨杨 1980年10月,我第一次踏进柳荫街杨沫住的小院,当她迎出来同我握手时,美 籍华人女作家聂华苓的话一下子从我胸中跳了出来,杨沫“是可以握着手谈‘心’ 的那种人。”这是因为杨沫很容易给人以鲜明的印象,她直率、平易、开朗、心直 口快…… 童年:有富贵的父母,但没有温暖的家 1984年,对杨沫是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年,她已走过七十年的生活历程。从《热 南山地居民生活素描》这篇处女作发表算起,她的创作生涯也度过了整整五十年。 童年对她已经遥远,但不平凡的童年生活却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二十世纪初,杨沫的父亲、一个思想开明的清末举人从湖南来到北京,考入京 师大学堂。毕业后,他留京办起了私立大学。然而,这位大学校长没有把革新之路 走到底,却以办学为名,募集捐款,在河北滦平县购买土地,摇身一变成为显赫的 大地主,过着实实在在的花天酒地的生活。杨沫的母亲也是湖南人,懂得诗词歌赋。 家庭发迹以后,丈夫娶姨太太嫖妓女,她得不到幸福,整日吵闹,打麻将。杨沫就 在这样一个物质上颇为富有,精神上非常空虚的书香人家度过童年。 杨沫于1914年8月25日生在北京,她上面有一个哥哥,叫杨成勋,比她大十二岁, 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二妹杨成亮,三妹杨成芸,就是后来的著名电影演员白杨。杨 沫那时叫杨成业。 父母不和,各自寻欢作乐。儿女既得不到父爱,也得不到母爱。杨沫说:“幼 小的我,过的是一种什么生活呀?!数九寒天,我穿着露着脚后跟的破鞋,脚后跟 生着冻疮,流着浓血;浑身长满了虱子……”(《乡思的朝和暮》)五六岁时,母 亲常常打牌看戏,半夜不归,家中只她一人孤苦伶什。有时她害怕,拦住妈妈不让 走,自私而暴躁的母亲,居然伸手打她几个耳光,扬长而去。后来,她被送到舅舅 家,在那儿寄人篱下。表兄弟们随便欺负她,把她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八岁,到 了上学的年龄,母亲不得不把她接回家,但待遇依旧。这倒使杨沫这个生长在豪门 的“大小姐”有了接触下层人民的机会。她同佣人睡一盘炕,放学后,和拾煤渣的 穷孩子一起玩。她还常被母亲带到滦平乡下去收租。她回忆说:“在这里,我看到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看到了地主是怎样残酷地压榨农民,怎样吸干了农民最后一 滴血汗的真实景象。他们常常把不肯——也是没钱交租的佃户吊到房梁上毒打。他 们住在佃户家里,要鸡、要肉、要吃好的。他们把农民当做供他们压榨的牲畜…… 那时,在我幼小的心灵里,还不懂什么是剥削、压迫。但是我看到了佃农的孩子在 严寒的冬天,还光着身子没有衣穿,一个个瑟缩在炕角,用烧热了的土坑来温暖污 脏瘦弱的身子。为了给我父母亲交租钱,他们没有钱买盐吃,吃着没有盐味的树叶 子……”(《我的生平》)穷与富的鲜明对照,使小杨沫对黑暗社会隐约产生不平, 对贫苦的劳动人民产生同情,对地主丑恶的行为愤慨不满。母亲专横、粗暴、常常 歇斯底里的变态行为,使杨沫差不多在十岁时,就对母亲产生憎恨、厌恶和敌对情 绪。 共产党人第一次闯入杨沫的生活是在她十二三岁的时候。那时她父亲因学校停 办而失业,家境日趋困难,全家搬到北京西四附近的皇城根居住。常来这里走动的 一位客人叫方伯务。他蓄长发,高个子,长脸,和蔼可亲,气度不凡。这个大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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