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凿 《孟子·尽心篇》:“孟子曰:‘食而不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赵岐注云:“人之交接,但食之而不爱,若养豕也。爱而不敬,若人畜禽兽,但爱而不能敬也。” [集解]孔曰:“子游,弟子,姓言名偃。”包曰:“犬以守御,马以代劳,皆养人者。一曰:‘人之所养,乃至于犬马,不敬则无以别。’《孟子》曰:‘食而不爱,豕畜之。爱而不敬,兽畜之。’” 邢疏:此章言为孝必敬。“子游问孝”者,弟子子游问行孝之道于孔子也。“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者,此下孔子为子游说须敬之事。今之人所谓孝者,是唯谓能以饮食供养者也。言皆无敬心。“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者,此为不敬之人作譬也。其说有二:一曰犬以守御,马以代劳,皆能有以养人者,但畜兽无知,不能生敬于人,若人唯能供养于父母而不敬,则何以别于犬马乎?一曰人之所养,乃至于犬马,同其饥渴,饮之食之,皆能有以养之也。但人养犬马,资其为人用耳,而不敬此犬马也,人若养其父母而不敬,则何以别于犬马乎?言无以别。明孝必须敬也。 [唐以前古注]皇疏:夫孝为体,以敬为先,以养为后,而当时皆多不孝,纵或一人有唯知进于饮食,不知行敬,故云“今之孝者是谓能养”也。“至于犬马,皆能有养”,此举能养无敬,非孝之例也。犬能为人守御,马能为人负重载人,皆是能养而不能行敬者,故云至犬马皆能有养也。“不敬,何以别乎”,言犬马者亦能养人,但不知为敬耳。人若但知养而不敬,则与犬马何以为殊别乎。 唯不知敬,与人为别耳。此释与前异也,言人所养乃至养于犬马也。养犬马则不须敬,若养亲而不敬,则与养犬马不殊别也。引《孟子》语证后通也,言人畜养豕但以食之而不爱重之也。 又言人养珍禽奇兽亦爱重之,而不恭敬之也。 [朱子集注]子游,孔子弟子,姓言,名偃。养,谓饮食供奉也。犬马待人而食,亦若养然。言人畜犬马,皆能有以养之,若能养其亲而敬不至,则与养犬马者何异。甚言不敬之罪,所以深警之也。胡氏曰:“世俗事亲,能养足矣。狎恩恃爱,而不知其渐流于不敬,则非小失也。子游圣门高弟,未必至此,圣人直恐其爱踰于敬,故以是深警发之也。 翟氏考异:《礼记·内则》:“父母所爱亦爱之,父母所敬亦敬之。至于犬马尽然,而况于人乎?”又《坊记》子云:“小人皆能养其亲,君子不敬,何以辨?”按旧解具犬马养人、人养犬马二说,诸子特举其后一说,殆以《内则》文可参合故耶?然《内则》主父母所爱敬之人言,于此未尽允。且犬马但有可爱,无可敬,云亦敬之,语复未纯也。同属《礼记》,与其参《内则》,似不若参《坊记》。《坊记》惟变犬马为小人,余悉合此章义而无驳辞。荀子云:“乳彘触虎,乳狗不远游,虽禽畜知爱护其所生也。”束晳补亡《诗》云:“养隆敬薄,惟犬之似。”为人子者,毋但似禽鸟之反哺已也。皆与《坊记》言一以贯之即甚不敬之罪。此义已深足警醒,更何必躁言丑语比父母于犬马耶? 程树德云:盖养有二义,一是饮食,一是服侍。犬以守御,马以负乘,皆能侍人,故曰能。若人养犬马,何能之有?毛西河曰:“唐李峤为独孤氏请陪昭陵合葬母表云:‘犬马含职,乌乌有情。宁怀反哺,其曰能养?’”则在唐时皆以犬马比人子,以能养为能奉侍亲。故马周上疏有云:“臣少失父母,犬马之养,已无所施。”此皆释经之显于章疏者。 ◆“犬马能养”有四种解法:一云如养犬马,邢疏、皇疏同列主此说;一云犬马能养人,包注、皇疏主是说;一云犬马能相养,翟灏《四书考异》主此说;一云犬马喻小人,刘宝楠《论语正义》如是说。 杨伯骏《论语译注》取养犬马说而辩之曰: 至于犬马皆能有养,这一句很有些不同的讲法。一说是犬马也能养活人,人能活人,若不加以敬,便和犬马的养活人无所分别。这一说也通。还有一说是犬马也能养活它自己的爹娘(李光地《论语劄记》、翟灏《四书考异》),可是犬马在事实上是不能养活自己的爹娘的,所以这话不可信。还有人说,犬马是比喻小人之词(刘宝楠《论语正义》引刘宝树说),可是这种比喻的修辞法和《论语》的文章风格不相侔,更不足信。 杨伯骏的解释比较通达。这一章其实是说“敬”,那么其意应该是说,仅仅能够赡养、侍奉就叫“孝”,与犬马何异?其间的区别,就在一个字:“敬”。“犬马能养”解作犬马之劳的意思,就是说犬马亦能效劳,如程树德引唐人作品,此种理解亦是由来有自;而云如养犬马,朱熹的注释比较妥帖。衡诸当世,视犬如子,爱之备至,养之可谓极尽口腹之欲,而何曾孝养父母如是者,亦深信朱熹之注解为当也。 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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