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医家对于煎药极为重视,徐大椿就指出:“煎药之法,最宜深讲,药之效不效,全在乎此。”煎药用水是煎药成败的关键。在众方之祖的《伤寒杂病论》中,对于煎药用水已经十分讲究。概论下来有普通水、井花水、潦水、浆水、泉水、甘澜水、东流水、酒水各半煎、酒煎、水醋煎、蜜煎等。各种不同的水应用于不同的煎剂,有不同的用途。⑴井花水,见风引汤。为清晨最先汲取之井泉水。⑵潦水,见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即大雨或久雨后路上的流水或低洼处所积的雨水。⑶浆水,见蜀漆散等方。即淘米水发酵后的水。⑷泉水,见百合病、滑石代赭汤诸方。⑸甘澜水,见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张仲景自注造甘澜水法:取水二斗,置大盆内,以杓扬之,上有珠子五六千颗相逐,取用之也。⑹东流水,见泽漆汤。⑺酒水各半煎,见炙甘草汤。⑻酒煎,见栝蒌薤白白酒汤、栝蒌薤白半夏汤、红蓝花酒等。此外还有在煎剂中加入苦酒、蜜、猪膏、马通汁等。) 现代认为煎药中的水等属于溶媒(还有醋、酒等),通过煎煮,使药物(溶质)中的有效成分煎出。煎药用水,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历代中医都对煎药用水十分重视。同时水既是溶媒,也是药物。在许多本草著作里,水都是同时作为药物出现的,有其自身的性味、功用、主治等。 不过,关于使用什么水,医家的看法还有区别。唐慎微认为最适合的是千里水和东流水,因为这二种水“味平,无毒。主病后虚弱,扬之万过,煮药,禁神验。二水皆堪荡涤邪秽,煎煮汤药……盖取其洁诚也。”缪希雍认为:“凡汤液一切宜用山泉之甘洌者,次则长流河水,井水不用。”他坚持认为只有流动的水才可以煎药,而“死水”不行。石寿棠的看法则比较中庸:“欲其速下,取急流水;欲其缓中,用甘澜水(即千扬水,如煎大半夏汤法)……种种治法,非参以意不可。”张璐却认为:“古人服药必择水火,故凡汤液多用新汲井华水,取天真之气浮于水面也。” 多数医家主张因病证制宜,代表有李东垣的《珍珠囊补遗药性赋》、李时珍《本草纲目》、尤乘《寿世青编》、张璐《本经逢原》、赵晴初《存存斋医话稿》等等。 清初尤乘也对历代煎药用水进行了归纳,涉及的煎药用水有长流水、急流水、顺流水、逆流水、半天河水、春雨水、秋露水、井华水、新汲水、甘澜水、潦水、冬霜水、腊雪水、阴阳水、菊英水等,并举例说明煎药用水在治疗上的重要性。“今甚有宿水煎药,不惟无功,恐有虫毒,阴气所侵,益蒙其害。即滚汤停宿者,浴面无颜色,洗身成癣。” 如今煎药用水基本上以自来水为主,它符合古人要求的洁净、新鲜、流动的原则,其他使用的还有矿泉水、蒸馏水、纯净水等。农村有些地区还使用井水、河水,当以洁净、新鲜、流动为好。古人提到的其他用水,现今已经很少有人使用了。至于它的机理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煎药注意先煎与后煎:论古人的煎药法(二) 明·陶华就在《伤寒六书》中根据《伤寒杂病论》的先煎用法,曾提出主病之药先煎的观点,以后徐春圃的《古今医统大全》、李梴的《医学入门》、缪希雍的《炮炙***》都有类似提法,并列出具体药味,如下表。 缪希雍认为:“凡煎汤剂,必先以主治之为君药先煮数沸,然后下余药……凡诸治剂,必有主治为君之药,俱宜先煎,则效自奏也。”清代名医徐大椿指出煎药时间的顺序各有不同:“煎药之法各殊:有先煎主药一味,后入余药者,有先煎众味,后煎一味者,有用一味煎汤以煎药者;有先分煎,后并煎者……”这时已并不完全主张主治之君药先煎了。 后煎又称后下,现代主要用于一般气味芳香的药物,此外还有一些药物为不破坏其有效成分也应后煎,如钩藤、大黄、番泻叶等。 在《伤寒杂病论》中不用后煎后下等词汇,而是在先煎各种药物之后再煎余下的一味药。如桂枝人参汤由桂枝、甘草、白术、人参、干姜等五味药物组成,《伤寒论》中的煎法是“上五味,以水九升,先煮四味,取五升;肉桂,更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再夜一服。”显然,用现在的说法应该是桂枝后下了。再如大承气汤,由大黄、厚朴、枳实、芒硝等四味组成,煎煮方法为“以水一斗,先煮二物,取五升,去滓;内大黄,更煮取二升,去滓;内芒硝,更上微火一两沸。”大黄后下,芒硝更后下。对于《伤寒论》先煎后下的意义,石寿棠是这样分析的:“至于煎法……或先煎以厚其汁,或后煎以取其气,或先煎取其味厚而缓行,或后煎取其气薄而先至(如大承气汤,先煎大黄、枳实、厚朴,后下芒硝是也)。” 徐大椿对煎药法极为重视,他指出:“煎药之法,最宜深讲,药之效不效,全在乎此。夫烹饪禽鱼羊豕,失其调度,尚能损人,况药专以之治病,而可不讲乎?”煎药的先煎后下,体现的是煎药时间长短,“大者发散之药,及芳香之药,不宜多煎,取其生而疏荡;补益滋腻之药,宜多煎,取其熟而停蓄。”只有正确掌握煎药方法,才能保证临床的疗效。否则“方药虽中病,而煎法失度,其药必无效。盖病家之常服药者,或尚能依法为之;其粗鲁贫苦之家,安能如法制度,所以病难愈也。若今之医者,亦不能知之矣,况病家乎?” 煎药要掌握好火候:论古人的煎药法(三) 清代石寿棠在阐发张仲景《伤寒论》用药法则时,谈到火候问题:“至于煎法,亦当用意……欲其上升外达,用武火;欲其下降内行,用文火……种种治法,非参以意不可。”清代徐大椿分析了药物用“猛火”、“缓火”的原因:“煎药之法各殊……有宜用猛火者,有宜用缓火者。各有妙义,不可移易。今则不论何药,惟用猛火多煎,将芳香之气散尽,仅存浓厚之质。如煎烧酒者,将糟久煮,则酒气全无矣,岂能和营达卫乎?须将古人所定煎法,细细推究,而各当其宜,则取效尤捷。”已经认识到含挥发油成分的药物在大火酒煎的情况下会挥发掉,就如同制造烧酒时如果煎煮的时间过久会使酒精蒸发一样。黄凯钧对于人参的煎法认识不同,他认为人参不是用文火,而应用武火:“煮药之法,取味者火宜缓,取气者火宜速。若人参虽取气,亦须武火缓煎。”吴仪洛指出了一些动物类药物需要微火慢煎,而且膏滋类药物都应如此:“凡煎阿胶、鹿胶等,止宜微火,令小沸,不得过七日。若日数多,火气太重,虽陈之至久,火气终不能脱,服之不惟无益,反致助火伤阴也。煎膏子亦宜微火、并不可久煎。” 李时珍在“桑柴火”条引用东晋葛洪《抱朴子》中话云:“一切仙药,不得桑煎不服。”指出:“凡一切补药诸膏,宜此火煎之。”在炭火条中指出:“栎炭火,宜锻炼一切金石药。桴炭火,宜烹煎焙炙百药丸散。”在“芦火”、“竹火”条中指出:“宜煎一切滋补药”,并进一步指出:“凡服汤药……火用陈芦、枯竹,取其不强,不损药力也;桑柴火取其能助药力;桴炭,取其力慢;栎炭,取其力紧;温养用糠及马屎、牛屎者,取其缓而能使药力匀遍也。”) 清初尤乘对于《本草纲目》煎药用柴进行了补充,他提出要“慎火候,按方书所载。”具体使用的有桑柴火、栎炭火、金粟火、烰炭火、芦荻火、竹火等。 栎炭火:宜煅炼一切金石之药,以其坚也。" 金粟火:即粟米壳也,煅炼丹药用。 烰炭火:宜烹煎焙炙百药丸散。 古代汤剂的包煎—— 论古人的煎药法(四) 现代包煎主要用于一些黏性强、粉末状及带有绒毛的药物,一般是采用纱布袋装好,再与其他药物同煎。常见的需要包煎药物有灶心土、蛤粉、滑石、青黛、旋覆花、车前子、蒲黄和多种散剂。有学者进行分析,包煎的目的有:为防药物飘浮而充分煎煮需包煎;为防异物混入汤液需包煎;为防汤液稠化、糊化而包煎;为防药液混浊而包煎。 古代用于包煎药物的器物一般是绢制成的(清以后有夏布),名绢囊、练囊、绢包、绢袋,或直称药囊。最早的绢袋多数是用于浸药、泡酒、外用等。《本草经集注》就指出:“凡渍药酒,皆须细切,生绢袋盛之,乃入酒密封,随寒暑日数,视其浓烈,便可沥出,不必待至酒尽也。滓可曝燥,微捣,更渍饮之;亦可作散服。”(《本草经集注》·序录上)古代最早记载包煎的书籍尚未考证,《外台秘要》卷二十七引《范汪》疗石淋方又方,“取车前子二升,用绢囊盛之,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顿服之,移日又服,石当下也,宿勿食服之神良。”并注明《肘后》《千金》同。(《外台秘要》·卷第二十七·石淋方一十六首)可见这种包煎车前子的煎法至少在晋代已经出现了。类似的方法还出现在同书卷第三十八,疗石淋状如碎沙石下者方。“车前子(二斤,以绢囊盛)上一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经宿空腹服之,即石下。”(《外台秘要》·卷第三十八·石发大小便涩不通兼小便淋方一十六首)《证类本草》引《外台秘要》又方:“治石淋。车前子二升。以绢囊盛,水八升,煮取三升。不食尽服之,须臾石下。”(《证类本草》·卷第六·车前子)但所引其他车前子方都没有包煎,可见当时包煎并不严格。这是宋以前罕见的包煎汤剂。 明初的《普济方》中收载了一则来自《圣惠方》的半夏散,其中有旋覆花半两,并注明“以绢包煎”,检阅现今流传版本的《太平圣惠方》,在卷第六十九治妇人风痰诸方中查到该方“治妇人风痰气逆、胸膈壅闷、难下饮食半夏散方”,方剂药物组成及煎服法如下:“半夏(一两,汤洗七遍,去滑),前胡(一两,去芦头),防风(半两,去芦头),旋覆花(半两),大腹皮(一两,锉),桂心(半两),人参(三分,去芦头),白术(三分),甘草(半两,炙微赤,锉),枳壳(半两,麸炒微黄去瓤),桑根白皮(半两,锉),陈橘皮(半两,汤浸去白瓤,焙)。上件药,捣粗罗为散。每服三钱,以水一中盏,入生姜半分,煎至六分,去滓,不计时候温服。”其中并未提到旋覆花需要包煎。现已无从查明是《太平圣惠方》在传抄过程中失载,还是后代医家的补充了。不过宋代确实很少有药物被记载应该包煎的。在宋代方书中包煎药物有磁石、乳香等,在陈直的《养老奉亲书》中有一首白蒺藜茅根粥方,是治疗老人热淋、石淋的食疗方,其方剂药物组成及煎服法为:“白蒺藜(一两,包煎),鲜茅根(二两),粳米(一两,净淘)。上三味,先煎白蒺藜鲜茅根,以水两碗熬取一碗半汁,过滤去滓,下粳米煮粥一碗,空心顿服之。日服二次,至病愈为度。”其中的白蒺藜采用了包煎。 至《本草纲目》时有石膏、石硫磺、艾等需要包煎。清代以后包煎多了起来,并且在方书中也解释了理由,如《得配本草》中就指出旋覆花要“去皮蒂蕊壳,蒸用。入药须绢包煎,恐妨肺而反嗽。”《验方新编》指出马勃需要包煎的理由:马勃“系喉科最要之药,马勃必用绸绢包煎,用线扎好,以免煎出如同糊粥令人难吃”。 烊化 烊化,有时又被称为溶化,主要用于某些胶类药物及黏性大而易溶的药物,是指在煎剂之外,采取另外用水、酒等溶剂加热使其溶化,再用煎好的药液冲服的方法。主要用于阿胶、鹿角胶、龟板胶、鳖甲胶等。 泡法在《本草纲目》中已经常见,如百病主治药中列有治疗心腹痛的安息香,“心痛频发,沸汤泡服。”再用椰子壳治疗“杨梅疮筋骨痛”时用“以滚酒泡服二、三钱,暖覆取汗,其痛即止,神验。”其他如《本草备要》应用皂角消痰破坚,“取中段,汤泡服,治老人风秘”。 冲服现今主要用于散剂和一些使用量小的贵重药,常用的有麝香、牛黄、珍珠、羚羊角等。古代则不是这样,无论贵重与否,都可以冲服,但冲服的记载却不是很早。《本草纲目》引《圣济总录》的一个汤方“大便后血:萱草根和生姜,油炒,酒冲服。”而在现今版本的《圣济总录》中却查不到该文。李时珍《本草纲目》的若干附方中有药物冲服的记载,大多是引自现今已经亡佚的古方。清代以后的方书中使用药物冲服的汤方记载才多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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