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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 帖】谢觐虞临《虢季子白盘》 ■薛元明

 东方竹马 2016-03-24



谢觐虞临《虢季子白盘》


薛元明


  谢觐虞是近代书画史中流星一般的人物。名不如字响,如果说谢玉岑,可能会熟悉一些。因为早逝,声名不为更多人所熟知,但若提及其胞弟谢稚柳,则涉书画者莫有不知者。多才而早逝,总是令人悲伤的。然而换个角度看,浓缩的人生旅程中充满惊人的创造,留给这个世界一定数量的艺术精品,也算一种交代和安慰。谢氏兄弟作为文化大家族中世家子弟,家学渊源有着关键的塑造作用,可以说是一个地域和一个时代的缩影。

  当时有人评价谢氏篆书,觉得“海内名公大夫,无不知江东有谢玉岑矣”,甚至“可胜缶翁”,即能与吴昌硕相颉颃。吴昌硕在当时已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比谢玉岑大55岁。吴昌硕既享高寿,创作精力旺盛,留下来的精品很多,声名远播。其实书画家无论高寿或早逝,最终要靠作品说话。岁月流逝,大浪淘沙,书家冷热沉浮,都会有起伏变化,但只要作品是硬货,迟早会脱颖而出。

  也许说谢胜吴,不免夸张溢美,但谢在当时,引人关注,受到推崇,自有不凡之处。按照我的观点,不是单纯的书家,才是真正的书家。谢的书法受教于一代名家钱振锽。此外,其与词学家朱祖谋、叶恭绰和学者夏承焘,多有交往,与画家张善孖、张大千兄弟交谊深笃。擅长刻印,世人誉为“方寸之间,气韵夺人”。综合来看,其书名大于画名,画名大于印名,最终词名大于书名,所谓“碧海青天夜夜心,烟雨江南谢玉岑”。只可惜天妒英才,过早去世。

  谢玉岑存世的书法作品数量不丰,侧重于篆书,特别是金文,临作在其中占有很大比例,由此可以看出前贤的立身之本。甚至可以说,正是临摹,其中蕴含和折射出的思想、方法和境界等因素,决定了各自的创作成就,两者相辅相成。临得好未必写得好,但写得好必定临得好。定理和逆定理不一定同时成立。《白盘》是金文中顶级的铭心绝品,与《大盂鼎》《毛公鼎》《散氏盘》并列,足以见证其不朽的艺术魅力。金文虽然数量不可胜数,风格令人印象深刻者少之又少,能够取之不尽、生生不息的更是屈指可数,《白盘》以独特风格令人注目。作为西周宣王时器,笔画圆润畅达,给人以“眉清目秀”之感。笔力雄健,笔势中暗含着极强的运动感和力量感,与后来的《石鼓文》有相通之处,结字修长工稳而富于变化,章法处理上,优美舒展的字形和疏朗萧散的布局构成了极强的形式感。通篇气韵肃整,“形散而神不散”。 

  临摹时最关键的是体会用笔。强调“用笔”,旨在从临习技法上来加以明确,从铸刻关注书写。《白盘》中最显著的特征是长笔画的运用,几乎每个字都有,有效改变了字形中的疏密关系,强化成独特风格。书家在临习过程中,如果能巧妙地抓住某一个“关键点”,哪怕是很偶然出现的“亮点”,加以发挥运用,对于成就自身个性大有裨益。比如杨沂孙学邓石如,强化“方”的特征,莫友芝学邓石如,反其道而行之,运用碑额笔法,强化“圆”的特征,皆形成了各自面目。但同时也要掌握好“度”,否则将某一笔法过度运用,容易形成习气。

  将谢觐虞所临《白盘》和他其余的临作结合起来看,可以看出谢的篆书根基正是《白盘》,其中的长笔画尤多,使得字形空灵疏宕。有些笔法甚至更加夸张,如第四行“王”字竖画,末字“庙”字广字头中的起笔点(见右图),更为显眼突出,有稚拙之美。与吴昌硕异曲同工之妙在于,其强化用笔和结体中“圆”的意味,少见方折,流畅圆通。因为字形中多见长笔画,所以字形上多半是纵向,实际上已融入了《毛公鼎》的一些精华。作为一个致力于金文研究的书家来说,很多融合都是不自觉的,见闻广博加上勤奋临池,最终成就个人风格。

  也许是因为寿短的原因,谢觐虞的篆书虽然风格初具,但并不强烈,长处是没有习气,不足是没有进一步深入和完善,这是一种难以弥补的遗憾。毋庸讳言,相比原作的空灵疏朗,临作存在过于均匀排布的不足,整齐化的用笔和整齐化的排列,少了一种自然,多了一份堆砌。金文多半铸刻于弧形的表面,有一种天趣,移到纸面上,必然会多出一份人工安排。实际上,但凡临摹的过程,就是天然和人工之间的取舍,彼此之间存在着“对抗”和“反叛”,即“戴着镣铐跳舞”。均匀安排是一种放之四海而能行得通的办法,有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难免失之均衡。绝对的静止和分割,是金文临创的大忌。但是,想要保留金文的“原生态”之美又绝非易事,一切需要时间来锤炼。假以天年,相信谢玉岑的金文会是另一种面目。但人生不能假设,也不能重新来过。



谢觐虞节临《虢季子白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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