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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红楼梦》里的【春秋笔法】(五)

 殘荷聽雨 2016-03-29


《红楼梦》从头至尾基本上是以这两阙词为基调,充分描写了宝玉厌恶仕途经济,厌恶儒家学问,行为偏僻乖张,整日只在脂粉队里瞎混,受到贾政严厉戒饬甚至大加笞挞的【不肖】形象。看起来好像宝玉在【正道】上要比贾政差很远,用一句俗语说就叫【黄鼠狼子生老鼠,一代不如一代】。但真是这样吗?

78回,【近日贾政年迈,名利大灰,然起初天性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因在子侄辈中,少不得规以正路。近见宝玉虽不读书,竟颇能解此,细评起来,也还不算十分玷辱了祖宗。就思及祖宗们,各各亦皆如此,虽有深精举业的,也不曾发迹过一个,看来此亦贾门之数。况母亲溺爱,遂也不强以举业逼他了。所以近日是这等待他。又要环兰二人举业之余,怎得亦同宝玉才好,所以每欲作诗,必将三人一齐唤来对作。】

读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通部书里不苟言笑、道貌岸然的贾政同学,【起初天性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放诞】者,行为放纵,言语荒唐也!而且【天性】如此。只是【因在子侄辈中,少不得规以正路】,看来比他的儿子宝玉也强不到哪里。所以把宝玉【细评起来,也还不算十分玷辱了祖宗】。而且追本溯源,【就思及祖宗们,各各亦皆如此,虽有深精举业的,也不曾发迹过一个,看来此亦贾门之数。】————原来如此!这是【贾门之数】啊,【祖宗们,各各亦皆如此】啊!说来说去,原来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那种曾在华夏大地风靡一时的【血统论】使然。通部书明面上写的是贾宝玉【不肖】,实际上写的是贾政【不肖】,甚至贾家祖宗们也莫不如此!这里,作者【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只能用【春秋笔法】把这一写作意图深深潜藏于表面文章的字里行间。

进一步深入探讨。因为红楼梦里有【春秋笔法】,所以有些朋友就断定作者给了花袭人那么多赞誉之词,实际上是用【春秋笔法】对这个人物【明褒暗贬】呢!袭人明面上是【贤袭人】实际上是【嫌隙人】,大奸似忠用在她身上很合适。什么【情切切良宵花解语】、【贤袭人娇嗔箴宝玉】全都是假的,说袭人虚伪奸诈那才是作者本意。

那么,笔者不禁要问:花袭人对作者来说,是尊者?是亲者?还是贤者?作者对这个人物的塑造有没有【讳】的必要?

说袭人是【尊者】好像不靠谱。一个连贾府奴才李嬷嬷都敢面对面破口大骂为【小娼妇】、【狐媚子】、【不过是几两臭银子买来的毛丫头】,八竿子也扯不上【尊者】吧?说袭人是【亲者】好像也不占。袭人既不是贾府媳妇也不是贾府小姐更不是贾府亲戚,何来【亲者】之说?说袭人是【贤者】又犯了大忌讳,本来要说袭人是【奸人】呢怎么会是【贤者】?这不是自打嘴吗?既然花袭人不是【尊者】不是【亲者】也不是【贤者】,作者对她有何【讳】要避?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偏要用【明褒暗贬】的【春秋笔法】把她这么个虚伪奸佞之小人写成【贤袭人】?还要把【竭力尽忠、心地纯良、克尽职任、温柔和顺、似桂如兰、情切切良宵花解语】等等这么多赞誉之辞送给她呢?

通部书中,且不说贾雨村、孙绍祖、马道婆、赵姨娘、秋桐、夏金桂、宝蟾、薛蟠、邢德全等等愚人、恶人作者都给予了明确的、辛辣的谴责、嘲讽和鞭笞,就拿贾赦、邢夫人、王熙凤等这些有可能就是作者近亲属的人来说,作者也是秉笔直书、毫不留情,该怎么写就怎么写。

贾赦胡子一大把、儿女一大群还要和邢夫人联手,意欲霸占鸳鸯做妾,为此不惜威逼利诱鸳鸯的哥哥嫂子。后遭鸳鸯和贾母严词拒绝才悻然作罢,但还是花800两银子买了个十七岁的嫣红收了房。贾赦还依仗官势,和贾雨村狼狈为奸,诬陷石呆子【拖欠官银】,将他拘押收监、抄没家产。逼得石呆子愤然自尽、家破人亡,古扇悉数归了贾赦,可谓劣迹昭彰矣。

邢夫人除了上述助纣为虐威逼鸳鸯的罪孽,作者还明白给予了评价————【凤姐儿知道邢夫人禀性愚犟,只知承顺贾赦以自保,次则婪取财货为自得,家下一应大小事务,俱由贾赦摆布。凡出入银钱事务,一经他手,便克啬异常,以贾赦浪费为名,须得我就中俭省,方可偿补,儿女奴仆,一人不靠,一言不听的。】写得也算是明白了。

王熙凤的人物原型不仅很有可能也是作者的近亲属,而且还写进了《金陵十二钗》正册。作者对这个进入正册的【亲者】也没有动用【曲笔】,而是通过兴儿口诛笔伐————【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都占全了。】,【人家是醋罐子,他是醋缸醋瓮。凡丫头们二爷多看一眼,他有本事当着爷打个烂羊头。虽然平姑娘在屋里,大约一年二年之间两个有一次到一处,他还要口里掂十个过子呢】。作者又借尤三姐魂灵之口大加挞伐————【姐姐,你一生为人心痴意软,终吃了这亏。休信那妒妇(指凤姐)花言巧语,外作贤良,内藏奸狡,他发恨定要弄你一死方休。】而且,贾瑞之死、守备之子之死、金哥之死、鲍二家的之死、尤二姐之死、追杀张华未遂、还想杀害秋桐等种种劣迹,作者写的明明白白,都和这个王熙凤密切相关。

笔者不禁要问,作者对贾赦、邢夫人、凤姐这些极有可能是【尊者】、【亲者】的人都能秉笔直书、毫不留情,为什么要为区区一个奴婢,对作者来说【非尊】、【非亲】、【非贤】的花袭人而【讳】呢?换言之,也可以说卑微的花袭人还远远达不到作者为其动用【春秋笔法】的资格呢!既然袭人不在应【讳】之列,那作者对其善恶就完全可以【直笔】而书,根本无需任何隐讳和掩饰。但是,为什么从古到今多少骂袭人的读者前赴后继恨不得掘地三尺努力要找出袭人毛病,却愣是找不到作者明明白白写出来的花袭人的劣迹呢?人常说【事实胜于雄辩】,那这种无可辩驳的事实难道不应该发人深省吗?

结论————尽管《红楼梦》里用到了【春秋笔法】,但并不是每个人物、每个情节都用了【春秋笔法】。作者在袭人身上并没有用什么【明褒暗贬】的【春秋笔法】,作者对袭人的一切赞美和褒扬都是实实在在的,其【贤袭人】的名声也是从古到今任何人难以污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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