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年来一直以为教育就是提醒,更是一种唤醒。这样的主张有专家力挺,也有专家质疑。但我总说不出具体的道道来。其实雅思贝尔斯在《什么是教育中》多次提到“教育就是唤醒”他在第二章谈及“教育家苏格拉底”时指出,“知识必须自我认知,自我认知只能被唤醒,而不像货物转换。一个人一旦有了自我认识,就会重新记忆起放佛很久以前曾经知道的东西。”他还在第四章中指出:“人,只能改变自身,并以自身的改变来唤醒他人。但在这一过程中如有丝毫的强迫之感,那效果就丧失殆尽。”从这个视角看,教育是一个生命影响另一个生命的过程,是生命与生命的相互润泽,是一种“生命在场”,来不得半点的强制。 “教育的过程首先是一个精神成长的过程,然后才成为科学获知的一部分”。因为“只有当在思想中发生了革命,从自由中诞生出理性时,然后才可能导引出行动的成果”,教育的功能在“照亮每个人心智的理性”,“在与其他单个人的交往中和借助于超越的帮助,并通过理性人从而认识到自己是被给定自由的。自由并不是意志行为,而是从本源深处发出的决定,由此决定才有了所有的意愿。在接触历史上优秀人物著作时,这种自由感才被猛然唤醒”。 还有一个很好玩的事就是,十多年前,我曾写过一篇《计划可以订到每一天吗》的质疑性文字,没想到在雅思贝尔斯居然有大段大段个关于“教育计划的局限”的论述。他认为“人自身作为一个整体既不能被计划分割也不能被重新制造”,尽管“不间断地制定计划对我们人类来说,是完全必要的”,他也申明“不是反对做计划,而是反对指导制定计划的错误倾向,以及反对那种想把不可知的一切拉入计划之中的做法”。 教育问题在于把整个人类的亲在视为一个群体组织的全盘计划——这种计划在根本上就受到人类理解力的限制——是对真正人性的扼杀。因为以各种方式“将我们整个的亲在拉入不必要的违反本性的任何计划,都是不可容忍的,因为这些计划并没有把自己限制在真正而且必须可计划之事上,反而让这些计划侵吞了属人的自由”。他指出:“凡是个人出于自愿而做之事,都不在计划之内。但是可以给予一定条件,使人的自发性比在其他条件下更容易发挥出来”。这些论述,使我进一步认识到“计划订到每一天”的荒谬。因为“教育绝不能按人为控制的计划加以实施”。即便是“对待动物而言,我们都不仅仅饲养,而且还要照顾它们。那么对于人类而言,则需要教育”,原来“养鸡”“养猪”的同时,我们还要对鸡和猪予以关爱和照顾,何况教育面对的是人,而不是动物。 他明确地告诫我们:“什么地方计划和知识独行武断,对精神价值大张挞伐,那么这些计划和知识就必然会变成自身目的,教育就将变成训练机器人,而人也变成单功能的计算之人,在仅仅维持生命力的状况中人可能会萎缩而无法看见超越之境”。要知道“在我们的境遇中仅仅通过计划来选择自身的道路是行不通的,单纯的计划意味着选择沉沦之途”,我想说的是更何况,我们这些学校“计划订到每一天”还不是学生的,而只是教师为他们复习迎考制定的,是一种外在的强制,这样的“计划”与学生来说,是何等的荒唐与不人道。 所以他指出:“增加所谓的必须的讲座和练习,像填鸭般地用形而下之‘器’的东西,塞满学生的头脑,而对本真存在之‘道’却一再不顾,这无疑阻挡了学生通向自由精神之通衢”。所谓计划不如变化,不是没有道理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