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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有一次我做讲座，有一个学员问我什么叫做狐惑病，狐惑病就是我们现在的白塞氏症。白塞氏是土耳其的一个医生，他在1937年就发现了这个白塞氏症，然后他就写了一篇文章，在一个国际医学杂志上发表。 结果这篇文章被一个日本的医生看到了，他说其实在日本人这里早就发现了这个病，他又写了一篇文章回应，就在原来那个医学杂志上，殊不知我们的张仲景老先生在1800年前就已经深入研究了这个病，并且提出了有效的治疗方案。 一般狐惑病人的声音沙哑，这就是“上部则声喝”，眼睛叫 “目赤斑斑如鸠眼”，大家有没有看过养鸽子，鸽子的眼睛是红红的，“蚀于阴为狐”，还会有前阴的症状。概括起来，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第一， 就是眼睛的问题，表现为虹膜睫状体炎发红；第二，是表现为声音沙哑； 第三，是泌尿系统的情况，这不仅表现为小便，大便也可以出问题。关于狐惑病，如果按照西医的治法，那就是到眼科看眼睛，到耳鼻喉科看声音沙哑，到泌尿科看前阴的症状，每个科室都要跑。我们中医就不同了，张仲景已经把狐惑病的表现、治法写得很清楚了，甘草泻心汤主之。眼睛发 红，可以用赤小豆当归散。赤小豆一定要发芽的效果才好，就像是绿豆、 黄豆一样，我们把绿豆、黄豆放进杯子里面，加入温水，大概一个星期就会发芽，温度低是不会发芽的。台湾跟广州的气温差不多，15℃，前几天还有7℃，所以那些赤小豆是发不出芽的。所以说现在的药材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正宗了。 我在临床上看到过很多眼睛充血的病人，西医就滴眼药水，效果很好，几乎是立竿见影，但是问题来了，用了这个药以后会出现满月脸、水牛背，皮肤也会出现皮疹，结果是一个症状好了，又出现了好几个症状， 这是什么医学啊？这是“跷跷板医学”。所以我们用经方处理这个问题，赤小豆效果不好，那我们用什么呢？用小柴胡汤里面的黄芩，黄芩有什么作用？它能够消炎清热，还要加竹叶石膏汤，清热效果很好。 《伤寒论》里说“伤寒解后，虚羸少气，气逆欲吐，竹叶石膏汤主之。”大家知道竹叶石膏汤是怎么来的吗？它是从白虎加人参汤变过来的，白虎加人参汤去掉知母，加上竹叶、麦冬、半夏，就变成了竹叶石膏汤。 竹叶石膏汤再加四物汤，再加黄芩、黄芪，就叫做黄芪四物汤，对降血糖效果很好。白虎加人参汤本身就是治糖尿病的处方，大家只要看到阳明病，身热，发烧，烦躁，口渴，OK!你就可以用白虎加人参汤。阳明腑病表现为谵语，潮热，腹满痛，手足心、腋下汗出，大便硬，但不管是经病还是腑病，他在临床一定会口渴的，火热伤津啊！ 麦门冬汤也是由竹叶石膏汤衍变出来的，“火逆上气，咽喉不利，止逆上气，麦门冬汤主之。”临床上对于“咽喉不利”的病人，未必都要用抗生素的。在座的同学，你们的《伤寒论》读了多少遍？我读《伤寒论》差不多有5000遍。你们读了 50遍没有？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我现在不用带任何资料，只有一张嘴巴，一个大脑，行遍天下，都可以把《伤寒论》讲下来。我们看病就像是作战一样，作战都是有兵法的，像《孙子兵法》，这样才能“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内经》就是我们的《孙子兵法》啊！《伤寒》《金匮》都是我们的兵书啊！兵器是什么呢？就是我们的方剂学。仲景的方就是威力无比的兵器，用好了可以一击制敌。《伤寒》《金匮》的方至少也有两百多 个，其中还有不少重复的，像小柴胡汤、小青龙汤、小建中汤、苓桂术甘汤等等，也就是这么两百多个方子。《伤寒论》用药多少味啊？不到90 味，所以我们用药不求多、杂，只求实效。 还有方药的比例运用，桂枝汤的桂枝用到几两？三两。芍药也用到三两，甘草二两，生姜三两，很多人用3小片，这是没有效果的。红枣12 枚。如果我把芍药用到六两，这是什么方？桂枝加芍药汤。我再加一升麦芽糖，那就变成了小建中汤。如果桂枝加芍药汤再加大黄，那就成了桂枝加大黄汤。它出现在太阴病篇，太阴腹痛，脾络不和，就用这个方。 刚才讲病人的狐惑病用甘草泻心汤，甘草泻心汤里有多少味药？《伤寒论》 里的甘草泻心汤里只有六味药，可是到了《金匮要略》里面就多出了一味人参。那到底是六味药对，还是七味药对呢？我一直想问问张仲景，去年我去河南南阳，找到了张仲景的墓，但是他不能告诉我啊！大家可以去研究。刚才说狐惑病“蚀于上部则声喝”，用甘草泻心汤；那么“蚀于阴” 用什么治呢？用苦参，把苦参煮了水以后就在阴部熏洗。现在很多泌尿系统的问题都可以用苦参来洗。不过我建议加百部、土茯苓，这样比单独用苦参熬水来洗效果要好。尤其是土茯苓，它在《本草备要》里记载说可以治疗杨梅毒疮，所以土斧苓解毒祛湿的力量很强。用苦参根比用苦参的效果更好。另外对于灰指甲的病人，你把苦参研成末，贴在灰指甲上面，外面用透气纱布包好，就能够使指甲变光泽，效果很明显。还有一些人脚上长“鸡眼”，疼得连鞋子也没办法穿，把苦参末敷在上面，三次就能把 “鸡眼”除掉。这些都是我宝贵的临证经验。 现在的H1N1病毒很厉害，在欧洲已经出现了变种病毒，感染力要比本身的病毒强好几倍，还有现在针对的一些感染，动不动就用抗生素，为什么叫“抗生素”啊？因为把生命都抗掉了嘛！其实人和细菌是共生的， 谁也离不开谁，你处处都要扑灭细菌，这就是西医没有从整体观念上考虑问题。中医没有那么笨，中医是超现代科学，超现代医学，它是讲究和平共处的，不管它H1N1变成什么，大家都相安无事，对吧。 连癌症肿瘤我们中医都可以取得良好的疗效。《内经》里讲“诸痛痒疮，皆属于心”，连翘就是治疮痈的圣药。但是我们还要分清疮疡什么时候在气分，什么时候在血分。刚才我们提到阳明病人气分就一定会烦渴，但是入血分就不会渴了。大家有没有看过《温病条辨》，这本书很注重舌诊，如果看舌苔是红绛的，那就是热人血分；如果伸舌是偏向一侧的，那就要考虑到脑病了。还有五味入口是要通过舌头感觉的，很多动物就是凭借舌头辨别气味、周围的环境等等，如果舌头感觉不出味道了，我们也要考虑相应脏腑的病变。临床上有的患者舌头就像蛇吐信一样，一伸一缩的，这就要考虑是不是脑血管意外，可以加钩藤，如果舌红绛，说明热在营中，还要加知母。 刚才提到眼睛的问题，我建议大家回去后马上翻《内经》，在《灵枢经》的最后一篇叫“大惑论”，里面提到“五脏六腑之精，皆上注于目”，这对临床诊疗很有指导意义。我认识一个眼科医生，姓郑，是高雄医学院毕业的，他从事眼科工作已经有18年了。他是毕业后来补修中医学，还经常跟我出诊，学习中医。有一次他把他写的一本书拿给我看，书名叫《西方医学的困境与盲点》，他针对眼科的一些实例写出了西医学治疗的局限， 从而延伸到整个西方医学界，分析得入木三分，还要我给他写个序。有一 句话叫“拍案惊奇”，我看了他的书以后应该叫“拍腿惊奇”，他作为一个西医工作人员，很客观的把西医学的一些局限与瓶颈都很好地展现出来 了，我不到一个小时就帮他把序写好了。这本书我看了之后觉得很过瘾。 还有一个人，也是拿一本书让我帮他写序，我看了半年看不下去了， 他说附子用200g，干姜用200g，仲景的四逆汤、附子汤、通脉四逆汤、干姜附子汤都用附子，他有没有写要用200g啊？没有嘛。附子一枚，破开，对不对？会不会超过200g? 200g已经快半斤（250g) 了，就算你把它煮两个钟头，它的热性还是存在的。有一个患者去找他的中医朋友看病，那个朋友给他开了附子一两、干姜一两，患者的姐姐也算是我的学生了，就偷偷打电话给我，问这样用药行不行？我说你为什么不换成地黄一两、茵陈 一两呢，为什么偏偏用燥热的药呢，我用滋阴的药行不行？结果那个患者用了附子、干姜以后，腿上的皮肤就开始崩裂。我告诉大家，附子、干姜 是大热的药，吃了以后可以扩张血管，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用到。 我曾经看过一个患者，90多岁，虹膜炎，她左边的眼睛充血、水肿，她看眼科20年，还是没有起色，后来找到我看。刚刚我们讲的“五脏六腑之精，皆上注于目”，具体说来，瞳孔属肾，肾主水，叫“水轮”；瞳仁属肝，肝属风，叫“风轮”；上下眼睑属脾，脾主肌肉，叫做“肉轮”；内外眼角属心，心主血，叫“血轮”；白眼球属肺，肺主气，叫“气轮”。我们学中医，一定要对这些基本理论非常熟悉，这样才能看好病，基本理论从哪里来，从《内经》里来。这个患者我用的是小柴胡汤、竹叶石膏汤加木贼草、石斛。4个月就痊愈了。关于用药加减，大家可以看看《本草纲目》，里面一共记载了 1892种药物，有一次我做一个植物养生的讲座，我 一共收集了190味药。当时我就一直念，连麦克风都没有拿，跟我合作的一个医师就把我的录音全部翻录成了文字，大概有十一、二万字吧！下一本书我要写的就是抗衰老，21世纪最最时髦的一个话题，专门讲抗衰老问题。 刚才我们说小柴胡汤啊、竹叶石膏汤加用木贼草、石斛，如果是眼睛破洞那就更要用石斛，可以帮助愈合；如果脑袋破洞，可以用天麻，要收口嘛！再加上他气喘、抽搐，天麻、钩藤吃上就0K 了！有一个小朋友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就给他用阿司匹林，结果小孩子就得了雷诺氏症。西医的治疗是顾此失彼的，我们中医治疗雷诺氏综合征就是用当归四逆汤。 在《伤寒论》厥阴篇中，写到，“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主 之。”如果是“久寒”，就要加上吴茱萸生姜汤。很多医生治疗雷诺氏症也是用的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可是就是没有效，为什么？因为他们忘记了加酒啊！仲景方里边写得很清楚，“以水六升，清酒六升和”，在《伤寒论》中，用酒水煎的汤药还有炙甘草汤，但是炙甘草汤要用水八升，酒七升，你不要搞混在一起哦，只有遵照原方用量，才会有疗效。在台湾基本上是用科学中药，每味药都做成颗粒剂，服用起来很方便。但是药厂并没有按古法去炮制，很多药都无法达到应有的药效。所以要想使中医更加科学化、规范化，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下面我就来谈谈我在临床中治疗的病例。一氧化碳中毒在台湾很常见，尤其是金融风暴，很多人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最后选择烧炭自杀这种方式，烧炭自杀就会导致一氧化碳中毒。有一位钟女士，一氧化碳中毒没有死，不过她3年来从不会讲话，我就给她用柴胡桂枝汤加减，结果两个星期后她就能够讲话了。现在有很多人批判中医不科学，结果疑难病症他们又治不好，什么是科学，什么是迷信啊！迷信科学的人本身就是迷信的。还有一个被烟火呛到的患者，声音嘶哑，我就用清燥救肺汤加减，效果很好。清燥救肺汤是滋阴润肺的方子，在《伤寒论》中，滋阴的方子也有很多，比如说炙甘草汤、竹叶石膏汤、芍药甘草汤等等。还有一个病 人，他的脚是丁字形的，不能平踏在地上，我就加了两味药，钩藤、怀牛膝，钩藤解痉的效果很好，可以改善运动神经的传导功能。怀牛膝可以使血液往下走，再加荷叶、秦艽。有一个患者，他的弟弟是某医院的院长，他刚从加州回来，血液检査提示重度贫血，面色萎黄、毫无血色，食欲不振，体力差，他的临床表现肯定是个虚证，我们可以考虑用桂枝龙骨牡蛎汤，因为《金匮要略》里面的描述是“亡血，失精……”但要是“虚劳虚烦不得眠”，我们就用酸枣仁汤，这时候你的脑子里就应该想到所有关于虚劳的方剂，比如说薯蓣丸、大黄蛰虫丸等等。 薯蓣丸是《金匮要略》中药物最多的一个方子，一共用了 23味药。《伤寒论》中用的药味都非常少，超过十味药的方剂只有三个：乌梅丸、柴胡加龙骨牡蛎汤、麻黄升麻汤。但是柯韵伯认为麻黄升麻汤不是张仲景的方子，他认为这应该是刘河间的方剂。大家可以去考证。 去年台湾历史博物馆要展出一些世界名画，从排队到看完至少要3个小时的时间，天气又热，很多人都出现了血尿。这是热毒炽盛，皮下的血管扩张，热毒内渗膀胱，出现了血尿。我用了猪苓汤加减治疗这些病症， 我还加了薏米，薏米和麦子一样是禾本科的植物，我们平时喝的米汤就有利尿的作用，又加上牛膝，引血下行，热毒从小便排出，还有车前草利尿，这些患者5天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如果用食疗的方法加以巩固的话，可以熬点绿豆汤、冬瓜汤来喝，要比那些消炎药好得多呢！有一个小孩子读小学五年级，因为感冒出现肾功能受损，尿蛋白有好几个“+”，我也用了猪苓汤加减，还把患者的眼泪拿来做药引，效果很好。 现在很多中医要比同年龄的西医显得年轻，就是因为中医很注重养生保健，所以大家选择中医还是非常明智的。 【名师答疑】 问：现在临床上很多骨关节病患者并无明显的症状，请问如何进行中医辨证。 答：我有一张处方叫做“加味四妙散”，我已经写给李赛美教授了。 我们那边的台大医院，给一个80多岁中风的老太太换髋关节，难道她换了 髋关节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啦。我们可以用四妙散合上桂芍知母汤， 大概十来味药，吃上一、两个月就能健步如飞啦。 问：夏天用凉药，广东人也喜欢喝凉茶，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因此而体质变虚，我们应如何处理呢？ 答：就是要用一些温和的药，但不要马上用什么“四逆辈”之类啊！ 可以用小建中汤一类温和的药，慢慢地改善体质。很多医生开的药都是不疼不痒的，虽然吃不死人，但是也治不好什么病。我们要记住任何自称有 “祖传秘方”的医师都不可轻易相信，这些人很可恶。 问：仲景用药剂量偏小，现今用量应该多大呢？ 答：这是谁提出的问题？桂枝三两，剂量小吗？如果是小学一 1年级的学生，我就会用到桂枝8?9g，如果是12岁左右的小孩我就用到成人的剂量，一般就用18g左右。仲景用药只有超量不会太轻，你们的伤寒老师绝对不会跟你们说桂枝三两太轻了。 问：中国内陆有些学者提出运气学说是《伤寒论》的最高境界，请问张教授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答：古代有很多医家都研究过运气问题，从黄帝到现在，一共有80多 个甲子，陆九芝研究过；《医宗金鉴》里也有这方面的内容，称之为“运气学说”；孙思邈也有过这方面的阐述；明清时代研究运气学说也是蔚然成风；不同的时代有各自的学术潮流，我们不要被别人牵着走，应该有自己的主见。我的学术思想来源于哪里？《黄帝内经》，我的老师是谁？张仲景。很多学术观点我们在临床上可以参考着用，不必过分拘泥。不过大家对这方面的内容有个大致的了解就可以了，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深人研究。 问：仲景方里面的人参到底是什么参呢？ 答：张锡纯和徐大椿对这个问题都有独到的见解，你们有兴趣可以査阅一下。张仲景用的人参，主要指的是山西上党的人参，但是上党人参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太子参、西洋参、党参、红参你都可以用，但是你不要用经过千姜、肉桂加工的，因为这些参很燥，服用之后会口干舌燥， 流鼻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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