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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宁:在青春的密林中|新批评专题

 圆角望 2016-04-10

『 文学 点亮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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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宁


法国作家夏尔·丹齐格在《什么是杰作》中写道:“当作家开始写他的第一本书的时候,他仿佛身处一片丛林的边缘。这片他一直热爱的文学,他其实一无所知。他向丛林进发了。多多少少踏入了丛林。虽然心想着自己并未进步。他以为在探索文学,其实在探索自己的能力。出版过两三本书以后,他来到了一片林中空地。属于他的林中空地!天空中,过往的杰作作者们,化身为行星,审视着勇敢的小人物们在林中开辟出的这些光洞。”
  
周嘉宁用这段话来解释自己最新的长篇小说《密林中》。而这部包含年轻人对梦想和自我价值的追索的长篇小说,出版后获得孙甘露、阎连科、骆以军、张新颖等作家、评论家的好评。媒体对《密林中》“21世纪初文学青年的精神流浪简史”的评价,也可以见出这部长篇小说的意义:它从一个侧面写出了与周嘉宁同龄的那代文艺青年们的成长,即“80后”的青春成长。她的小说,一直在近距离书写与她同龄的青春经验。
  
然而,与笔下小说人物的丰富经历相比,“我的经历太简单了”,周嘉宁说。她在2008年奥运会前去了北京,待过三年,又在世博会的时候回到了上海,断断续续去过一些其他地方,剩下的时间都在上海。几乎没有工作过,所以简历也没有什么可写的。“那几年城市的变化很大,世博会准备阶段,我过去住的地方,门口的泡桐树都被砍掉了。大环境的变化对个人会造成各种在当时无法言说的影响。每每想起21世纪初的那几年,就很想落笔写。”她这样说。她慢慢地把自己在漫长岁月里的所见所感,转化成一个能勾起经历者共鸣的文字世界。而这“想”忽然有一天就变成了真实的“写”,于是就有了《密林中》。
  
与飞速发展的时代相比,周嘉宁的写作和生存状态,似乎都显得过于缓慢。在前几年出版的 《我是如何一步步毁掉我的生活的》一书中,她曾这样写道:“我每隔一个月或者一个半月写一个短篇,以此来缓解思考所带来的冲击和焦虑。希望过段时间(或许会是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些挣扎期的作品会导向一个清晰的出路。”如今的她,依然在写,依然在寻找,依然思考。当其他写作者都习惯于试着去放大自己的解释时,她却依然在表达自己的观点时表现出了独特的克制感,她说:“我是一个很慢的人,很慢地学习,很慢地思考,一点也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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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宁部分代表作与译作

周嘉宁:在青春的密林中
新批评专题|本报记者 金莹


我是一个很慢的人,很慢地学习,很慢地思考

Q
&
A

记者:读完《密林中》,第一感觉便是,这是一部充满个人成长记忆的作品。而读者似乎也很容易对号入座,将女主人公阳阳视为你人生的一部分呈现。你是否会介意这种等同?
  
周嘉宁:主人公阳阳和作为作者的我当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读者如何理解我自己完全不介意。我最近读到詹姆斯·伍德谈人称和叙事的时候说的一段话:“一方面,作家希望使用自己的声音,希望掌控个人的文体;另一方面,叙述屈从于它的人物和人物的言语习惯。”
  
《密林中》确实在叙述上存在问题,我的朋友路内说那里面有一个叠视角,其实就是作者的声音盖过了人物,造成了人物的矛盾。但是写作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物。
  
记者:在讲述青春之外,在《密林中》里,你试图在故事之外表达更多的一些东西。比如说,某种女性的自觉。一方面,在对青春往事的叙述里,我能感觉到你情感的投入和沉浸; 另一方面,当你试图在故事里表达更多的意图时,我又似乎能感觉到这种意图与原本情感的隔离。
  
周嘉宁:如果你感觉到隔离的话,那可能意味着我的某种失败。当我在描写一个比我更年轻的主人公的时候,我在写的可能不只是此刻的她,而是把我所能预见的十年后、二十年以后的她都叠加到此刻的她身上。对我来说,小说里的青春并不是实际的青春,她的层次必然是更加丰富的,她的轻盈是经过筛选之后的轻盈。
  
记者:也有读者认为《密林中》的写作代表着你的一种“反抗”。对大众的反抗,对流行和趋势的有意回避。对自我的反抗,在叙事节奏和语言风格上作调整,更趋简洁。
  
周嘉宁:我觉得只有被影响,才会反弹到反抗。但是大众文化对我的影响很少(我们撇开日常生活不谈,我觉得日常本身能融于大众文化也没有问题),所以也谈不上回避。风格是一种好东西,风格与进步也绝不是一对矛盾的概念。但是对我来说大概进步是比风格更重要的东西,而写作或许也只是个人进步的一个载体而已。精神世界的完善,更迭,新陈代谢,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其他途径去把流质的东西固定下来,那么,就写作吧。
  
记者:超过半数的“80后”已经过了30岁的年纪。无论是在生理还是心理上,30岁都会是一个分水岭。在30岁之前,我们可以安全地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但是,30岁之后,我们或许会不得不面对更大的世界。《密林中》私密经验的意味仍然浓重,颇有些“私小说”的味道。写“我”,而不是“我们”,写作的笔触更多往内而非往外,这也是“80后”写作当初出现在文坛上时被微词的诸多问题之一。
  
周嘉宁:能安全地生活在自己精神世界里面的人是幸运儿,然而我和大部分的人一样,没有获得过这样的幸运。精神世界的维持一种日复一日的锻炼,是持久,枯燥,是不懈怠,是巨大的努力和辛苦。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东西,那个简单的东西叫逃避,而逃避的归宿不是精神世界,是一种更微弱的存在。
  
其实所有人,不分年龄和代际都身处一个无法逃脱的时代啊,过分庞大,细节又过于丰富,以各种意想不到的形式作用于个人,真正的层次丰富。真的可以笼统地去描述吗,所拥有的结构足够去支撑了吗?我还想要再想想,再看清楚些,再学习一些。这方面来说,我是一个很慢的人,很慢地学习,很慢地思考,一点也不着急。
  
记者:我还想听你谈谈你在写作之外、现实之中的所感所想。
  
周嘉宁:到底最优秀的年轻人都在什么行业?——这是这几年我和周围的朋友们有时会谈起的话题。其实不只是写作啦。文化传媒行业都在一个恶性循环里面。有时候翻出十几年前的杂志来看,唉,怎么那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杂志还在讨论一样的话题啊。所以我真喜欢世纪初,充满了惊喜,绝不是一个无聊的时代。各种杂志和报纸都刚刚创刊,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创造全新的东西,没有规范,没有规则,不重复,不附庸,各种各样的发光体。
  
记者:在写作的同时,近些年你也翻译了不少作品,如《红丝带》《没有人比你更属于这里》《写在身体上》《美好的事物无法久存》。
  
周嘉宁:我翻译的第一本书是《写在身体上》,之后翻译成为了我的日常工作。尽管消耗很多时间和精力,目前我也在减量,但确实很难离开它。除了最初的一两本,后来选择的书都是自己喜欢的作家。编辑们也因为知道我的口味和风格而选择我。今年会继续翻译Miranda July的小说。
  

翻译对我来说除了维持日常写作生活的正常运转之外,还清洁了我的语言。毕竟我们目前的语言环境总体有点污杂,潜意识里也会有一些自己不能察觉的坏习惯,做翻译的这几年,慢慢地洗净了很多东西。没有什么很满意的作品,每部都会有一些瑕疵,理想来说,每部作品都能永远地修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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