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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至明初景德镇地区制瓷技术及其源流考察(之一)

 铁木青 2016-04-11
入元以后,景德镇地区一改宋以来主要烧造青白瓷的局面,开始出现了产品多元化格局,尤其是明初时期景德镇的制瓷水平已空前提高,外来制瓷技术对景德镇制瓷业产生重大影响,促进了制瓷技术的改进,催生了许多瓷器新品种的诞生。以下根据近年来出土资料与相关文献对元至明初景德镇地区制瓷技术及其源流作一考察。 

     

                                       一、关于元代青花瓷

    元世祖忽必烈于至元十一年(1274年)开始大举伐宋,至元十六(1279年)南宋亡,完成了全国大统一,至元十五(1278年)忽必烈便在景德镇设置“浮梁磁局”——一个专为皇家烧造瓷器的机构。据《元史·百官四·将作院》载:“浮梁磁局,秩正九品。至元十五年立。掌烧造磁器,并漆造马尾棕藤笠帽等事。大使、副大使各一员。”1元代景德镇由浮梁县所辖,浮梁属饶州路,隶江浙行中书省。元廷在景德镇设置官窑——浮梁瓷局,这对景德镇的制瓷业产生重大影响,所以学术界有的认为元青花的烧造与元官窑有很大关系。

    关于元青花的始烧年代,可参考以下几则资料:江苏金坛窖藏发现一件青花云龙纹罐,同窖藏出土有银盘刻有阿拉伯文回历714年1月(相当于公元1336年);2江西省博物馆藏“至元戊寅”(1338年)青花铭四灵塔式盖罐;3西安曲江发掘张弘毅后至元五年(1339年)墓出土一件青花匜,4这是迄今发掘出土的有纪年的元青花瓷。根据景德镇考古资料来看,元青花当烧造于元代中后期。如从湖田窑出土元青花的地层关系看,湖田南河南岸(原印机厂一带)和龙山头出土的青花瓷,其下层均迭压着卵白釉瓷与芒口印花碗,这类碗与朝鲜新安海底沉船中的器物一致,因新安沉船出水有墨书“至治三年六月一日”木简,以及沉船中不见有元青花出土,故推知元青花的始烧年代不会早于至治三年。5在落马桥窑址出土元青花地层,也同样是这样的情况,其下层迭压类似与新安沉船中卵白釉瓷的文化层,竟没有一件青花瓷出土。因此,综合以上资料,如果排除延祐六年青花塔式瓶和几则不可靠的资料外,笔者以为元青花出现于元代至治三年(1323年)以后,1336年以前,似乎比较可靠。

    元青花瓷是以天然钴料为着色剂,在白瓷坯胎上用毛笔描绘纹样,再罩透明釉经1300℃左右高温烧成,其色调在釉下发蓝。钴料是一种含CoOMnO2和Fe2O3的复合物,青花所显的蓝色不光是纯氧化钴的着色效果,而是钴、铁、锰综合元素的结晶,钴中铁、锰、铜比例以及包含的硅、铅、钾、钠、钙、镁比例不同,都会对青花色调产生影响,这样,不同时代所用的钴矿源不同,青料配制工艺不同,其色调自然会有不同,这是以青花色调来鉴定其时代特征的基础。那么,根据我国历史上使用钴料情况,人们对青花瓷的出现便有了不同的认识,有所谓唐青花、宋青花之说。唐、宋说是根据扬州唐城出土的唐代青花与浙江出土的宋代青花情况来推断的。1975年扬州唐城出土有青花瓷枕残片,其枕面蓝彩为菱形轮廓线内四角一圆形朵花状,轮廊线空间绘不规则的叶形纹样,该类纹饰极为少见61983年扬州唐城出土青花纹饰为团花、宝相、小蝶之类,残片可见纹饰有动物,菱形花草,流云等,青花色有晕散现象7;1988年扬州琼花路北侧出土青花瓷碗,碗的外侧贴有黄绿色的五彩釉斑8。据张志刚等《唐青花瓷研讨》认为,扬州唐城出土唐青花瓷为唐代巩县窑烧制,青花采用唐三彩相类似的钴蓝色料。按目前我国学者研究,唐代青花瓷所用的钴料有可能为来自南非、中亚。9丹麦哥本哈根博物馆收藏一件唐青花平口罐;美国波士顿泛美艺术馆收藏一件唐青花碗10。宋青花为1957年在浙江龙泉城北宋金沙寺塔基出土青花残片。该器为碗残片,纹饰为盛开花卉纹。11据研究,该类青花钴料为本省产的色料。12浙江绍兴环翠塔出土南宋青花瓷片一块,残碗外壁绘青花纹饰,口沿饰蓝花边,腹部绘放射式斜线纹。13这是唐宋说所根据的资料。同时学术界另有一种意见认为,中国青花瓷实际产生于元代景德镇窑,元青花不是流传有续,从继承唐宋青花而来,而是在元代突兀似产生的,它一出现便非常成熟。因为元青花的花纹题材丰富,彩绘技法娴熟,彩料鲜艳,这与唐宋青花都没有联系,因此,元青花的出现,是真正意义上的青花瓷的产生。(图001、002、003、004)

   青花瓷和卵白釉瓷一样是元代时期的主流产品,元青花在珠山御窑厂、湖田、落马桥元代遗存中均有出土。这些出土标本都能与现今收藏在伊朗、土耳其国家博物馆的元青花相印证。珠山和湖田窑青花瓷器型较大,落马桥元青花瓷有大件青花瓷,亦有大量小件器。大件青花瓷普遍发色幽兰,小件青花瓷整个色调偏灰,质地远逊色于前者。该期最为引人注目的是珠山遗存出土元代官窑瓷器。品种有青花、蓝釉金彩、蓝地白花、孔雀绿青花、孔雀绿釉金彩等,器型有大盖盒、鼓形罐、捅式盖罐、宝珠顶小盖罐、葫芦瓶等,纹饰有龙纹、风穿牡丹、十字杵、折带云、八大码、八宝、杂宝、姜牙海水之类,该产品器型规整,制作精细,胎质细腻洁白,据考证,该瓷器属元文宗帝时期的官窑产品,这也是元青花与元官窑关系密切的证据。14

   元青花的主要特征:㈠瓷胎洁白致密,是使用二元配方(高岭土+瓷石)的产物;㈡青花白釉闪青,光亮,还具有青白瓷釉的特点;㈢青花色料为含低锰高铁的钴矿原料,色与釉中含有铁斑。元青花使用的青花料是从西亚引进的高锰低铁的“苏麻离青”,已为科学检测所证明15;㈣有鲜蓝和灰蓝两种,器型有大小之分,大者色料鲜艳,小者色料灰暗,前者称“伊朗型”,后者称“菲律宾”型。前者器型有大瓶、罐、碗、盘之类;后者为小杯,小罐、靶盏之类。“伊朗型”元青花是该期最优秀和代表性作品,可能是元官窑(浮梁磁局)生产的。

   元青花出现之后,一直成为景德镇瓷器产生的主流之一。关于元青花的技术来源及文化影响,学术界有广泛的讨论。元青花钴料来自中东地区,纹饰构图受伊斯兰陶瓷影响,其中包含有许多伊斯兰因素,元青花烧造可能有阿拉伯工匠直接参与了生产。有的学者认为,元青花受到吉州窑影响,青花瓷出现于元代中后期,也正是吉州窑工匠避乱迁移时期,元青花中的彩画娴熟的缠枝牡丹、菊花等可以看出有吉州窑白地黑花和褐彩的遗韵。甚至元青花还受到元代磁州窑白地黑花瓷影响。元蒙统治者信奉佛教,这在元青花图案上有体现。元青花彩绘中运用运用了中国传统绘画技法,吸收了同时代戏曲版画题材。元青花中的“特异纹饰”,如云肩纹、白马纹源自元代官服花纹,而麒麟、天鹿、灵芝、飞凤、白鹭等,则源自元代刺绣,以上纹样均由元廷将作院的画局设计。16因此,元青花是伊斯兰文化、蒙元文化、汉民族文化交相熔融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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