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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馆】南京图书馆:江南名馆,业界耆宿

 真友书屋 2016-04-13


南京图书馆外观


南京图书馆新馆外形有些奇特,因为距约定的时间,我早到了20多分钟,因此有闲暇细细地观看这座巨大的楼体。从几个角度观察,都难以说出这座楼的外形是怎样的一个结构。我是从所住酒店走到了这里。



走到近处,我仍然看不出此馆究竟是怎样一个形体


从馆的外形看,似乎刚才路过的总统府门前才是南京图书馆的正门,然而此馆的东侧,则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似乎这个方位才是本馆的正门所在。此时是上午8点多,广场上聚集着许多晨练者。我站在旁边观看,觉得那些人特别陶醉于自己的认真,这种做事的姿态真好。



暑假期间竟然有这样的古书探秘活动


在入口的台阶下,也有不少的人站在树荫底下等着图书馆开门,这些人议论的话题,是昨天的天津滨海新区的大爆炸。有的人说的慷慨激昂,还有的人说话的姿态颇具神秘感,认为这种爆炸是一个大阴谋。看来一件事的发生,有十个人评论,就能听到九种不同的意见。听着这些八卦,很容易让自己消除掉等候的焦虑。



等待入馆


离开馆还有10分钟,图书馆的大门就打开了。进入宽阔的大厅,里面的保安站在电梯口,不让顾客登楼,说还没有到时间。如此想来,这倒不是馆方的苛刻,正好相反,恰恰是对读者的体谅。因为入口冲着东方,早上的阳光直射到这里,虽然有些树荫的遮挡,但在夏日里,依然能感到太阳的灼热,可能是管理者体谅到读者难有避荫之处,所以让大家先进来,坐在一楼大堂的四处,提前感受馆里的凉爽。



馆内大堂的景象


十几年前,南京图书馆还在旧馆之内,那个时候我曾在馆里看书,而今这个新馆我却是第一次看到。就藏书量而言,有些资料上说,南京图书馆是中国第三大馆、亚洲第四大馆,具体是怎样一个评判标准,我不了解,但这个馆确实是创建悠久。



楼上下望


光绪三十三年,也就是1907年,两江总督端方决定创建“江南图书馆”,他委派缪荃孙作为该馆的总办。当时最大的一笔收购,就是买下了八千卷楼的全部藏书。到了1927年,江南图书馆改名为“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1933年时,国民政府又在南京建立了国立图书馆。到了1952年,这两个馆就合并成了今天的“南京图书馆”。而今这个馆藏书古籍的数量超过了160万册,其中善本就有14万册,由此可见,其在中国图书馆中的重要性。



古籍库的大门


前来此馆参观,我提前跟南京馆的善本部主任陈立老师取得了联系,而今在馆里找到了她。陈主任带我走进了古籍库中。南图的古籍库,尤其是所用的书架,很有独特性。这里的书架不同于其他馆是用传统的木架或者钢木结构,这里的书架全部都是现代化的金属集成柜。



独特的集成架



长长的一排和地上的导轨


虽然用集成柜的图书馆并不少,但南图的这种柜体设计却解决了集成柜的弊端。因为集成柜是一排排的紧密排在一起,如果要取处在中间位置的一部书,则需要把前面的一排排书柜全部摇开,才能取得。而南图的柜体设计虽然也是如此,但它却不用从第一层开始摇开,而是想打开哪排柜子,直接按这排柜的按键,哪怕是第十排,而前面的九排也会自动地一并挪开。这在取书效率上大为提高。陈主任告诉我,这是他们馆专门找有关部门设计定制者。可见其馆在处理藏书量和储存空间之间的矛盾上,确实下了很大功夫。



打开后的情形


来此馆之前,我跟陈主任通电话时,知道她要乘中午12点多的高铁,前往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开会,但见面的时候,她又带着歉意跟我说,馆里的一位领导要调到其他单位任职,因此馆里组织了欢送会,她马上要去参加。我跟她讲,无妨,因为自己只要想在这里看看书,能有她的安排,我能看到书,同时也能看到古籍库内的陈列方式,就已足矣。



漂亮的书根



从书口即可看出是活字本


线装库内的集成架,每一排都很长。我请工作人员打开其中的一排,能够感觉到这种电脑书架开启的很是轻松,看来底下的六排导轨很起作用。因为在展开的速度和划动的声响上,没有感到这种柜体的吃力。



这种签,时间较早



另一种早期签条


走进书架间,里面以六层形式排列,每个书架隔挡内,摆放三摞书,每部书上都写有书名侧签,我注意到这些书签有不同的制式和颜色。陈主任告诉我,这是不同时期所写。我问她,哪一种颜色大概是哪个时代。她很是认真,请来了相关的管理人员告诉我具体的答案。



少有带函套者



樟木板


这里陈列的线装书大多没有函套,这是南方藏书的特点,因为气候潮湿,带函套者,容易生蛀虫。然在书架上,也偶然能看到带函套之书。可能是历史遗留,也并没有将其统一的拆下。每摞书中间,都放着两块方形的樟脑丸,以此来避虫。另外的防虫措施,则是每层书架的隔板为樟木所制,因为做了金属封边,从外观看,整齐划一,而里面则用有效的樟木板。看来书架在设计上确实动了较多的脑筋。



《静斋至正直记》


在书库入口的位置,有一个取书台,陈主任让工作人员调出一些善本请我观看。所看到的第一部书,则是旧抄本《静斋至正直记》。此书难得之处,在于有知不足斋主人鲍廷博的批校,不知道这是不是《知不足斋丛书》的底本,待回去细查之。



蝴蝶装之一



蝴蝶装之二


看到的另一部旧抄本,则是《清碧园稿》。此书被后改装为蝴蝶装。陈主任告诉我,这是过云楼的旧藏。



《王摩诘集》


《王摩诘集》,展卷视之,乃是典型的嘉靖刻本,同样是过云楼旧藏。该书在近些近拍场中出现过两次,因为刊刻漂亮,均以高价成交。



《老子道德经》卷首



《老子道德经》卷尾


《老子道德经》,乃是刘履芬影宋抄本。刘氏所抄之书,过云楼藏有多部,其中有两部为我所得,然以精美程度来说,均不如南图的这部。



《经义述闻》书牌



《经义述闻》卷首



《经义述闻》内页



《经义述闻》墨等


在看书的过程中,我无意间注意到旁边摆着三部王引之的名著《经义述闻》。打开细看,三部书竟然是三个版本,其中有一部,里面有大片的墨等,应当是一部印样本。此书虽然是嘉庆时所刻的晚近出版物,然其初刻初印之本,极其难得,而这种印样我却是第一次见到。


过云楼之书,大多没有钤章,我跟陈主任提到这个话题时,她说本馆所藏的过云楼旧藏里,偶然也有钤章者,于是调出一部,让我开眼。此书乃是明刻本《黄帝内经素问遗篇》,第一页就钤有“万壑草堂顾氏藏书印”。过云楼藏书,虽然钤印者少,但毕竟我也见过几部,然钤有此印者,我是第一次看到。我所看到的过云楼藏印,乃是本部书卷尾前的那一方“顾鹤逸藏书印”。本书的特殊之处,不止是这方藏印,还有书的内页中有些版面有接纸。接纸的现象偶然在宋元版的佛经中能够看到,因为那个时候,纸张珍贵。而在明刻之书,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者。



修复室全景


南京地区的版本鉴定专家,以名气和资力论,似乎是沈燮元先生为不二人选。我跟沈先生在一起开过几次会,他有着“夫唯不争,是以不去”的处世姿态,然而他对版本的鉴定,却极其严肃认真。近几十年,他致力于研究黄丕烈的书跋,为此到处搜集材料。早在20年前,沈老就通过江澄波先生向我所要我所藏黄跋的复印件。沈老本是南图的研究馆员,而今年逾90,仍然在善本阅览室坚持读书搞研究,这在国内公共图书馆系统中,成为一景。我来到南图,当然要拜见老先生。他也听说我要来此馆的消息。我本想等自己在古籍库看完书去见他,没想到老先生却到库里来看我。他在库内看我拍照一些书,他均能随口讲出这些书得来的故事。



认真


在库内拍照完毕,沈老带我到古籍修复室去参观。南图的修复室面积也很大,在入口的位置挂着一些展板,是用图解的方式来表示出古籍修复流程。下面的玻璃柜里,用实物形式来图解古书装帧专用名词。在入口左侧的整面墙上,则是裱帖字画的晾晒板。我来的时候,室内有几位工作人员正在仔细认真地修补着书页。书的损坏很是容易,但修复起来却是个漫长的过程。搞修复工作,需要很强的耐心。我看着这些工作人员认真的操作,真觉得没有一定的耐性,难以从事这个职业。



古籍阅览室


沈老又带我去古籍阅览室,这个阅览室的面积同样很大,但看书的人却很少。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细细地翻阅古书,绝对是件难得的享受。在入口的左手位置有一个专座。沈老告诉我,这就是他每天工作的地方。他告诉我说,南京图书馆整年一日无休,所以他也就每周一到七天都来此看书。我注意到他的书桌旁摆着一架子工具书,浏览一眼就知道老先生近期在查看哪些资料,于是灵机一动,请老先生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我给他拍了两张照片。



《四库全书》专藏室


老先生见到我,也是很多话要说,但我们的说话声很快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我建议到外面的大厅坐下来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右手旁的“《四库全书》专藏室”。看到这个招牌,多少让我有些意外,因为我还不知道南图还藏有《四库全书》。沈老笑着说,这里的所藏是一部影印本。但老先生还是让工作人员打开展室走廊里的灯光,以便让我欣赏挂在走廊墙上的《四库全书》介绍展板。



过云楼的这方藏章少见


沈老带我走出展室,前往大厅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聊天。我告诉他说,自己昨天到清凉山仿古,无意间看到山脚下的金陵文献馆,那个大招牌竟然是他所题写者。沈老笑了笑,没有回应,可能是担心我让他题字。我又问到了他的贵庚,他笑着告诉我,今年92岁了。在馆里,我们为了找到一个安静之所,他带着我在楼梯里上上下下,走路的脚步完全不像一个年逾九秩的老人。看来,心情好是长寿的第一要素。真盼着自己到这个年龄,还能有这么好的精气神。



这是能够见到的过云楼藏书页


沈老告诉我,自己的黄丕烈书跋研究已经跟中华书局签约,但是他仍然寻找着新的材料。他告诉我说,上次我提供的书跋影印件非常重要,其中更改过来缪荃孙所辑的《荛圃藏书题识》中的一个字,他觉得很开心。这样的心情,这样的认真,真让我叹服。



少见的接纸


沈老又说,他现在准备编写《过云楼书目》,因为以往前人所编书目都不全。他说前一段开会时,他的题目就是讲述过云楼,因为人们对过云楼有一种误解,认为顾家的藏书密不示人。沈老说,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有不少人都去顾家看过书,顾家不让生人看书,这当然很正常。他说自己跟顾家打了60多年的交道,有必要把一些事情说清楚。沈老告诉我,他跟顾家相识很偶然,因为在50年代初期,他在苏州赁屋而居,而原房主身在美国,于是就请顾公硕代为收取房租,所以沈老就每个月见一次顾公硕,给他交房租,后来渐渐就变成了熟人。顾公硕去世后,沈老又跟他的儿子顾笃璜成为了好朋友。沈老说,顾笃璜现在苏州的沈德潜的故居里办公,我再到苏州时,可请江澄波带我去见他。沈老听说我也藏有几十部过云楼的旧藏,希望我能把目录提供给他,以便将之完善。



沈老和他的工作地点


沈老告诉我,南京图书馆所藏的过云楼旧藏,也是经过他的手而得到者,他说当时只付了40万元,其中的宋元孤本就有几部。沈老随口地说出了那些难得之书的名字,因为他说话仍然带有无音,我还是听不出书名,沈老就接过了我的记事本,迅速地写下了几个书名,那流畅漂亮的字体跟我的烂字排在了一起,真让我惭愧的不得了。听到沈老很是高兴地向我讲述着过云楼当年的故事,原来市面上的传闻跟历史的真实,竟然有这么大的差异,我感慨他记忆力超强的同时,也劝他把这些真实的故事写成文章,他却笑着跟我说:“现在手里的活儿太多,写这些回忆文章的计划,过些年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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