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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思想对调治焦虑/抑郁心理的启示

 青木森森 2016-04-21

  焦虑已成为现代人普遍的“心病”,有人甚至说当代就是一个“焦虑的年代”。焦虑是在社会生活中,对于可能造成心理冲突或挫折的事物、情境作出的一种特殊反应,是一种带有烦躁郁闷等不愉快色调的适应行为。当一个人在事实上或在观念中,觉得面临困难、处于逆境、遭到不幸,自认为将有强大得无法克服、无法逃避的危险,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成胁、灾难不能采取有效措施加以防止;对需要付出特殊努力的事情,无法预计其结果,或予以解决,因而产生无能为力的苦恼,引发心理紧张,或者觉得前途末卜,未来一片黑暗,总是觉得有失败的可能,这就是焦虑反应[[1]]。在人生征途上,时时处处都面临着选择,充满了竞争,当面临危险或威胁时,焦虑是人们所表现的最普通的情绪反应,特别是在当今瞬息万变的社会,对将来必要的担心和考虑是应该的, 适度的焦虑是一种正常的心理现象,过度焦虑才会成为一种疾病。而且,焦虑症者的焦虑不是来自现实环境中真正存在的实际危险,而是杞人忧天似的虚无空想。处于焦虑状态时,人往往易怒、紧张不安,有恐惧感、注意力不集中、记忆下降、难以入睡、失眠,常伴随的身体症状包括: 头晕、胸闷、心悸、呼吸急促、疼痛、出汗、消化不良、肠胃功能紊乱。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本课题组的杨德森教授等先生在〈老子〉的处世养生哲学和我国古代朴素的辩证法的基础上,参考国外成功的经验,并结合多年的心理治疗的临床体会而创立道家认知疗法。它主要是通过改变个体的认知观念和应对方式来达到调节负性情绪、矫正不适行为和防病治病的目的。根据杨德森等先生多年的临床实践经验,道家认知疗法用于治疗焦虑症的疗效较好[[2]]。本章在上述心理治疗实践的基础上,从更多的道家道教典籍和道家道教人物的生活实践中发掘人生智慧,并进而吸收认知疗法和意义治疗法等多种心理治疗理论和方法进行综合调治。

  

  同时,我们也将调治对象从焦虑心理扩展到抑郁心理。这是因为,不少心理学家认为,焦虑和抑郁是一对孪生兄妹。抑郁者表现为持续的情绪低落,悲伤、失望、兴趣下降、无乐趣,常伴随紧张不安,失眠早醒,体重下降,周身不适等躯体症状,其与焦虑症的临床反应虽然不同,但却有着共同的根源。如,美国斯坦福大学的生物科学及神经学教授萨波斯基(Robert Sapolsky)就指出: “焦虑与抑郁彼此相关,只不过一方处于随时警戒、另一方则处于长期无助的状态。”但他强调,这两种看起来似乎相当不同的症状皆与生活压力密切相关: “压力在焦虑与忧郁症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至于压力是引起抑郁还是焦虑,这“似乎是由压力期间的长短而定”[[3]]。同时,过高的成就目标或凡事非得与别人争先后、比高低亦是引发焦虑或抑郁症的重要原因。引起抑郁症的原因还有丧偶、子女死亡、父母死亡、离婚、父母离婚、夫妻感情破裂、被开除、被刑事处分等事件。

  

  焦虑和抑郁虽然需要不同的医疗策略,但由于二者在病源上存在一些共同性,在心理调治对策方面有相通性,故我们将二者合而论之。

  

  如何理智地调适这种由生存环境引发的过分的紧张感,赶走焦虑的阴影?如何正确地面对人生的各种难题和挫折、失败,及时地排遣苦闷、悲伤、失望、沮丧等不良心理?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帮助焦虑者重新评估对危险的夸大想象,调整自己的不合理信念,帮助抑郁者正确面对生活事件的打击和人生的各种压力、失败,改变错误的思维方式;这是解决问题的重要途径。

  

  在《道家哲学与认知治疗》一章中,我们选择了认知疗法的主要代表人物艾利斯(A.Ellis)所创立的理性情绪疗法(又称合理情绪疗法)理论,从宏观的角度对道家思想中的认知治疗智慧进行了阐发。而在《道家思想与分析心理治疗》、《道家思想与意义治疗》等章中,我们结合分析心理治疗、意义治疗中的相关思想诠释了道家致虚守静、安时处顺、超越自我等思想的心理治疗意义。在此基础上,我们在本章内将有的放矢地运用认知疗法、分析心理治疗和意义治疗法等现代心理治疗方法和理论,进一步阐发道家道教对于调治焦虑、抑郁心理的启示,进而对道家的顺应自然、安时处顺、宽容不苛、祸福相倚、致虚守静等智慧进行现代诠释,以纠正或调节不合理思维和信念,以图帮助人们排除或缓解焦虑、抑郁心理。

  

  一、顺应自然以解郁虑


  过于看重别人的评价,过分执着于行为的预期结果的实现往往是引起焦虑的重要原因之一,认知疗法代表人物艾利斯(A.Ellis)的理性情绪疗法将这类倾向归纳为“绝对化的要求”,并将这类不合理信念作为首当其冲的矫治对象,它在临床上表现为以下一些想法: “我必须要得到其它每个人的爱和赞许”,“我必须具有极强的竞争力、独特性,而且在别人眼中我是最杰出的、最有价值的”;或者以自己的意愿为出发点,对某一事物怀有认为其必定会发生或不会发生的信念,当某些事物的发生与患者对事物的绝对化要求相悖时,他们就会难以接受、难以适应并陷入情绪困扰。[[4]]产生以上不合理信念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主观偏执,故需要改变这种极端的思维方式,学会以合理的方法去看待自己和周围的人与事物。

  

  让我们尝试以道家顺应自然、反对主观妄为等思想对上述不合理信念进行调治。老子认为,天地万物的产生以及万事万物的发展都受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必然规律和内在的力量所统摄,这种内在的规律和力量就是“道”: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道”自然而然,顺其自然,但万事万物却无不由它生之成之。人们若能持守大道这种自然无为的特性,则万物自可从而化之--“万物将自宾”[[5]]。故老子告诫人们,必须顺应自然之道: “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6]];这里所说的“不敢为”、“无为”不是畏首畏尾、无所作为,而是不主观妄为,顺势而为,仰仗和依赖众人之力而为,如此,才能让万物自由自在地生长,发挥各自的优势、长处和特点,达到“无不为”的效果。这也就是《老子》第三章中“为无为则无不治”的道理。行为主体“为无为”,倚众人之力,顺事物之势,才能够达到“无不为”、“无不治”的结果。

  

  这就告诉人们,万事万物的发展均有其自身的客观规律,受到诸多外在条件的制约,任何人都不能无视这些规律而强作妄为。必须摒弃从主观自我出发的“必须”“应该”的偏执信念,因为客观事物的发生、发展都有其规律,不可能按照个人的主观意愿发展,更不会因个人的意志而转移。

  

  顺应自然的另一层含义是万物各有其性,庄子就告诫人们说,万物有其特性,各人也有自己的长处,因而统治者不应该让众人做同样的工作,他说: “鱼处水而生,人处水而死。彼必相与异,其好恶故异也。故先圣不一其能,不同其事。……是之谓条达而福持。”[[7]]鱼有水才能生存,而人在水中却要被淹死。他们相互各有特性,好恶本来就不相同。根据这一认识,《庄子》进而提出了“安其性命之情”的主张,要求人们根据各人的不同特点而从事不同的工作。汉代的道家杰作《淮南子》亦精辟地阐述了“各有所适”,“物各有宜”的主张(详见“道家思想对调治自卑心理的启示”一章)。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特长和局限,必须顺应万物之性而为。不可能凭一己之力而事事遂心,这就启示我们,虽然我们应该努力追求优秀的工作表现,努力实现行为的目标,但是,为各种主客观因素所决定,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每一件事情上都具有极强的竞争力,不可能被每一个人所认可,每一个个体都是不完满的,有缺陷的,试图让自己在每一信领域都“具有极强的竞争力”、“被别人视为最杰出、最有价值”或试图“得到每个人的爱和赞许”等想法是极不切合实际的,也是任何个体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朝着这样的目标盲目努力只能落得身心疲惫、自卑自责,陷入对失败的恐惧之中。

  

  唐代着名道教学者司马承桢曾在《坐忘论》中告诫人们要善于估计自己的能力,善于根据自己的能力来做事: “不任非常之事,事非常则伤于智力,务过分则敝于形神”;“较量轻重,识其去取。非要非重,皆应绝之”。可悲的是,世人往往只知道不顾一切、贪得无厌地赚取财富或谋求名利地位,不懂得量力而行、适可而止。故司马承桢警告说: “财有害气,积则伤人”,“不以名害生,不以位易道”。他开导人们说,衣食住行方面的生活用品好比渡海时所必需的船舫,渡海完毕则不须留,“虽有营求,但不可生得失之心。有事无事,心常安泰。与物同求而不同贪,与物同得而不同积。不贪故无忧,不积故无失”。求物而不贪,物得而不积,则无忧无失,自无烦恼,这些话语启示人们,人虽然需要营求衣食住行,但它们只是为人的生存和健康服务的工具,如果为了谋求这些身外之物而损害自己的身心健康,不是反客为主,得不偿失了吗?人享受物质财富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人获得物质财富的空间是有限的,物质财富对人的价值更是有限的。俗话说,良田万顷,日食三钟;广厦千间,夜眠七尺。但是,人却有着追求精神升华的无限空间,有获得精神愉悦的无数种方式,有享受精神财富的广阔天地。在人生道路上顺应自然、量力而行,根据自己特有的条件和周围环境来安排自己的人生,才能获得身与心的和谐、人际之间的和谐、人与环境的和谐,保持身心的健康。

  

  放下执着,顺应客观规律而为,顺应时势而为,顺应外在的条件而为,顺应自我的特性和能力而为,体味工作本身的意义和价值,寻求工作过程中的快乐和意义,忧心忡忡的焦虑也就会离我们远去。

  

  二、“穷反终始”以奋精神


  以“糟糕至极”等判断来评价生活事件也是引起焦虑的重要原因,因此,认知疗法将它列为第二个需要改变的不合理信念。这种信念往往认为如果一件不好的事发生了,将是非常可怕、非常糟糕,甚至是一场灾难的想法。认为“如果事情的状况和发展与我的愿望不一致,那将是极大的灾难”,认为事情糟到了极点。这将导致个体陷入极端不良的情绪体验如耻辱、自责自罪、焦虑、悲观、抑郁的恶性循环之中,而难以自拔。埃利斯批评这种不合理的信念说,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定义为是百分之百糟透了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比之更好的情形。

  

  以上不合理信念出自于对自己、对他人及对周围环境的绝对化。要调整和改变这种绝对化的错误思考方式,就需要我们学会辩证地看问题,确立多向思考的思维方式。

  

  道家正反相因、祸福相倚的思想正是充满着辩证智慧的哲理,正有助于人们确立多向思考的思维方式,从而在挫折和失败的黑暗中看到成绩,看到希望的曙光,纠正“糟糕至极”等不合理思维和信念。

  

  老子在对于天地自然和社会人生的发展变化进行深刻观察的基础上,总结出“反者道之动”的规律(第四十章),认为“道”的运动循环往复,生生不已,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是“道”运动发展的规律,因此,事物各自向着其对立面转化。因此世界上任何事物都不是绝对的、静止不变的,既没有绝对的好,也不存在绝对的坏。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第五十八章),这就是说,事物是相反相成的,不断变化发展的,在“道”这一根本规律的支配下,事物的对立双方会向其相反的方面转化。《老子》第二章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前后相随,恒也。”好和坏,善和恶、有和无、难和易、前和后、长和短等对立的事物都是在相互比较、相互依存的情况下彰显出自身的特点和价值。同时,对立的事物也会向其相反的方面转化。

  

  《庄子 则阳》中亦通过一位名叫大公调的智者之口,发挥了老子关于对立面相互转化的辩证法思想。文中说: “安危相易,祸福相生,缓急相摩,聚散以成。此名实之可纪,精之可志也。随序之相理,桥运之相使,穷则反,终则始,此物之所有。”这就是说,安全和危险互相更替,祸福依伏互生,缓慢和迅急互相影响,聚散生死因而形成。这是有名称事实可以识别的,有精微妙理可以认记的。依循四时相替的规律而相变,就像桔梗此起彼伏而升降运行的变化,物极则返,周而复始: 这是万物所具有的现象。

  

  这些辩证智慧告诉人们,安危、祸福、得失、成败等对立的方面是相互转化、不断变化的。因此,失败是可以改变的,认真总结经验,吸取教训,调整策略,往往能够转败为胜。

  

  这些智慧给了人们转败为胜、笑迎厄运的精神信念,这就有助于行为主体为自己减轻精神压力。它让我们明白,厄运尽管是冷峻无情的,令人痛苦的,但却又是促进人生成长的营养,它能使人砥砺意志、塑造品格、增长智意,能够迫使我们更准确地把握自己,更审慎地认识环境,促使自己更为坚强和成熟。着名的奥地利心理医生弗兰克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而告诉人们: “痛苦有时可以是人性的伟业”[[8]],他二战期间被囚禁在法西斯的集中营中,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人生的灾难,但这段人生磨难却促成了他人格的成长和事业的进步,就在囚室之中,他创建了“意义治疗法”这一全新的心理治疗理论和方法,成为二十世纪中最有影响的心理学家之一。

  

  道家的朴素辩证法说明,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或坏,一切都不是最终结局,而只是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这就有助于人们克服思想偏执,避免钻牛角尖而不能自拔,从而乐观豁达地面对人生的祸福成败,冷静地面对和应付重大生活事件的剌激,保持一种平和淡泊的人生态度。它不仅帮助人们在逆境或挫折面前很好地调控情绪,冷静沉着,同时也告诫人们在成功和胜利面前不要头脑发热,欣喜若狂,而要戒骄戒躁,居安思危。它让人们认识到,失败和劣势是可以转化和改变的;成功和优势也是可能转化和改变的,以这种智慧来看待成败得失就能使人获得败而不馁的精神安慰;也吸取胜而不骄的苦口良药和清醒剂。

  

  正反相因、祸福相倚这种多向思维的辩证智慧能够帮助人们走出人生低谷,增添冲出困境的精神动力。人生的道路犹如起伏的山峦,有高峰亦有低谷,更有坎坷不平。处于人生低谷和坎坷中的人们往往难以看到前面的曙光和高峰坦途;而一些富有创造性的活动往往具有更大的风险,据资料统计,科学研究的失败率高达90%以上;而重大的创造性成果更是难以在短期内冲出世俗的阴影,为众人所理解或接受。哥白尼的日心说,达尔文的进化论都在很长时间内受到冷落、讥笑甚至打击,一些卓越的艺术家往往穷困潦倒。如果在低谷和挫折面前消沉痛苦或一蹶不振,那将对身心健康产生严重的伤害。法国杰出的作曲家比才的英年早逝就是一个突出的例证。比才非凡的音乐才能长期得不到时人的认可。他的早期作品《采珍珠者》、《暴君伊万》等多部歌剧问世后就曾遭到评论界的攻击,他呕心沥血所创作的最心爱的歌剧《卡门》在巴黎首演时,观众的反映十分冷淡。首演的失败使他异常痛苦,据说,当晚他在冷清的街道上绝望地徘徊了一整夜,此后一直情绪消沉。这种抑郁心理深深地伤害了这位音乐天才的健康,三个月后,他就由于心脏病突发而去世,当时不到37岁。不久,《卡门》在各地演出获得巨大的成功,此后一直被列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歌剧剧目之一,百余年以来,《卡门》的优美旋律一直萦绕在世界各地音乐殿堂的上空。然而,它的作者比才却抱憾长眠,没有能够看到他所期盼的这一切。我们完全可以设想,如果他具备一些成败相因的多向思考智慧,他是能够冲出人生的低谷,看到胜利的曙光,攀登上人生事业的更高峰。

  

  让我们体悟道家有无相生、祸福相倚、成败相因的辩证智慧,学会多向度地分析问题,在挫折和失败中学习,不屈不挠,从而转败为胜,转祸为福,在人生道路上“达到光辉的顶点”。

  

  三、安时处顺以调情绪


  在道家看来,既然应该顺应自然,因而,当生活现状难以改变或遇到生活中的突发事件时,就应当以平和的心态理智地接受现实,随遇而安,而不要怨天尤人,因为这样只会徒增烦恼。道家将这种直面人生,面对现实的态度称之为安时处顺,即是要人们善于适应环境,在艰苦的环境中安然自得,不因外界的环境或个人的境遇扰乱心灵的安静。安时处顺是庄子率先提出来的。他将“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等各种状况皆视为“事之变,命之行”[[9]],故主张“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县解。”[[10]] 只有做到安时处顺,就能无所牵累而逍遥自在。因此,人们应该从悦生恶死的情绪中超脱出来,“不乐寿,不哀夭”[[11]]。因为“生死皆气之变化”[[12]],应该以一种明智的态度来看待它。因此,他对死亡既不恐惧,也不回避,而是采取安时处顺的超脱态度: 妻子去世,他鼓盆而歌,己身将逝,亦不悲不忧。

  

  这种态度正与埃利斯的理性情绪疗法所倡导的原则是一致的。埃利斯指出,必须努力去接受现实,尽可能的去改变这种状况;在不可能时,则要学会在这种状况下生活下去。

  

  道家安时处顺的态度亦类似于弗兰克意义治疗中的“矛盾取向法”技术(又译为“矛盾意向法”)。这一方法认为,对于一些精神官能性的害怕,如,患者为某种思维定势或某种预期性症状所困扰时,他要做的不是与此种定势或预期作斗争,而是故意纵容这种想法或预期,“使畏惧症的病人故意去要他所害怕的东西”,“如果他害怕什么,就以矛盾的希望来代替。”[[13]]例如,有位年轻医生畏惧出汗,无论何时,当他预期会突发性地出汗,这种预期的焦虑就果真使他大汗淋漓。弗兰克运用矛盾意向技术对其进行治疗。建议他在出汗时不必畏惧出汗,而是从容地向别人显示自己到底能流多少汗。结果,当患者在别人面前出现流汗状况进,他对自己说: “我只冒了一夸尔的汗,但我打算至少要冒十夸尔的汗才行。”结果,这一困扰他四年的畏惧症永远地解除了。这一方法被不少心理治疗师成功地运用,一些“恐旷症”、“惧细菌症”、“恐失眠症”等患者,都在这一方法的治疗下而痊愈。

  

  “矛盾取向法”强调对于某些引起恐惧感的事物,不恐惧,不躲避,勇敢直面,坦然承担,这不正是道家安时处顺人生态度的精髓吗?

  

  在现实生活中,利益的冲突和争夺是引起焦虑的重要原因,每个个体在人生的道路上必然会有自己的独特需要,必然要追求需要的满足。然而,在现实生活中,由于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限制,由于人们需要的不断发展以及资源的稀缺,每个人的利益不可能都得到实现。各种需求难以如愿以偿,这都会使人感到精神压力,陷入焦虑;而在追求满足需要的过程中,必然会发生各种冲突和争夺,有冲突、有争夺,必然会由冲突和争夺以及随之而来的得失胜败而产生焦虑。

  

  道家倡导知止知足、宠辱不惊、淡泊名利的生活态度,主张对物质生活条件的追求适可而止,而不必过分的贪求对外物的占有。这种思想有助于人们自觉地选择一种有助于减轻压力的生活态度,在利益面前采取一种超脱的态度,调治因得失成败而导致的焦虑。

  

  《庄子 知北游》中通过舜与辅相的对话,彰显出一种彻底的非占有心态,以此引导人们淡化对外物的占有和贪求。舜问辅臣说: “‘道可得而有乎?’曰: ‘汝身非汝有也,汝何得有夫道?’”舜又问: “吾身非吾有也,孰有之哉?”辅臣的回答是: “是天地之委形也;性命非汝有,是天地之委顺也;子孙非汝有,是天地之委蜕也。”这就揭示出“悟道者”那种豁达无私的洒脱胸怀!既然个体的身体和精神(性命)包括子孙统统不过是天地自然化生的产物,而不是一己的私有之物。不必要为之患得患失,更何况那些声名利禄等身外之物呢?能够以这样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当然有助于淡化和疏导由于过分关注名利得失而导致的烦恼。

  

  晋代着名道教学者葛洪是一位实践道家上述人生态度的代表。在政治腐败,家道中落,仕途坎坷的逆遇之中,不尚权贵,安贫乐道,将立德立言视为君子之本,以归隐着书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在他的人生道路上,道家道教既是他的终身事业,亦成为他贫贱不移、安身立命的精神支柱。对于道家道教这种心理保健功能,葛洪有着明确的认识,他说: “外物弃智,涤荡机变,忘富迁贵,杜遏劝沮,不恤乎穷,不荣乎达,不戚乎毁,不悦乎誉,道家之业也。

  

  道家道教这种旷达的人生态度够让人在贫富、穷达、毁誉等不同人生境遇面前保持宠辱不惊的良好心态,从心理治疗学的角度来分析,这正是一种较好地应对人生重大事件的心理调适智慧。

  

  希求人生的成功与通达是人们普遍所具有的一种愿望。但是,由于社会生活的错综复杂,由于社会的政治、经济等外部形势的变化起落,由于每个个体所处的社会地位和社会关系的差异,个体的通达与否往往又是主体自身所难以预料或把握的,这就令人产生一种命运无常的茫然心理。过分地为这种心理所左右,过分地好荣畏辱,无异给自己增加过多的心理压力,显然是不利于身心健康的。

  

  对此,汉末道家学者严遵有着深刻的认识,他通过诠释《老子》论证了过分看重名利得失而导致的诸多危害: “失之而忧,得之而喜。一喜一忧,魂魄浮游;一忧一喜,神明去矣。身死名灭,祸及子孙。

  

  懂得了人生“焉能事事如意”之理,明白了患得患失之害,道者自然就多了几分顺变不惊、安时处顺的气度。“处顺境固能适然,处逆境尤当如是。况事由天定,得之不足喜,失之不足忧。修行人孤云野鹤,方是行径,岂可困于一隅,局于一方,与二三浊物,同休戚哉上述告诫对现代人仍然是极具启示的。有关资料证明,富裕起来的现代中国人对财富的追寻并未相应增加个人幸福,而是带来更多的压力,更多的沮丧和普遍的失望和挫折感。故有人认为,现代中国社会正在迅速蔓延一种精神疾患,中国人集体陷入了“财富抑郁症”-- 由于对财富的过度追求所导致的一种普遍的不幸福感。这种疾患在拥有更多财富的企业家那里最为严重。据北京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的统计,以往的20年中我国已有1200多名企业家因种种心理障碍走向自杀之路,造成企业家各种心理障碍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工作压力。[[18]]正是这种对于财富和成功的过分执着追求,让一些成功的企业家不由自主地卷入了疯狂的竞争,他们将财富视为炫耀自己、维持身份的惟一底牌,因而对其“得之若惊,失之若惊”,于是,财富没有给他们带来幸福和自由,反而让他们陷入对失败的极度恐惧、惶惶不可终日的焦虑之中。如果能够放下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以安时处顺的态度对待成败得失,是否可以让人摆脱自己所设置的牢笼,让心灵获得更多的自由呢?

  

  安时处顺的心态来自恬淡的生活态度,因此,道学所倡导的“守简”、“适情”等人生态度不失为从根源上医治上述现代痼疾的对症之方。不少道教徒将“守简“、“守易”作为养生之要义。所谓“守简”、“守易”,就是倡导去除奢华,过简单生活。《七部名数要语》说: “圣人食足以充虚接气,衣足以盖形蔽寒,适情辟(辞)余,不贪多积……量腹而食,度形而衣,容身而居,适情而行。”这种生活态度与当代世界范围内崇尚简单生活的健康潮流是完全一致的。

  

  人们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过多的物质欲求只会让人陷入无穷无尽的烦恼,心逐于外,与自身内在的精神生命日益疏离,引起心理方面的问题和疾病。例如,20年来致力于研究如何在现代社会追求高品质生活的牛津大学经济历史学教授阿夫纳。奥费尔就在其新作《富裕的挑战》中指出,我们的敌人不是失业、贫困、恐怖主义或禽流感,而是伴随我们的成功而来的财富。“社会的富裕正在破坏它带来的幸福,成功带来富裕的生活,富裕生活又孕育了无止境的期望。”奥费尔通过研究大量案例而得出结论说: “我们匆匆摘下成功的果实,但却忘记品尝它们的味道,最终,我们失去了享受简单生活的能力,陷入不断追求成功的漩涡,陷入急躁和忧虑的漩涡”;“我们匆匆摘下成功的果实,但却忘记品尝它们的味道,最终,我们失去了享受简单生活的能力,陷入不断追求成功的漩涡,陷入急躁和忧虑的漩涡。”因此,奥费尔建议现代人选择简单生活,从而“为自己寻找一条通向快乐的道路。

  

  其实,道家早就向人们提出过类似的告诫。葛洪在他的《抱朴子》一书中就提醒人们,不要因为外在的得失而影响情绪,损害身心健康。他在《广譬》说: “好荣,故乐誉之欲多;畏辱,则憎毁之情急。” 针对“好荣欲多”、“畏辱情急”等心理失衡的问题,葛洪提出了自我心理调节方法,主张以一种顺应自然的平静心态来对待人生的成败穷达: “穷之与达,不能求也。……通塞有命,道贵正直,否泰付之自然,津涂何足多咨?”[[20]] “士能为可贵之行,而不能使俗必贵之也;能为可用之才,而不能使世必用之也”。[[21]]人生的穷与达往往并非个人的主观意志所能强求或左右,也往往并非与个人的才华或品格成正比,甚至越是才智过众、品行超群的杰出人才,反而越难为世俗之人所识别和认可,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对于这点,葛洪有着太深的体会: “高世之器,非浅俗所能识也”。但也正由于是“高士之器”、“逸伦之士”,故“不以莫知而暗其质”,“不以否塞而薄其节。乐天任命,何怨何尤由清代崂山白云洞道长王全启所传授的《道乡集》中也以“宏教真人训”的名义告诫门徒说: “得失从来不足论,斐言游语若无闻。随缘随地能安命,来去自如出岫云……人生于世,焉能事事如意?处顺境固能适然,处逆境尤当如是。

  

  根据安时处顺、宠辱不惊的主张,后世的道家学者还作了《养心说》等一系列作品,从保持心理健康的角度阐发了道家的这一信条,其文曰: “未事不可先迎,遇事不可过扰,既事不可留住,听其自来,应以自然,任其自去,忿怒恐惧,好乐忧患,皆德其正,此养生之法也。”这就告诉我们,不必为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心神不定,坐立不安;而一旦事情发生了了,则不必要过于担心和自扰;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不可挽回,不必为之耿耿于怀。如果整天沉溺于后悔或悲痛之中,忧郁伤感,反而会丧失自己前进的信心和勇气。不如面对现实,顺其自然,顺应客观外界的规律和社会的要求,尽量以理性的态度调整自己的情绪,使喜怒忧思悲恐惊等情绪保持适度。

  

  同时,我们也要懂得,任何情绪和情感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忿怒恐惧,好乐忧患”等情绪对于人的成长都是有意义的,忿怒让我们调动能量,克服障碍;恐惧让我们回避危险,趋利避害;忧患让我们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好乐让我们重复获得愉悦的行为;痛苦激励我们奋斗,学会坚强……。以顺应自然的心态坦然地面对痛苦和烦恼,我们的人生才更加丰厚而多彩。让我们记住心理学家的话: “我们对待痛苦和烦恼,应该有一个心态,相处它,接纳它,甚至享受它!” “重要的是学会与焦虑和平相处”。

  

  有一首广为流传的名为《宽心歌》的养生歌谣,可谓是对道家安时处顺思想作了生活化的演绎,现摘抄如下: 日出东海落西山,喜也一天,忧也一天。遇事莫钻牛角尖,身也舒坦,心也舒坦。领取几许退休钱,多也不嫌,少也不嫌。多素少荤日三餐,粗也香甜,细也香甜。新旧衣衫不挑拣,新也御寒,旧也御寒。住房条件莫攀比,宽也安眠,窄也安眠。老伴相依贵体谅,急也相容,怨也相容。家孙外孙同对待,儿也喜欢,女也喜欢。一家老少相慰勉,贫也相安,富也相安。常与知友谈谈天,古也谈谈,今也谈谈。每天不仅看电视,书也看点,报也看点。好山好水堪欣赏,远也乐观,闲也乐观。早晚操劳当锻炼,忙也乐观,闲也乐观。心宽体健养天年,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这些充满着道家意味的养生健心智慧,不是给我们启迪吗?

  

  四、致虚守静以安心志


  道学认为,道的特性是清静,人作为道的化生之物,其本性真心亦是清静的。故人必须在致虚守静的状态中才能实现与道的合一,求得生命之长存。老子在前人的基础上,提出了“致虚守静”的主张,即通过心理调控以养精炼气调神,优化体内各个系统和组织,提高整体身心素质,实现养生益寿,这些主张为中华民族的人体修炼奠定了基础。时至今日,这些思想和方法仍然是帮助人们减轻压力的有效药方。

  

  综合稷下黄老道家思想的《管子》详细地阐述了致虚守静以养生、悟道的机理,认为安定精神,乃是得道的基本前提,保持心灵的虚静无为,才能认识和掌握大道: “必知不言、无为之事,然后知道之纪”,“心静气理,道乃可止”。作者还进一步揭示了心灵虚静与体道和健身的关系: “人能正静,皮肤裕宽,耳目聪明,筋信而骨强。”心能否处于安和有序状态,对人体其它器官的功能以及整体的身心健康起着决定性作用: “我心治,官乃治;我心安,官乃安。……心全于中,形全于外”。[[26]]这就明白地揭示了“心安”、“心全”的心理健康状态与“形全”的肉体健康之密切关系。

  

  道家还认识到,情绪的大幅波动将影响心灵的虚静,过分地沉溺于喜怒忧思悲恐惊等情感会伤生害生,妨碍体认大道。《管子内业》篇的作者就曾警告说,如果人的心中常常充满着忧悲喜怒等情绪,他就无法成为道的载体,体悟大道,故文中说: “忧悲喜怒,道乃无处。”因此,心志平和是养生的另一要素,“定心”才能保证躯体的健康: “定心在中,耳目聪明,四肢坚固”。在老子致虚守静主张的基础上,作者提出了安神、定心、平和的养生原则,倡导在情绪上保持平和,精神内守: “凡心之刑(刑,通“形”,指形态,情形)自充自盈,自生自成,其所以失之,必以忧乐喜怒欲利。能去忧乐喜怒欲利,心乃反济。彼心之情,利安以空,勿烦勿乱,和乃自成。”[[27]]“忧乐喜怒欲利”将破坏内心宁静、精气充盈的良好状态,去除这些过分的情绪和欲望,避免过分的情绪波动,保持稳定平和的心态,则和气自然充满于胸中。

  

  致虚守静成为道教修炼和养生理论的重要基石。《老子想尔注》的作者在解释“希言自然”一句时表达了这一思想: “自然,道也,乐清静。希言,人清静。合自然,可久也。”[[28]]清静自然的心理状态才合乎道的永恒本性,故“道人当自重精神,清静为本”[[29]],使精神处于清静纯一的状态: 才能“长保形容”。

  

  现代心身医学和心理学研究都表明,心理状态的确会影响肉体的健康和能力的发挥。稳定平和的心理状态使人体内各个组织系统处于和谐有序的状态,有助于身心健康;反之,如果内心长期处于动荡不安、焦急浮躁的状态,则将会导致神经系统,特别是大脑功能紊乱失调,降低个体创造性思维活动的水平,减弱自我控制能力,当情况严重而得不到解决时,就发展为应激状态。应激状态的延续能击溃个体的自我化学保护机制,降低抵抗力,并成为激发精神病、神经衰弱、癌症等疾病的发病机制。在心浮气躁、急功近利成为国人之流行病的今天,多么需要道学致虚守静这味心灵药方来进行整体的调理和治疗!

  

  以上主要从思想观念层面诠释致虚守静原则,以达到心理调治的目的,这种调治主要是从意识的层面来进行的。

  

  在道家道教这里,致虚守静还是一种可操作的心理调节或心理训练技术,《老子》“涤除玄鉴”、“致虚守静”是总结前人静修经验而提出来的,《庄子》中的“坐忘”、“心斋”、《周易参同契》中的“安静虚无”等内丹修炼方法均与之一脉相承。在《庄子达生》中通过关尹之口提出了“守气”、“壹其性,养其气”等概念,在《大宗师》等篇中更是通过女偊教导卜梁倚学道、成道的寓言,具体描述了体悟大道的过程: “参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

  

  这段话在一般人看来显然难解其奥,但如果我们结合荣格分析心理学中的“潜意识”等理论来进行理解,这种从“外天下”到“外物”、“外生”、“ 朝彻”、“ 见独”、“ 无古今”、“ 不死不生”的一系列阶段,其实是在一定程度上形象地描述了修道者逐渐超越自我的感性和意识层面而进入生命最深处的潜意识层面的过程。这种修炼方法也称之为“无己”、“坐忘”、“心斋”等。“无己”即行为主体暂时超越对自我的感知和意识,从精神上超脱自然和社会的限制,泯灭物、我之别,泯灭好恶之情,以致达到“形若槁骸,心若死灰”。“坐忘”即是忘却仁义礼乐,抛却外物,“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与自然之道合一[[31]]。“心斋”则是心志纯一,排除杂念,对外界听而不闻,心神停止与外界接触,以守虚静,摆脱一切外物之累。[[32]] 这些方法主要是从潜意识的层面开展心理治疗,它是通过身心松弛的技巧缓解压力,以消除内在的心理紧张,以缓解焦虑心理,进而达到心理平衡。

  

  道教在老子致虚守静主张的基础上发展出心性修炼的内丹术。道教学者认识到,人在出生之初原本清静纯朴的心性极易为外物所扰,从而失去这种原初的平衡状态,正如《清静经》所指出的: “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因此,去欲与静心是相互联系的,唐代道士吴筠在他的多部养生着作中,论述了守静与寡欲的密切联系。书中认为,人之所以不能与天地齐寿,原因就在于“为嗜欲之机所束也”,若做到了守静去躁就能“守神固气”,长存天年之寿。他说: “主人安静,神则居之;躁动,神则去之。神去,则身死者矣。”,[[33]] “静则神生而形和,躁则神劳而形毙,深根宁极,可以修其性情哉。”[[34]] 故内丹修炼必论修心、治心 、降心的重要性,将心性修炼作为入道、得道的首要条件,将静定、安心、虚心纳入修炼的重要步骤,力图调控和稳定易动、易浮、易乱之心性。

  

  与吴筠同时代的司马承桢还提出了如何去除外界干扰以保持虚静的方法。他在《坐忘论》中说: “若烦邪乱想,随觉则除。若闻毁誉之名,善恶等事,皆即拨去,莫将心受。若心受之,即心满,心满则道无所居。所有闻见,如不闻见,则是非美恶不入于心,心不受外,名曰虚心。心不逐外,名曰安心。心安而虚,则道自来止。故经云,人能虚心无为,非欲于道,道自归之。”

  

  从现代心理治疗的角度来看,这些皆属于自我心理调治和提高心理调控能力、减轻精神压力的训练活动。

  

  应该指出的是,道家道教典籍中“心若死灰”、“黜聪明,离形去知”等文字是关于心性修炼的过程、要求或心理体验的描述或比喻,而有些人脱离心性修炼这一特定的情境和话语背景,将其理解为日常生活中的一般性状态,这就不能不产生诸多误解而导致一些欠客观公正的评价。其实,“心若死灰”等话语是要求修炼者在修炼这一特定情境中,暂时从纷繁的世事中超脱出来,忘却天下万物,忘却自我,无思无虑,然后才能大彻大悟,认识大道。这些方法让人们从喧哗繁杂的世俗生活中暂时摆脱出来,让疲惫不堪的心灵在虚静恬淡的状态中得到暂时的休憩,这是一个为我们的心灵释放压力、充电加油的过程,其积极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道家道教致虚守静、坐忘、心斋等心理调节方法为提高中华民族的身心素质作出过不朽的贡献,且能对现代人类实现整体健康发挥独特的疗效。现代西方人本心理学、超个人心理学等流派所倡导的“冥想”、“聆听身体内部的声音”等心理保健和治疗方法,就与此有着很大的相关性[[35]],而西方心理学家在临床实践中所取得的疗效也证实了道学这一方法的科学性和现代价值。

  

  道家道教致虚守静的心理训练亦有助于人们以积极的心态应对危险境遇。现代精神医学理论和实践证实,当人们陷入危险境遇或濒临死亡的威胁时,能否保持积极的精神状态对于保存生命具有关键意义: 心情平静和身体放松有利于身处绝境的人保存体力;相反,惊慌、恐惧或垂死的悲痛,会迅速剥夺体内能量的贮备,加速死亡。[[36]] 因此,平时若能注意这方面的修养,学习道家道教的安时处顺、宠辱不惊等思想,做些“致虚守静”等身心放松的训练,就能够帮助人们在陷入绝境或遇到重大身体创伤时,保存能量,减少消耗,转危为安。

  

  道家在总结自然、社会和人生发展规律和经验教训的基础上,不仅提出了顺应自然,去除偏执;祸福相倚,安危相易;安时处顺,宠辱不惊的思想主张,而且概括出“致虚守静”、“坐忘”、“心斋”等身心松弛的技巧,其中有些思想虽然可能被人误解而产生消极避世的偏向,但只要我们认真清理,去粗取精,从积极的方面发挥其智慧,就能够有助于现代社会的人们摆脱外物对心灵的桎梏,节制贵、富、显、名等世俗欲望,调节过度的恶、喜、怒、哀、乐等情绪对身心的损害,勇敢面对逆境、挫折、失意和痛苦,减轻精神压力,克服焦虑、抑郁等负面心理和心理障碍,获得豁达、平和、宁静的心态,也启示我们结合现代心理学的理论和方法对道家道教思想作更为深入的的发掘,从中总结归纳出适应于现代人的生活节奏的心理调节和心理治疗方法。

来源:上海师范大学学报 作者:吕锡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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