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比藏书更重要

□张迪

是因为读书，所以藏书；还是因为藏书，所以喜欢读书，这似乎是一个无聊的设问。人们对“读书与藏书”的关系多有议论，但见解不尽相同，丰子恺先生在一幅题为《读书图》的画上，题诗曰“藏书如山积，读书如水流。山形有限度，水流无时休”，我认为这首诗道出了读书与藏书的本质联系。

我国古代有很多著名的藏书楼，无论是“官家”还是“私家”，建楼的目的都在“藏”，而读书则在其次。从藏书的“管理”层面来看，更是把“藏”规定得非常严密。以宁波天一阁为例，它所藏图书之所以能流传四百多年，不被外借、不被拆分、不被读滥，一个重要的经验就是采取封闭式收藏，保存私密，管理严密，正如天一阁创始人范钦给子孙定下的规矩所言“代不分书，书不出阁”。

古人把书以“藏”为主的指导思想，自然有古代书本印制成本高，人们又“敬惜字纸”的思想原因。但是，把书藏起来，秘而不读，图书的利用率却大大降低，客观上与无书无异。当然，恰是藏书家的这个习惯，在兵荒马乱的岁月保护保存了大量的文化典籍，影响了传播，却受益了保护。

现代学者、藏书家黄裳说：“只有自己的书才能从容不迫地细细赏玩，借来的书读起来总有一种急促的感觉，一点都没有亲切的情趣。”可见读自己的书与读借来的书“心境”大不相同。近代教育家夏丏尊说：“我不喜欢向别人或图书馆借书，借来的书，在我好像过不来瘾似的，必是自己买的才满足。”又可见，读自己的书可更深入而回味。也是，读书者需要一种心境，在漫步字里行间中，在细细思量回味里，款款走进智慧的芳圃，采撷思想的精华，与智者对话，向名人讨教，有了不受名利束缚的自由，有了不受时空局限的自主。读自己的书，有自主的欢乐与自由。

说到底，书当为“读”而生，不应只为“藏”而在，苏东坡堪为不主张藏书者的典范，他一生读书，却几乎无任何藏书。苏东坡认为藏书有几大弊病：一是浮慕时名，藏书只为了获得名声，而非为了钻研学问；二是家中费尽心力收罗来的书，从不阅读，全都束之高阁，只是为了在他人面前有吹嘘的资本；三是把藏书视为私产，不仅自己不读，书亦不外借他人，只是为了收藏而收藏。时至今日，苏东坡的三要点，依然击中了那些为藏书而藏书者的软肋。

近现代以来，随着书籍印制技术的成熟，大量公共图书馆产生，藏书不再是高不可攀之事。但是，遗憾的是很多图书馆的管理思路与方法依然是以“藏”为主，以藏有多少、藏书稀有为荣，并没有考量所藏图书的利用率、读者借阅的有效率。只有让书流动起来，让人们把书中内容读通、读懂，才能真正地营造社会的文化气息，才能让人有一种文化的底气。因此，我们不如将藏书的爱好转化为读书的爱好，将所藏书籍的内容转化为人们头脑中的知识，转化为人们立身行事的技能，转化为人们的道德价值判断。

古人讲“藏书不难，能读为难；读书不难，能用为难。”藏书固然重要，读书更为重要。千百年来，人们通过阅读来获取知识、提升品位，也借此得到生活的力量。打开一本书，等于开启了一扇通往世界的窗，在当今多媒体传播信息的时代，阅读更应成为我们获取知识的最有效的基本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