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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在祖国的课堂 好孩子在江湖流浪

 紫薇院 2016-04-27

偶遇的谜一样的女孩,和乡下杂技团的孩子们。


(严明:《下班的米妮》)

有一次回重庆,爬坡上坎去菜园坝火车站退票。

要排队。杵在我前面的是一双起码8cm的高跟鞋,鞋跟细得小棍似的,绷着一双黝黑的脚,快180度了,看得我在心里叹气,做女人真难。

是个比我矮半头的姑娘,发黑如墨,挽一个复杂的高髻,还有一部分散着,瀑布般淌下来,在重庆煎炒烹炸的正午高温里流丽顺婉,看得人凉凉的。更凉的是穿着的黑纱吊带裙,吊带松松地挽在脖子上,露出小麦色的背和肩膀,瘦得伶伶仃仃。内衣扣带大喇喇露在外面,旁边淌油汗的男人齐刷刷顺着带子,拼命把眼睛往姑娘的胸前挤。

我在那儿看得心里啧啧感叹,不承想姑娘突然转身,吓了我一大跳,一张脸,皮肤黑得挤出水来,满脸油光。


当然不是不好看。


而是,哪里是个成年姑娘,分明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脆生生的鲜嫩的稚童气,从厚厚的粉里喷薄而出,挡都挡不住。


叫她A好了。


因为她旁边还有个一般大小的同伴,白衬衣配短裤,少些锋芒,也是成人路线。叫她B好了。


排队排得无聊,两个人在那儿调调笑笑说话,一口一句“个老子”、“日他妈”……

也是退票,B已经把票揉得邹巴巴的了,A就嘲笑她肯定退不掉,又嘲笑她没有带证件,退不掉的时候看她囊个办。B胸有成足地不理她。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又打闹起来,你打我一下,我又还回来,你又打我一下,我又还回来,在那里七歪八倒,像小学生课间扯皮。

终于轮到两个人退票了,B在前面,迅速把票递过去,问窗口大叔:“叔叔,我这个票有丁点点皱了,能退吧?”声音甜甜脆脆,又无辜又委屈,半带着撒娇。窗口大叔抬头望望她,笑了一下说,“当然可以啊。”也没有要身份证,也没有要户口页,愉快迅速就接过票办好了。

B退好票后,退到一边,安静地等A,A一过来,她就说:“我跟你说,那个事只能这么办,去找xx,找其它人都不管用。还有个事,我想起了,你那个呆子办法是行不通的……”声音和口气跟刚才在窗口前截然不同,又冷静又权威,A边走边诺诺听着。

然后,两个人都朝烈日下走远了。


后来,我屡屡想起这两个女孩子,觉得像谜一样。而且,她们还让我想起在乡下巡演的马戏团和杂技团的那些小孩子。

这些小孩子个个身怀绝技,唱歌、跳舞、演杂技,样样都来得,尤其是杂技,叠罗汉、脚顶大缸、转哗啦圈……每一样都平常,但每一样又都惊险。

以前采访过一个演杂技的老演员,他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演杂技,从6岁开始,每天要练10个小时,基本功就是“腰、腿、跟头、顶”,一年360天,反反复复几个动作,把身体练得软成一条布,硬成一块铁,挫筋磨骨后,身体的潜能被尽数挖掘,观众才会觉得,恩,不错,看了个新鲜。可也就是个新鲜而已。

那些小孩子的杂技团大概也是一样练起来的。夏天坐着小货车,车里装着乱七八糟脏乎乎的道具,去到各种各样的乡下旮旯里,扯个棚子,一圈一圈的人在下面坐着,一群孩子,小的看起来才5、6岁,在场上轮着番地演,上一个节目完了匆匆忙忙跑下去,换件衣服又来,衣服上大块的污渍,舞台灯光红绿乱闪,有时候还挡不住。

有的节目,比如叠罗汉,比如搭各种架子,翻得那些小孩子满脸满头的青筋和汗,脸上还是在拼命地挤出笑。节目表演完了,主持人嬉皮笑脸地说:“给点掌声吧!”观众百无聊赖地举起手来,稀稀拉拉拍两声,小孩子们谢幕弯下的腰还没有直起来,掌声已经消下去,只有乡人们吆五喝六的喊声乱杂杂地响。过一会儿,暗处的蚊子钻出来,叮在观众腿上,一片噼噼啪啪的拍打,比刚刚的掌声还热烈响亮得多。


这里不是中央电视台的舞台,孩子们不是万众瞩目的花朵。

如果坐得离舞台近一点,倒能透过扎得马马虎虎的幕布,看到孩子们在简陋的后台打打闹闹,似乎也蛮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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