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高玄殿始建于明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坐落在紫禁城外西北方,是明清两代皇家御用的道教宫观。因避康熙皇帝讳而改名为大高元殿,后又更名为大高殿。整组建筑坐北朝南,共五进院落,由南往北依次是南牌楼、两重绿琉璃仿木结构券洞式大门、大高玄门、大高玄殿、九天万法雷坛和乾元阁(坤贞宇),左右两侧还有配殿、钟鼓楼等建筑。虽几经破坏、多次修缮,目前的大高玄殿建筑群仍基本保留了明代始建时期的木结构和建筑形制。
2015年,大高玄殿全面修缮工程开工,故宫考古人配合修缮工程做起了“建筑考古”,其中不乏“飞檐走壁”的高难度动作。在对各座建筑屋顶结构的考古过程中,意外发现了各种神秘符号!
这些文字、符号是何人所为?何时所留?有何用意? …… 考古队员立足实物、结合史料, 对这些古老神秘的痕迹进行了分析, 一一破译了这些“密码”。
紫禁城的琉璃瓦多数都是官方(即工部,掌管皇家营造工程事项的机构)所属的窑厂或作坊烧制的,所以往往都会在背后戳印文字来标记所分管的各个官方作坊的名称,比如“五作成造”、“三五作造”、满汉文“西作造”。 也有不讲究的,在烧制完成后才朱书标记的,如“三作(造)”。 也有一些直接标明官方管辖机构的标记,均指工部或官方政府,比如“工部”、“工造”、“公造”。 后期皇家采用招商的方式采买民间窑厂烧制的瓦件,各家窑厂或作坊便通过各种标记符号以示区别,于是各种瓦件的“非官方”款铭就丰富多彩起来。 比如“一环”厂 然后“双环”厂 到此为止了么? 显然没有,看下面这个——“六环”,比五环多一环! 除了圆形,也可以用其他形状来标示厂家的区别。 完整记录瓦件烧制各环节工匠姓名的满汉文题记,包括“窑户”、“房头”、“配色匠”、“烧窑匠”等。 “五作陆造”,即五作中的陆姓匠人。 “刘彩”。这个神秘姓名是烧制完成后墨书,推测为瓦匠姓名。 作为最高等级的皇家宫殿建筑用料,紫禁城的建筑用瓦通常都是根据本体建筑情况“定制”烧造的,但在大高玄殿发现了各种来历的瓦件,表明在历次修缮中,有从其他地点调拨瓦件的工程做法,导致一个殿座上的瓦件来源非常多样。 “大高玄门黄色”,专为大高玄殿定烧的瓦件,发现于大高玄门 “钦安殿”,钦安殿是位于御花园中的道教建筑,此瓦件发现于大高玄门 “文华殿”,文华殿位于紫禁城外朝东路,协和门与东华门之间,此瓦件发现于大高玄殿鼓楼 来自“福佑寺二山门”的瓦件,福佑寺位于北长街,此瓦件发现于大高玄门 “内庭”,本应是指紫禁城,此瓦件发现于大高玄门。 “天穹殿墙黄”,应该是天穹宝殿墙上的黄琉璃瓦。天穹宝殿原名玄穹宝殿,位于紫禁城内东路,景阳宫东侧;因避康熙帝玄烨讳而改名天穹宝殿,可知此瓦应该是康熙朝或更晚时修缮而补配的瓦件。 佛教“卐”符号,发现于大高玄殿钟楼,而大高玄殿是皇家道场,显然这也不是为大高玄殿量身定做的。 当然,也有不限使用地点的通用瓦件,如“各工应用”。 有在烧制时标记的数字,有在制成之后用墨笔写的,有汉字,也有“苏州码子”(一种匠人的计数系统)。 苏州码子“45”。 一座建筑上有多个同样的构件时,会标记数量,如图中合角吻上的“八”。 左边是苏州码子计数,表示“1434”;右边上面是日期“二十四日”,下面推测是瓦厂名称“永兴”。
“前坡”,用于大高玄殿屋顶正面(前檐) 这种“万年吉地”款识的瓦件本为陵墓建筑专用,应该只能出现在皇家陵寝中,然而却在皇家宫殿建筑中被发现。这说明清代招商代办制度在这一时期流行,厂商把样式规格一致、原本用于陵寝的瓦件混入宫廷用瓦;故意凿去款识文字意味着厂商知道这种做法在当时是“大逆不道”的。 在故宫参观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被屋顶或墙上精美纹样、形态各异的琉璃瓦件所吸引,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些看似“皮糙肉厚”的琉璃瓦件其实跟精工细作的瓷器一样,背后常常也会有款铭,而且种类、样式、信息量远比瓷器上发现的更丰富也更有趣。在神秘的“大高玄殿密码”背后,其实隐藏着明清时期古建筑营造做法、工程制度等诸多信息。对这些密码的破译,有助于我们更加深入地了解这座城的一砖一瓦,逐渐揭示它是怎样被建造出来,又是怎样保存至今,我们又将怎样继承和传递这些建筑技术与艺术的智慧,把它完整地交给下一个六百年。 随着故宫保护工程和故宫考古的不断推进,会有更多秘密被揭示出来,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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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汐钰文艺范 > 《旅行北京、天津、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