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讲孔子的生平，“野合”是一个无法绕过的问题。我们每一个人需要一个被制造的过程，肉体凡胎的孔子也不例外。而文献中记载孔子的制造过程时用了“野合”两个字，而且是很严肃的《史记》和《礼记》！ 对孔子非常景仰的司马迁，在记载了孔子生平的《史记·孔子世家》中称，孔子的父亲叔梁纥与母亲颜徵在“野合而生孔子”。这两个字，没少难为后世的学者，他们都试图从不同角度来给“野合”两个字以合理的解释。我们的圣人，天纵之圣，万世师表，怎么能够是野合出来的呢？ 司马贞在《史记索隐》中解释道：之所以用野合两个字，是因为孔子父母年龄差距有点大了的缘故，不符合古人“壮室初笄”之禮，所以被称为野合。司马贞解释“野合”为不符合当时的“礼”，并不是父母打野战的结果。可还是有点不能让人满意，毕竟还是违礼的。 后来张守节在《史记正义》中，进一步解释道：古人的观念中，男孩出生之后八月开始长乳牙，八岁换牙，二八一十六岁发育成熟，八八六十四岁失去生育能力。凡是父亲超过六十四岁的，都是野合而生。而孔子的父亲生孔子的时候，至少已经六十五岁了！好吧，总算是把“野合”二字给解释圆了。这两个字，不仅不是野战的意思，也不是违礼的意思。它就表示了一个生理现象而已。 一个司马迁，就让后世的儒者费了这么多的力气。可是东汉末年的大儒郑玄在给儒家经典《礼记》做注的时候，也再次强调了“野合”！孔子的父亲在孔子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孔子的母亲生前一直没有告诉孔子，他的父亲是谁，他的父亲葬在哪里。后来，孔子十七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孔子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难题：他不知道该把他母亲葬在哪里！郑玄在解释孔子的母亲为什么不告诉孔子生父的时候说道：“叔梁纥与颜氏之女征在，野合而生孔子。征在耻焉不告。”也就是说，颜徵在对野合而生孔子，深以为耻，因此一直没有告诉孔子生父是谁。 既然不是野战，也不是违礼，颜徵在为什么会深以为耻呢？唐朝初年，大儒孔颖达在编写《礼记正义》的时候，也是千方百计地想着能解释清楚。后来也不得不承认，颜徵在幼小之女而嫁七十之夫深以为耻的事实。 我们的孔圣人，的确是非婚生，颜徵在其实连妾都算不上。一些文献中记载孔子的父亲叔梁纥以前娶过老婆，生了九个女儿。后来，纳了一房妾，生了个儿子叫孟皮。不过孟皮，身有残疾。叔梁纥一直渴望能有个健康的儿子，于是就找到了颜徵在。纵然，如同文献中所说，叔梁纥英雄了得。但是，又能有几个妙龄少女愿意实心踏地地嫁一个七十老翁呢？所以，司马迁就用了“野合”二字来描述了孔子的出生，其中三味可想而知。 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的，其实父母“野合”与否，不是孔子本人所能决定的，也并不影响孔子的伟大。对此，我们也大可不必为圣人讳。可是总有些人，认为圣人的出生不仅不能是野合，而且必须是不同凡响的！ 于是一些人，展开了想象的翅膀。在他们看起来，孔子已经不是凡人的子孙，只能是神的后代。而孔子毕竟是从颜徵在的肚子里生出来的，看来只能剥夺叔梁纥做父亲的权力了。汉代，有一个叫做《春秋演孔图》的书说道：“孔子母颜氏征在游太冢之陂，睡梦，黑帝使请与已交，语曰：‘女乳必于空桑之中。’觉则若感，生丘于空桑。”也就是说，孔子的母亲颜徵在于睡梦之中，被天上的黑帝征召到天上，与之云雨之后，还告诉她将来生孩子的地点。颜徵在果然在梦中的地点生出了孔子。既然如此，孔子是黑帝的儿子，那他姓什么呢？原来，长大的孔子通过“吹律定姓”的办法知道自己姓孔！ 这样直接剥夺叔梁纥做父亲的权力，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论语撰考谶》换了个说法：“叔梁纥与徵在祷尼丘山,感黑龙之精,以生仲尼。”叔梁纥和颜徵在到尼丘山去祷告的时候，颜徵在感受黑龙之精而生孔子。如此，叔梁纥还保留了孔子父亲的名义，而孔子实际的父亲是一条黑龙。 既然，孔子不是凡人所生，孔子也肯定具备非凡之相！《春秋演孔图》称，孔子的脑袋长得就不同凡响，很像尼丘山，所以被命名为孔丘，字仲尼！《孝经钩命诀》则说道：“仲尼牛唇，吐教陈机受度。仲尼虎掌，是谓威射。仲尼海口，言若苍泽。仲尼舌理七重。”《孝经援神契》还说到：“孔子海口含泽。夫子辅喉，夫子骈齿”…… 长着如此尊容的孔子，不仅不是一个凡人，简直就不是一个人！因此，这些试图神化孔子的企图，最终没有成功。《春秋演孔图》之类的书籍，也遭到历代政府查禁，到北宋的时候就很难觅其踪迹了。 没想到的是，到了当代，依然有人不肯承认孔子是一位由凡而圣的人，总要试图赋予孔子的出生以某些神圣。他们受了基督教的启发，开始把孔子的母亲塑造成一位圣母的形象！不仅推出了大型新编历史剧，而且还有人在大体提倡孔母文化。难道是要鼓励我们的女孩子，将来都要向颜徵在学习，突破世俗的阻力，毅然决然地嫁给老英雄，以为我们的民族继续降生圣人？
注：孔子的父亲叔梁纥，姓孔，名纥，字叔梁。当时的习惯，称呼某一士人，往往字在前，名在后。由于姓是大家所熟知的，所以就被减省掉了。 说明：配图来自网络，是国家博物院门口孔子青铜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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