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陆机说:“体有成端,物无一量”,诗各种体式不同,其特点亦各异,或深邃或丰华、或婉转或豪放、或绮靡或浏亮、或曲折或质直,“夸目者尚奢、惬心者贵当”。不论什么体式,要在匠心独运。 胡应麟说“上下千年,虽气运推移,文质迭尚,而异曲同工,咸臻厥美。《国风》、《雅》、《颂》,温厚和平;《离骚》《九章》,怆恻浓至;东西二京,神奇浑璞;建安诸子,雄赡高华;六朝排偶,靡曼精工;唐人律调,清圆秀朗,此声歌之各擅也。《风雅》之规,典则居要;《离骚》之致,深永为宗;古诗之妙,专求意象;歌行之畅,必由才气;近体之攻,务先法律;绝句之构,独主风神,此结撰之殊途也。兼裒总挈,集厥大成;诣绝穷微,超乎彼岸。轨筏真存,在人而已。”又说风、雅、颂,三代之音。歌、行、吟、操、辞、曲、谣、谚,两汉之音。律、绝,唐人之音。宋人变而为词,元人变而为曲,许为定论。 我们现代人写三代两汉六朝体的少了,我们在这里不讨论,要写完全可以,并且我们积极提倡,仪型尚在,写得好可重放异彩,如韩愈可文起八代之衰。我们这里重点讨论近体与词曲。 近体之律法 近体是相对古体而言的,主要指律绝而言。五律在六朝晚期基本上已经很成熟了,在前面谈源流时举了很多例子,在初唐四杰集中,五律多者占二分之一,少者亦在四分之一以上。可见四杰是继承六朝,并不是陈陈相因,在某种程度上也具有革新的意义。由五言变成七律是在唐朝,这没有什么争议,且从唐以后变成了主要的诗体,也是目前传统诗歌这一块的最主要的体式,眼下传统诗,言必称七律,下笔即七字。我们考察七律,多崇盛唐,以杜诗为代表。历代都有大家,如白傅、义山、东坡、山谷、放翁、遗山、仲则,如恒河沙数,数不胜数。时至当下,或论网络,无不以七律为诗之正体。这里也强调一句的是,七律不是五律简单地加一个字,而是一种表达风格的改变,五律和七律在表达风格上,在语言习惯上是完全不同的,这点初学者囿于格律上的相似,误认为七律是五言的加长加大码,那是不对的。比如说五言承六朝,其语言的意境都较高古,而七律承盛唐,主要讲究风华。而其章法,五律强调的是气韵节奏,格律也相对不如七律严,所谓的律法起、承、转、合,也是针对七律和七绝而言,不是五律和五绝,当然,五律也有讲究起、承、转、合章法的。 一、起承转合法 在前面的章节我们讲过了所有诗歌的所谓章法,即诗歌布局谋篇的法则。起、承、转、合,就是将策论文的方法应用到诗中。在所有的体式当中,律诗的起承转合最为明显。古人认为五言律诗较易写好,因为语言的简炼是古汉语的一大优势,所以容易写得雄浑有力,唯七律增加二字后较难于驾驭。故明代胡震亨的《唐音癸签·律诗要法》中说: 七律有起承转合,起为破题,或对景兴起、或比兴、或引事起、或就题起,要突兀高远……承为颔联,或写意、或写景、或书事、或用事引证,要接破题,如骊龙之珠,抱而不脱。转为颈联,或写意、写景、书事、用事引证,与前联之意相应、相避,在变化不穷……。合为结句,或就题结、或开一步、或缴前联之意、或用事,必放一句作散场,如载奔马辞意俱尽,如临水送将归,辞尽意不完,如此则七律思过半矣。 这是泛论律诗的章法。《红楼梦》中林黛玉更干脆:“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胡应麟说:“作诗不过情景二端,如五言律体,前起后结,中四句,二言景,二言情,此通例也……老杜诸篇,虽中联言景不少,大率以情间之。”(《诗薮》)依照胡震亨的说法,七律首联为起,颔联为承,颈联为转,尾联为合。(古人为什么要把一二三四联叫成首、颔、颈、尾呢?我私下揣摩,与这个章法相关,一联如人之首,不可易移,二联如颔以示可否,三联如颈可以左右盼顾,与上面转开,四尾照应首尾。)一般来说是这样的,特别是我们下面才会讨论的七绝更明显。以一二三四为起承转合的七律例子比比皆是。我们通过具体的作品来谈起承转合: 首联如胡论,先破题,或对景起兴,或引事起,或就题直接起,如“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杜甫《蜀相》)对景起兴,直接点题。如“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杜甫《春望》)引事感慨起兴,情景交融。“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崔颢《登黄鹤楼》)“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李白《登金陵凤凰台》)[i]就题直起。李白诗多是这种手法。 二联为承笔,或写意,或写景,要与上联起笔衔接,不可松泛。起笔一联,仅浑括大概。点醒题意,全在此联,且需留有不尽之意,以开下文转笔一联。如张巡《军中闻笛》: 岧峣试一临,虏骑附城阴。不辨风尘色,安知天地心。门闲边月近,战苦阵云深。旦夕更楼上,遥闻横笛声。 上诗第三四句写军中情状,紧接上句看见虏骑之悲感,而全题之用意醒矣。又如上面所举的杜甫《蜀相》:“映阶春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写景,承题进一步描写“丞相祠堂。”崔颢《登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承题意,进一步描述黄鹤楼的历史与传说。 三联转笔呼应,转者,就承笔之意,转捩以言之也。其法有三,一进一层转,二推一层转,三反转,总以能与前后相呼应活而不板者为佳。杜甫《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上诗第五句言兵祸之久,第六句言乡信之重,是全诗最着力处,而与首句写乱后景象末句自伤衰老通体均相应也。 四联合笔结束,合者,结束全诗,俾有下落也。或开一步,或放一句,总以言有尽而意无穷者为佳构。刘禹锡《蜀先主庙》: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势分三足鼎,业复五铢钱。得相能开国,生儿不象贤。凄凉蜀故妓,来舞魏宫前。 上诗结句言蜀妓凄凉不言蜀灭,而蜀灭之意自在其中,以此结束全题,真觉余韵悠然,有缥缈欲仙之致。 格一 我们就常格举例,如杜甫的《曲江对雨》: 城上春云覆苑墙,江亭晚色静年芳。林花著雨胭脂湿,水荇牵风翠带长。龙武新军深驻辇,芙蓉别殿谩焚香。何时诏此金钱会,暂醉佳人锦瑟旁。 首联一二句以并列的两组景物起兴,点名地点“城上”“江亭”,时序“春”“晚”;二联三句进一步以“林花著雨”承第一句的“春”和题字“对雨”,二联四句以“水荇”承二句之“江”字;三联转开,不再执着于眼前所见,而是由此而想到军国大事“龙武新军”“芙蓉别殿”;尾联合于题上。其起承转合律法森严。 苑外江头坐不归,水精宫殿转霏微。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纵饮久判人共弃,懒朝真与世相违。吏情更觉沧洲远,老大徒伤未拂衣。(杜甫《曲江对酒》) 同样是在这个地方,老杜用另一种笔法,但同样的律法井然。首联,一句地点“苑外江头”交代行径“坐不归”,二句进一步说明所见“水晶宫殿”在若无若无之间。二联承起,进一步描写所见,除了若无若无的宫殿以外,还有随风起舞的“桃花”“杨花”“黄鸟”“白鸟”;三联若还执着于这些宫殿或这些花花鸟鸟,就不是老杜了,三联让笔势宕开,转而写自己的心情和感受;尾联更推进一层,然而还未脱出题意,只是更深更远罢了。 格二 上面所说的是“常格”或者叫“正格”,有一种情况是二联三联均为承句,二三联中一联承首联第一句,一联承首联第二句,这也是正格,且同上面的一样习见,甚至比上面这种格式还要多见。如刘长卿《登余干古县城》: 孤城上与白云齐,万古荒凉楚水西。官舍已空秋草没,女墙犹在夜乌啼。平沙渺渺迷人远,落日亭亭向客低。飞鸟不知陵谷变,朝来暮去弋阳溪。 首联承题直起,一句说城高,二句说城古,并点明方位“楚水西”;二联承第二句,用“官舍已空”“女墙犹在”“秋草没”“夜乌啼”进一步说明“万古荒凉”,三联一反常态,不是转,而是承,与普通的承还不一样,不是二联承第一句,三联承第二句,而是三联承第一句,用“平沙渺渺”“落日亭亭”来承“孤城”“上与白云齐”;七句转,八句合。 如陆游的《临安春雨初霁》: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首联以感慨起兴,点明人物“我”、地点“京华”临安、事件“骑马客京华”;二联承二句“京华”,这一联是陆游的名句,语言清新隽永。小楼上,彻夜听着春雨的淅沥,一夜无眠到次日清晨,深幽的小巷中传来了叫卖杏花的声音,告诉人们春已深了。绵绵的春雨,由诗人的听觉中写出;而淡荡的春光,则在卖花声里透出。写得形象而有深致。传说这两句诗后来传入宫中,深为孝宗所称赏,可见一时传诵之广。在读这一句诗时,对“一夜”两字不可轻轻放过,它正暗示了诗人一夜未曾入睡,国事家愁,伴着这雨声而涌上了眉间心头。三联既承一句的“世味”,又接着二联直下,在这明艳的春光中,诗人在作什么呢? 正在“矮纸”(短纸、小纸)“闲作草”(草书),陆游擅长行草,这一句实是暗用了张芝的典故。据说张芝擅草书,但平时都写楷字,人问其故,回答说:“匆匆不暇草书”,意即写草书太花时间,所以没功夫写。陆游客居京华,闲极无聊,而作草书,晴窗下品着清茗,表面上看,是极闲适恬静的境界,然而在这背后,正藏着诗人无限的感慨与牢骚。于是再也捺不住心头的怨愤,写下了结尾两句。七八句转结合上首句,因京中闲居无聊,志不得伸,不如归去! 我们再看小石源的《11月26日九江地震上栗亦震感强烈,记其事》二首之一: 江南十月草初黄,网上新闻震九江。揣想匡庐千壑动,怕听黎庶一人伤。中枢万虑急如火,瓦砾千家哭断肠。复恐扶伤须我辈,药箱先已备周详。 首联以事起兴,交代时序与事件,这是最多见的起句方法之一,二三联均承二句,其中“匡庐”承“九江”,“惴想”“怕听”均承“新闻地震”,七进一层说,我是医师,正是救死扶伤的时候,因此主题得到升华。 曾经战阵逐江湖,一页风云散楚图。客自远来凭胜迹,峰从高处指平芜。溪生香芷春还茂,石幻剑痕雪未除。回首荒林遮破庙,苍崖忽又转樵夫!(《吊楚王台》 这一首也是首联起,二三联承,七八句转合。 白居易《自河南经乱,关内阴饥,兄弟离散,各在一处,因望月有感,聊书所怀,寄浮梁大兄,于潜七兄,乌江十五兄,兼示符离及下邽弟妹》: 时难年荒世业空,弟兄羁旅各西东。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 首联言乱,二联一句“田园寥落”承首联首句“世业空”,二联二句“骨肉流离”承首联二句“弟兄羁旅”“各西东”。三联远承首联第二句,近承二联二句。七八句转结,照应“望月”题意。再看看中两联的虚实、大小、远近、浓淡,二联是眼前景、身边事、锥心痛,是实写、小写、近写、浓墨,三联即是比喻、感慨、“影发千里雁”“根散九秋蓬”都是虚写、大写、远景、淡墨。 宋元之际的戴表元《苕溪》: 六月苕溪路,人看似若耶。渔罾挂棕树,酒舫出荷花。碧水千塍共,青山一道斜。人间无限事,不厌是桑麻。 千古名篇,其首联点题,交代时间地点,并将苕溪与产美女的若耶溪并提,二联承上,其中“渔罾”“酒舫”承“溪”,“荷花”承“六月”;三联虽承而推进,由近而远,七八句转回来,“人间无限事,不厌是桑麻。”并且这首诗中两联对虚实、远近、大小、浓淡的处理非常妙。 格三 一种格式是首联一句起,二句承,然后中两联及第七句接着承二句,八句自行转合。如杜审言《登襄阳城》: 旅客三秋至,层城四望开。楚山横地出,汉水接天回。冠盖非新里,章华即旧台。习池风景异,归路满尘埃。 首句点题,时序是“三秋”行份是“旅客”,二句承题,点名“登城”然后“四望”,望到什么呢?二三联都是所望,承二句。第七句前面还是写眼前的景物,只是后一字“异”字引出八句,八句用一“归”字转而照应第一句“旅”合上全诗。 格四 较为少见的是首联起承,二联就转,三联接着承转联,四联自行转合。这种起承中得有起承,并且分层递进的较难,安排得好、写得好的话其艺术性更强。如卢纶《长安春望》: 东风吹雨过青山,却望千门草色闲。家在梦中何日到,春来江上几人还?川原缭绕浮云外,宫阙参差落照间。谁念为儒逢世难,独将衰鬓客秦关。 这首诗中抒发了诗人在乱离中的思家之情。首联第一句以“东风吹雨过青山”的景色起兴,二句“千门草色”承“东风吹雨”,诗的开篇紧扣题目,写在长安“春望。”“东风”句,侧重写望中所见。卢纶是河中蒲人(今山西永济县人),家乡刚好位于长安的东面,说“东风吹雨”,是说东风从家乡吹来,自然引出思乡之情。“却望”,是回头望。“千门”,泛指京城。“草色闲”的闲字用得巧,春草之闲正好与人心之愁形成强烈对比,给人以深刻的印象。首联是登高而望,在景语之中,流露出复杂感情。二联三四句却窗框然宕开,不再写看得到的景色,而是转而抒发思乡望归之情。“家在梦中何日到,春来江上几人还?”这两句为全诗的警句,是春望时所产生的联想。一问一答将本当用在三四联或者七八句的转合放在二联;出句是恨自己不能回去,家乡只能在梦中出现,对句是妒他人得归,恨自己难返,语中有不尽羡慕之意。三联又转入写景,仍然景中含情。再承题意,几乎又一开篇,笔法之妙,不可方物。“川原缭绕浮云外,宫阙参差落照间。”“川原”即家乡,这句说极目远望,家乡在浮云之外,渺不可见,远不可及。“宫阙”句又接至眼前近景,只见长安的宫殿,错落有致,笼罩在一片夕阳之中,这一联表面上写景很壮观,其实隐含着一种衰飒之意。尾联收束到感时伤乱和思家盼归的主题。自行转合。“谁念为儒逢世难,独将衰鬓客秦关。”大意是说:自己以一儒生遭遇世难,独自客居长安,又有谁来怜悯我呢。“衰鬓”,并非指衰老,而是表现一种衰颓感伤的神态。沈德潜说“遭乱意上皆蕴含,至末点出”,确实如此。这首诗一层一层递进,已不是简单的起承转合,几乎是到了有法无法的境界。怪不得金圣叹批后两联(后解)说:“‘川原’七字中有无数亲故,‘宫阙’七字中止夕阳一人。‘谁’便是无数亲故也,‘独’便是夕阳一人也。不知唐诗(之)人,谓五六只是写景。”(《金圣叹选批唐诗》)沈德潜《唐诗别裁》用这首诗作例子,将大历诗与盛唐诗进行了一番比较:“诗贵一语百媚,大历十子是也,尤贵一语百情,少陵摩诘是也。”并说这首《长安春望》“夷犹绰约,风致天然”。 再看李商隐的《无题》: 相见时难别亦难——起,两个“难”字把痛苦和无奈表现得淋漓尽致。 东风无力百花残——承,不是与第一句并列的,而是承逄一句,让第一句的“难”更不可以承受。这种借景物反映人的境遇和感情的描写,在李商隐的笔底是常见的。例如“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夜雨寄北》) 春蚕到死丝方尽——转,不再说难不再说东风,而是推进一层说,“春蚕到死丝方尽”中的“丝”字与“思”谐音,意即自己对于对方的思念,如同春蚕吐丝,到死方休。 蜡炬成灰泪始干——承三句,痛苦无尽无休,仿佛蜡泪直到蜡烛烧成了灰方始流尽一样。思念不止,相会无期,因此,自己的痛苦也将终生以随。所以,三四句里既有失望的悲伤与痛苦,也有缠绵、灼热的执着与追求。 晓镜但愁云鬓改——再转,因为夜间因痛苦而憔悴,清晨又为憔悴而痛苦。 夜吟应觉月光寒——再承,接着说无眠。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转合,传说有座仙山,可以通过青鸟作为信使。 整首诗不是沿用传统的起——承——转——合的模式,而是如上面这首,起——承——转——承转——再转——再承——再转——合。做到一句一层或一句几层。义山之所以能成为开宗立派的人物,自有其过人处。李商隐的《锦瑟》[ii]也是这种结构。 格五 也有只有起承,没有转合的,这种很少,如唐寅的《花月吟》[iii]之一: 有花无月恨茫茫——起,感慨起兴。 有月无花恨转长——承,补充说明花与月不可少。 花艳似人临月镜——承,进一步承起句。 月明如水照花香——承。 扶筇月下分花入——承。 携酒花前带月尝——承。 如此好花如此月——承。 莫将花月作寻常——承。 这首诗自始至终都没有转合。这在律诗中极少,在绝句中这种格式常有。 [iii]花月吟(明·唐寅) 有花无月恨茫茫,有月无花恨转长。花艳似人临月镜,月明如水照花香。扶筇月下分花入,携酒花前带月尝。如此好花如此月,莫将花月作寻常。 花香月色两相宜,惜月怜花卧转迟;月落漫凭花送酒,花残还有月催诗。隔花窥月无多影,带月看花别样姿;多少花前月下客,年年和月醉花枝。 月临花径影交加,花自芳菲月自华;爱月眠迟花未谢,看花起早月方斜。长空影动花前月,深院人归月下花;羡却人间花月意,观花赏月醉云霞。 春宵花月值千金,爱此花香与月阴;月下花开春寂寂,花羞月色夜沉沉,杯中月影临花醉,手上花枝对月吟;明月易亏花易老,月中莫负赏花心。 花开烂漫月光华,月思花情共一家;月为照花来院落,花因随月上窗纱。十分皓色花输月,一径幽香月让花;花月世间成二美,傍花赏月酒须赊。 一庭花月正春宵,花气芬芳月正饶;风动花枝探月影,天开月镜照花妖。月中漫击催花鼓,花下轻传弄月箫;只恐月沉花落后,月台花榭两萧条。 高台明月满花枝,对月看花有所思。今年月明花好处,去年花病月昏时。三杯酬月浇花酒,几首评花品月诗。沉醉欲眠花月下,只愁花月笑人痴。 花发千枝月一轮,天将花月付吟身。权为月主兼花主,暂作花宾又月宾。月下花曾留我酌,花前月不厌人贫。好花好月知多少,弄月吟花有几人。 月转东墙花影重,花迎月魄若为容;多情月照花间露,解语花摇月下风。云破月窥花好处,夜深花睡月明中;人生几度花和月?月色花香处处同。 花正开时月正明,花如罗绮月如银;溶溶月里花千朵,灿灿花前月一轮。月下几般花意思?花间多少月精神?待看月落花残夜,愁杀寻花问月人。 春花秋月两相宜,月竞光华花竞姿;花发月中香满树,月笼花外影交枝。梅花月落江南梦,桂月花传郢北词;花却何情月何意,我随花月泛金卮。 戒尔无贪月与花,才贪花月便忘家;多情月照花心动,大抵花迷月影斜。月下看花情不见,花前赏月兴无涯;月沉花谢云霞尽,花不留人月不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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