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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图书收藏

 鬼脸冰山 2016-05-06
 

唐代诗人王涯《宫词》中有这样的诗句:“春风摆荡禁花枝,寒食秋千满地时。又落深宫石渠里,尽随流水入龙池。”这里所说的“石渠”,借用了西汉长安城未央宫中石渠阁故事。石渠阁是汉代皇家图书馆。据《三辅黄图》卷六《阁》记录,石渠阁是萧何建造,下有礲石为渠,以此为阁定名。其中收藏了刘邦军入关后萧何收存的秦王朝的档案图籍。汉成帝时,又在这里收藏皇家“秘书”。这里还曾经召开儒学经典研究的学术会议。如《汉书·儒林传·施雠》记载:“甘露中,与五经诸儒杂论同异于石渠阁”。未央宫中又有另一藏书之处,称“天祿阁”。据说扬雄、刘向都曾经在天祿阁参与整理编校图书文献的工作。石渠阁和天祿阁的位置,都在未央宫前殿的北面,至今犹有地面夯土台基的遗存。唐人权德舆有“风流仕石渠”,“守职正图书”的诗句。此外,刘禹锡诗所谓“石渠甘对图书老”,周朴诗所谓“名自石渠书典籍”,宋人范成大诗所谓“经谊金华省,文采石渠阁”等,也都反映了对于石渠阁的文化作用的历史记忆。元人刘性有《石渠阁赋》,其中写道:“藏以石渠之固,鐍以金匮之珍。异孔壁之断烂,匪汲冢之怪神。斯石渠之为阁,彰万代之斯文。”有关“孔壁”“汲冢”的文句,涉及中国古代文化史上的重大发现。唐人李德裕诗“青编尽以汲冢来,科斗皆从鲁室至”说的也是“孔壁”“汲冢”的图书发现。

“汲冢”云云,指晋武帝时代盗墓者发掘战国古墓得到大批古书的事件。由于其中有体现神秘主义色彩的《穆天子传》等古籍,所以说“汲冢之怪神”。而“孔壁之断烂”,则是西汉故事。汉武帝时,鲁恭王为扩建宫室拆毁孔子旧宅,在建筑的夹壁中发现了古文经传多种,其中包括《尚书》、《礼记》、《春秋》、《论语》、《孝经》等儒学经典。

在儒学地位空前上升的背景下,汉武帝命令广开献书之路,又设写书官抄写书籍。按照《汉书·艺文志》的说法,汉武帝时代,“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刘歆《七略》说,当时的藏书机构,“外则有太常、太史、博士之藏,内则有延阁、广内、秘室之府。”说当时集中了相当数量的书籍,外廷有太常、太史、博士等部门的收藏,宫内又有命名为延阁、广内、秘室的书库。汉成帝时,又进一步访求天下遗书,并指令刘向总校诸书。刘向的儿子刘歆继承父业,在校书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儒学经典的不同底本。他宣布自己发现了古文《春秋左氏传》,还说发现了《礼》三十九篇(《逸礼》)以及《尚书》十六篇(《古文尚书》)。这两种书据说都是鲁恭王坏孔子旧宅时所得到,由孔子十二世孙孔安国献入秘府的。刘歆要求把这些书立于学官,并且与反对这一主张的博士进行激烈的论辩,于是经学中出现了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两个流派。唐人崔日知“孔壁采遗篆,周韦考绝编”的诗句,又如元人柳贯诗所谓“孔壁发神秘”,王逢诗所谓“简册潜回孔壁光”,也都是对“孔壁”图书发现的感叹。

中国的古书,历史上也曾经历过多次浩劫,使原有的数量大为减少。最为著名的例子,就是秦始皇时代的“焚书”运动。先秦古籍历经秦火,损失非常严重。一直到西汉前期,儒家学术源流几乎完全断绝。而“孔壁”故事,告诉我们民间图书收藏行为以怎样的文化远见和文化勇气,保存和延续了我们这个古老民族以“文献”为记录形式的文化生命,为后来的文化发展提供了必要的信息储备和建设基础。

汉代的国家藏书,有了确定的制度,而民间图书收藏也有可观的规模。《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记载,司马相如病重,汉武帝吩咐臣下:“司马相如病甚,可往从悉取其书;若不然,后失之矣。”使者前往司马相如家,“而相如已死,家无书。问其妻,对曰:‘长卿固未尝有书也。时时著书,人又取去,即空居。’”这里所说的“家无书”,“未尝有书”,是指司马相如的论著,而并非图书收藏。《后汉书·方术列传下·王和平》记载:“北海王和平,性好道术,自以当仙。济南孙邕少事之,从至京师。会和平病殁,邕因葬之东陶。有书百余卷,药数囊,悉以送之。后弟子夏荣言其尸解,邕乃恨不取其宝书仙药焉。”北海方士王和平由弟子孙邕陪伴前往京师,不幸途中病逝,安葬在东陶。所有图书百余卷,都随葬于墓中。后来听说王和平尸解成仙,孙邕于是悔恨当初不如取其“宝书”以为私有。从王和平出行携带图书多达百余卷,可以推想其收藏文献的数量。

死后随葬图书的情形,在汉代墓葬中多有发现。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帛书《老子》、《五行》、《九主》、《经法》、《五星占》、《刑德》等,山东临沂银雀山汉墓出土竹简《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尉缭子》、《晏子》、《六韬》等,河北定州八角廊村40号汉墓出土《论语》、《文子》、《太公》、《儒家者言》等,安徽阜阳双古堆1号汉墓出土《诗经》、《周易》、《苍颉篇》、《万物》等,甘肃武威磨咀子汉墓出土木简《仪礼》等,湖北江陵张家山247号汉墓出土《算数书》、《盖庐》、《引书》、《脉书》等,都是墓主生前极其宝爱,甚至死后仍不愿舍弃的图书珍藏。

《后汉书·列女传·陈留董祀妻》说,蔡邕之女蔡文姬“博学有才辩”,曹操曾经询问:听说夫人家藏典籍数量甚多,还能够记忆其内容吗?蔡文姬答道:过去亡父赐书四千多卷,动荡流离,已经全都丧失了,现在能够诵忆的,只有四百余篇了。曹操吩咐派十名文吏记录,被蔡文姬谢绝。她只是请求提供纸笔,“缮书送之,文无遗误。”宋人王安石诗“蔡琰能传业”,李彭诗“传家惟蔡琰”,都称赞了蔡文姬继承父业的事迹。而蔡邕“赐书四千多卷”,应是当时私人藏书数量较多的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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