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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源头土话

 HR菁英汇 2016-05-20


我始祖由福建徙宜章城城居数代,廖公受敕封后定居上源头。研究上源头土话的形成就需要研究湘南土话、宜章土话、梅田土话。
争奇斗艳——宜章土话漫谈(一)
  在语言学上看来,宜章绝对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在其他地方,话语上通常都有一定的方言代表,比如吴方言、粤方言、闽南语等等。但是处于湘南大地的宜章没有,方言学上虽把宜章列为西南官话区,实际上这里话语犬牙交错,互相渗透,往往一个村子与一个村子之间话语就截然不同,难以理解。现在语言学上把这一带称为湘南土话区。不过还好,在这中国方言土话最为复杂的地方,这里是典型的双方言区,对于宜章的大部分人来说,都至少会说两种话语,一种即为自己家里的土话,用于在家里交流;另一种即西南官话,用于外面的大众场合或与其他地方的人进行交流。
  也正因为话语众多,而且分布交错,互相影响,互相融合,又受到强势的西南官话的影响,因此,常用的词汇都有文白两读之分。比如,同一个,在本来的话语中。特别是很口语化的词语中,应该读为“ga(人家)一类的音。但是受官话影响,在文绉绉或者说官方话的引进词语中则读为“jia(国家)了。这种情况特别常见。
  根据相关的研究,宜章的土话可以分为三个大片:
  赤石片 即宜章所说的上乡话,主要分布在县城东北部的瑶冈仙镇、长策乡、里田乡、新华乡、平和乡、赤石乡以及杨梅山镇的部分村,以赤石乡土话为代表。
  梅田片 主要分布在中部铁路沿线的麻田镇、梅田镇、浆水乡等地,以梅田土话为代表。
  一六片 宜章所说的下乡话,分布在南部的迎春镇、一六镇、岩泉镇、黄沙镇、栗源镇以及长村乡、东风乡、白沙乡、笆篱乡、天塘乡、关溪乡、莽山乡等地,以一六土话为代表。
  三种土话各有特点,一般来说彼此不能通话。
  除了官话和土话,还有一种所谓的军话,这种话类似宜章官话。分布范围较小,主要在下乡的笆篱堡、白沙圩、关西圩一带。另外,东风、天塘、莽山等乡讲的土话,实际是具有当地特点的客家话。
  赤石话、梅田话和一六话是宜章土话的典型代表,军话是受到这三种土话影响的官话变体。究其原因,下乡人都知道,宜章有三堡——栗源堡、黄沙堡和笆篱堡,在古代的时候作为军事重镇挺立在山岭重重的宜章南部,当时的军官和士兵,按照现在的话说那就是公职人员,自然是说普通话的,也就是当时在政府衙门交流所用的官话。而这些军官士兵据《宜章县志》记载来到后便驻扎在了宜章的栗源、黄沙和笆篱等地,在当地娶妻生子,世代繁衍,因此,所操用的官话潜移默化中自然而然受到了当地土话的影响。现在看来,军话除了音韵调与宜章官话相类似,在词汇和俗语上与宜章官话差别却很大。事实上,无论宜章的各种土话发音语调有多大的差别,所用词汇很多却是一致的,比如下面这些常用词语:
  天光(天亮) 光窗(窗户) 枱桌(桌子) 嬉搞(玩) 打莽练(夸夸其谈) 打白练(聊天) 食、呷(饭、酒、菜、茶、烟…… 打梦冲(做梦、行事鲁莽) 天狗食、呷月(月食) 天晴(晴天) 锯丝(刨花) 蠢妾人种、哈婆(蠢才) 讲、话(说) 话事(捎话) 打跤(打架) 做好事(办喜事) 莳田(插秧) 鸡埘(鸡窝) 鸡公(公鸡) 鸡婆(母鸡) 猪、牛、马牯(公猪、牛、马) 猪、牛、马婆(母猪、牛、马) 牛牸(小母牛) 打飞脚、走(跑) 行(走) 寻(找) 上圩、赶闹子(赶集) 卵扯(生气) 扯卵堂(乱说) 卵里卵堂(不正经) 游离鸭趟(游手好闲) 滚水(开水) 背时(不走运、倒霉) 小菜(普通蔬菜) 屋(房子) 房、耳房(屋子内部的房间) 禾坪(晒谷坪) 禾线(稻穗) 纸炮(鞭炮) 怪(埋怨) 潲(猪食) 面(脸) 面帕(毛巾) 膝脑骨(膝盖) 浆丝网(蜘蛛网) 失错(无意、不小心) 田(水田) 土(旱地) 日头(太阳) 月光(月亮) 天星(星星) 拐子(小偷) 喊(叫) 眼鼓(眼红、羡慕) 读书(上学) 老弟(弟弟) 过(传染) 哄、弄(欺骗) 料理(伺候、打点) 过人家(走亲戚) 行往(交往、来往) 去食、呷酒(赴宴席) 外家(娘家) 外父(岳父) 外母(岳母) 叔侄(父老乡亲) 我们屋上、我们那边(家乡) 厅屋、门楼、祠堂(宗祠) 刀头(祭祀用的肉) 奉神(祭祀) 团近(周围) 眼(空、洞) 肚饥(饿) 养(生) 烊、溶(融化) 坐席(入席) 夫娘(老婆) 簕(荆棘、刺) 默(想到) 麻拐(青蛙) 闹(毒死) 打花(开花) 作神(认真)……
  因为有别的地方所不具有的共同词汇俗语,所以稍微了解一下彼此的发音特点和声调,操不同话语的人交流起来还不至于有太大的困难,甚至你讲你的话,我讲我的话,彼此虽然不能说对方的话语,但是一般还可以大概地理解。其实真正差异大的,往往都是固定的词汇,如人称代词(我、你、他、我们、你们、他们),指示代词(这、那、这个、那个、这里、那里),疑问代词(谁、哪儿、什么时候、为什么),属格助词,程度副词(真的、这么、那么)。
  除了相当多的一致词汇俗语俗谚外,宜章一代的土话还有不少共同点,像在动物词后面加表示公的,加表示母的,加崽、仔表示小的;称呼男性往往取名字的一个字加;声母zh归入zj,声母ch归入cq,声母sh归入sx,声母r归入yni(这是个舌面鼻音)、n。普通话很多零声母字在各地土话中都有舌面后鼻音ng(像熬、澳、咬、爱、艾、隘、安、岸、岩、眼、藕、压、我、硬、颜、饿、恶),尖音少数保留,团音大多保留。
    另一个重要特点是话语杂糅,细细分析来,有的像粤语,有的又像赣方言,或者客家话,但是又不完全像,总之,宜章是方言土话的大杂烩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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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话不土——宜章土话漫谈(二)
  作为汉语方言,无论其语音、声调和词汇有多大差别,相互之间沟通有多大困难,实际上都同出一流,只是因为地理环境迁徙等物理人文方面的原因,各种方言土话多多少少总保留了某些古代的语音信息,或者是秦汉,或者是隋唐,或者是元明。
  宜章作为湖南的南大门,自古天高皇帝远,很少受到外界的影响。当然,宜章也自古就是移民汇聚的地带,从秦朝开始便不断有中原人来到这儿定居,到唐宋则几乎达到顶峰。因此,宜章人的族谱上大多记载着诸如吾祖×××××年间自××府徙宜章,而且宜章人的祖上大多来自江西、河南、广东及湖南北部等地。但是宜章古代山岭崇峻,交通不便,环境恶劣,古代几乎世外桃源一样与外隔绝,移民来到后便与当地土著居民融合,对外却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所以能够保留古音古词也是想当然的。
  很多宜章人可能都会觉得自己说的土话真的很土,土得掉渣。说出来的东西压根就不知道怎么用汉字写出来,就算写出来也让非本地人不知所云,而且语音与周围本地人的话语相差尚且很大,何况普通话呢。其实,哪里知道,这些土得掉渣的东西却恰恰是汉语古音的活化石,是汉语语音发展各个阶段的见证。
  一般来说,无论哪种方言,差别最大的是声调和韵母(所以这里也不讨论宜章土话的韵母系统),声母相差是不大的。这我想也就是古代的音韵学家为什么把声母称作了,者,枢纽也,把各种方言土话串联起来。不过,在宜章有的词语声母与普通话的确相差太大,没想到的是这却又是音韵学领域几个重要结论的具体体现。本人不才,在此试举几例,加以说明。
  
  一、关于上古无舌上音。上古音是以《诗经》、《说文解字》为代表的先秦两汉语音系统。这一结论指的是知彻澄(普通话的zhch音)这组音上古尚未产生,大约到了六世纪才从端透定(普通话的dt音)分化而出的。这项结论是由清代史学家、音韵学家钱大昕发现并提出的,现在已经得到学术界的一致认可。至于具体论证过程,在此不予讨论。宜章土话虽然不是全部保留,有些词的发音确实保留下来了,例如这几个词:澄(水很浑浊,放在桌子上澄一下)、砧(砧板)、啄(鸡啄米)、值(这头牛值多少钱;哎呀,你娭毑和你买了新衣服,好值得啊)、猪、竹、胀(胀谷)、装(装饭)。
  二、关于古无轻唇音。这同样是钱大昕发现并提出来的,具体论证过程,在此也不予讨论。其意思即大概唐朝及以前汉语中的非、敷、奉、微(清唇音,现代普通话的fw是不存在的,清唇音是唐末宋初时期从帮、滂、並、明(普通话的bpm声母中分化出来的。在宜章各地土话中保留的部分词,也同样证明了这一点,这些词如:浮(东西从水里浮上来),蜂,孵(孵鸡崽),网(浆丝网),望(望天狗),痱(沙痱子),蚊(蚊虫),繁(树木的果实很繁),微(落微雨)。
  需要说明的是繁和微两字,在宜章土话中,形容果树的果实很多,军话就叫pei44,考察起来,其本字就为(涉及阴阳对转),文言文说其实甚繁就是说果实很多的意思。还有落微雨(mei21 v44),刚开始总会想到梅雨季节这个词,细想来是不同的,梅雨季节是因阴雨连绵,导致南方大部分东西发霉,又值南方梅子黄熟之际才这么叫,而宜章土话所说的mei21 v44特指那种像牛毛一样细的飘飘洒洒的雨,而且并不专指梅雨季节的雨,是以我确定其汉字本字为
  
  三、关于阴阳对转。就汉字读音的音节结构来说,凡是用元音收尾或者没有韵尾的韵叫阴声(如普通话ma214、妙miao51、花hua55”);凡是用鼻音mnng收尾的韵叫阳声(如粤语南nam21、男nam21,普通话安an55、眼yan214,普通话房fang35、梦meng51);凡用塞声-p-t-k收尾的韵叫入声(如粤语急gep5、滑wat1、麦mak1)。在汉语语音的发展中阴声或入声的韵尾都可能失去,这样阴声或入声就转变为阳声了。同样,阴声和入声之间也可能因为韵尾的发音部位相同而互相变化。这就叫阴阳对转,通常这都是语音学界用于解释《诗经》等先秦韵文押韵问题的。不过,这在宜章土话中却很常见,入声韵转变为阳声韵自不必说,宜章各土话都没保留古入声。阴声转为阳声却相当的常见(口语词中),如:
  古代以-m结尾的字  南、胆、淡、蓝、衫、减、咸、眼、男、粘、镰、签、甜、谭、三、淹、盐、添、店、针、今(这些字赤石话全部、一六话部分没有鼻音)
  古代以-n结尾的字  兰、弹、粉、便、棉、剪、天、钱、前、新、亲、真、山、门、村、孙、分、转、选、船、圆、远、县(这些字赤石话全部、一六话部分没有鼻音)
  古代以-ng结尾的字  公、凳、藤、曾、灯、冷、硬、撑、兴、笼、红、坪、病、名、睛、痛、工、宗、蜂、风、梦、虫(这些字赤石话全部、一六话部分没有鼻音)
  可见,阴声韵转为阳声韵在宜章土话中的普遍。不过,古代以-m结尾的字丢掉鼻音很容易理解,因为这些字都是发出元音后才把口闭上,跟古代以-n结尾的字发音确实相差很大,所以在宜章土话中不会像普通话一样把古代以-m和以-n结尾的字都归入到以-n结尾。但是连古代以-n结尾和以-ng结尾的字在土话中也失去鼻音这就让我很迷茫了,一般的说来,全国各地的方言土话古代以-n结尾和以-ng结尾的字都是最容易保留的。
  
  四、保留古义词和单音节词较多。我们大家都知道汉语在古代是以单音节词(即一个字表示一个词)为主的,到了现代汉语的普通话,很多古代单音节词都发展为双音节词了。但是在宜章土话中,依然使用大量单音节词,并且很多单音节词是现代汉语普通话不再用,却是古代汉语比如文言文中常见的。下面举出的都是宜章土话日常生活中最为常见的单音节词:
  食(对应普通话表示吃、喝、饮、抽义) 讲、话(说) 圩(市场) 走(跑、逃亡) 行(走路) 寻(寻找) 屋(房子) 房(屋子内部的房间) 巷(巷道) 江(大的河流) 沟(小的河流) 禾(水稻) 岭(连绵起伏的丘陵) 山(有石头高大的山) 货(货物) 怪(埋怨) 潲(猪食) 盆(大的扁的盛器) 面(脸) 失(丢失) 田(水田) 土(旱地) 日(天) 喊(叫、叫唤) 饭(米饭) 过(传染) 惹(挑逗、惹事) 哄、弄(欺骗) 弦(边沿) 湖(小水坑、细小的凹陷地) 塘(池塘) 簕(刺儿、荆棘) 树(树木) 默(想到) 盖(盖子) 闹(毒死) 蕈(蘑菇) 凳(凳子)柜(柜子) 索(绳子) 薸(浮萍) 郎(女婿) 摒(藏住、躲藏) 谷(稻子) 皮(皮肤) 寮(人家不多且偏僻的村子) 恶(凶狠) 箩(箩筐) 秧(刚长出来的水稻) 崽(儿子) 女(女儿) 桶(水桶) 苗(幼小的植物) 鸭(鸭子) 井(水井) 歇(休息) 企(站立) 跄(撞着) 篾(削好用于做箩筐、簸箕的竹条) 窖(地窖) 脱(脱落) 捋(顺着茎秆把东西采下) 隘(狭窄) 硬(坚硬) 米(大米) 村(村庄) 店(商店) 蜂(蜜蜂) 叶(树叶) 烊、溶(融化) 
  保留古义的词:食、讲、圩、走、行、寻、屋、房、巷、禾、面、失、日、哄、苗、索、隘、莳田、鸡埘、炙火、滚水、薅草、拐子……
  
  五、关于尖音和团音。现代普通话中jqx三个声母的部分字在清朝之前是没有的,大约在清初才开始混入,这些混入的字是来自zcs与韵母iv(鱼)或iv起头的韵母相拼的字(尖音字),舌位靠前腭化产生音变,声母由zcs变为jqx(如尖、千、先),这样一来就造成原来jqx与韵母iv(鱼)或iv起头的韵母相拼的字(团音字)不分了,如普通话尖=兼、千=牵、先=掀,这就叫尖团合流,是语音学和方言学很重要的一个概念。在宜章土话中尖音字也基本上合入团音字了,只有少数几个保留,如一六话和赤石话的星(天星)、心,赤石话性(性别)、细,军话尖(四角尖尖)
  不过,团音字在更古老的汉语中实际上也是没有的,也就是说jqx三个声母在古代还没有出现,而是由舌根音gkh与韵母iv(鱼)或iv起头的韵母相拼的字舌位靠前腭化产生音变而来。这些字在宜章土话中倒是大部分保留,如下面这些字:
  普通话声母为j,宜章土话为g的字:锯、解、教、窖、讲、江、家、价、架、街、届、介、架、角、嫁、间、豇、糨、觉、戒、界、今、痂、肩、金、斤(古代这些字的声母均为g
  普通话声母为q,宜章土话为k的字:跄、卡、掐、敲、琴(古代这些字的声母均为k) 
  普通话声母为x,宜章土话为h的字:蟹、行、兴、巷、瞎、鞋、下、限、咸、学(古代这些字的韵母均为h
  
  六、古全浊音送气与否。古代汉语有全浊音,如有相当于英语bus的浊音“b”(这个音声带要颤抖,不是普通话的b),有相当于英语dark的浊音“d”(这个音声带要颤抖,不是普通话的d),有相当于英语glass的浊音“g”(这个音声带要颤抖,不是普通话的g)。随着汉语语音的发展,都并入到声带不颤动的清音了,如普通话的并、定、群、同,但在汉语方言或者土话中,有的全部变成不送气清音或者送气清音。普通话是平声字变成送气清音ptq,上、去、入声变为不送气清音gdj。宜章土话比较复杂,其他土话我暂时还不清楚,在军话(天塘、白沙、笆篱、栗源、一六的ngo53 men)中古全浊声母字普通话读不送气音的字大都读成送气音,这一点与客家话和赣方言一致,如下面这些字:
  普通话声母为j,军话为q的字:贱(生得贱) 尽(尽是) 禁(禁口) 近(很近) 净(干净) 旧(旧年) 就(就是) 舅(舅公) 技(技校) 轿(坐轿)
  普通话声母为d,军话为t的字:洞(仁洞,地名) 病(得病) 伴(作伴) 绊(绊紧) 大(好大) 倍(几倍) 淡(太淡) 别(别个) 垫(坐垫) 断(断电) 耙(耙田) 白(白色) 地(地下) 薄(好薄) 肚(肚饥) 读(读书) 袋(细袋) 豆(豆角) 痘(出痘) 稻(早稻)
  普通话声母为g,军话为k的字:概(一概) 柜(高衣柜) 跪(跪下)
  普通话声母为zhz,军话为c的字:治(治病) 撞(撞到) 重(好重) 赵(姓赵) 助(帮助) 在(在哪里) 造(造纸) 族(民族)
好不容易就想了这么多,其实宜章土话真的不土,里面还含有金子,有待于人们去研究探索发掘,宜章土话见证着方言的交汇和汉语语音的些许脚印,还是相当有特色的。弄成汉字说不定还古色古香,古韵犹存。
  这样看来宜章人土得掉渣的土话也没什么不好啊。

宜章土话为受来自江西客赣方言的影响形成的古全浊声母的并、 定母不论平仄大多读不送气清音,其他古全浊声母不论平仄大多读送气清音土话。上源头土话属于宜章土话中的梅田土话,由于离县城较远,受宜章官话的影响较小。
一、湘南方言概貌
湘南地区的语言种类繁多, 除各种汉语方言外,还有瑶语和壮语等。本文所指的湘南方言是指湖南省南部郴州和永州两个地级市的汉语方言。湘南地区被认为是我国汉语方言最为复杂的地区之一。据《中国语言地图集》 湘南地区的方言有以下几种: 西南官话、 湘语、 赣语、客家话和湘南土话。湘南土话不是汉语方言中一个独立的大方言, 它的系属尚不清楚。除了湘南土话外,湘南地区就有汉语十大方言中的四种。据调查, 汝城和江华等县市的一些地方还讲粤语, 那么, 湘南地区的汉语方言就有五种,这足可见湘南地区汉语方言的复杂程度。多样性和复杂性可以说是湘南方言的两个主要特点。
二、湘南方言的形成
湘南地区在远古时期就已经有人类居住。在战国中前期, 整个湘南地区为古三苗的居住地, 湘南地区的语言主要是瑶语, 不是汉语,至今湘南地区的江永、 江华、 蓝山等县大量的居民仍说瑶语, 而不会说汉语。
这个时期也肯定有一些汉族的居民。 《史记·五帝本纪》 记载, 舜帝南巡狩, 崩于苍梧之野, 葬于江南九疑, 是为零陵。舜帝南巡的地方也就是今天的潇湘流域一带, 至今永州地区 (即原来的零陵地区) 还有关于舜帝的大量传说。为了管理湘南,这时肯定已经有了一些汉人在此定居, 但汉语还不是湘南的优势语言。
秦代时, 秦始皇为了统一全国, 发动了对岭南的战争。湘南是沟通岭南和岭北的要道。据清代的顾祖禹 《读史方舆纪要》 记载,入南岭的通道有 5条: “……自湖南之郴入连, 三也; 自道州之广西入贺, 四也; 自全州入静江, 五也。由此可知, 历代越南岭的 5条通道有3 条基本上都是在湘南。为了打通这些要道, 秦始皇派了大量的兵力修筑郴粤驰道和举世瞩目的灵渠等工程, 并派重兵把守。据史载,秦始皇攻打岭南的兵力有50万, 征服南越族以后又征发了几十万中原居民到岭南定居, 其中很多留在了湘南,这使湘南的汉人剧增。秦统一中国后, 在湘南设立了郴县和零陵县,管辖今天湘南、 粤北和桂北的一些地方。王莽统治时期, 中原离乱,大量的北人南迁, 湘南的人口也发生了根本的改变。西汉时, 桂阳郡的人口约 15万, 到了东汉, 人口就达到了 50万, 人口增加了2 倍多。湘南人口的大量增长, 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就是北方大规模地向湘南移民。由于湘南人口的迅速增长,东吴孙皓才把桂阳郡的地域缩小。他分桂阳郡另立始兴郡 (即今天的韶关、 曲江、 始兴、 连州等县市) ,这样广东北部的一些地方就脱离了桂阳郡的管辖。此后随着湘南的开发, 不断的有汉人迁入湘南地区, 汉人的居住地不断的扩大, 而瑶、壮等族的地盘不断地缩小, 汉、 瑶人民不断地融和。外地移民来到湘南地区的主要形式有四种:一是到湘南做官后留在湘南或经过湘南时在此定居; 二是避难于湘南; 三是军屯于湘南; 四是遭贬或流放于湘南。宋代以前,湘南地区的汉语方言可能与当时南方的汉语方言差不多。湘南土话与南部吴语极其相似,湘南地区的方言在宋代以前与湘语和吴语等方言的差别可能不大,整个湘南地区的汉语方言都是湘语。
从唐末开始,江西的移民开始进入湘南, 宋、 元、 明、 清各代都有大量移民进入湘南。离江西越近的地方受来自江西客赣方言的影响越大, 越往西部,湘南地区受客赣方言的影响就越小。我们不难发现,离江西越近的县市其移民来自江西的越多。湘南地区的很多县市来自江西移民的人口数都以绝大多数的优势超过了其本地和来自其他省份的人口。由于江西移民数量大,时间又相对集中, 这使湘南一些地方的方言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今天郴州地区的桂东、 汝城、 安仁、资兴、 永兴、 北湖区、苏仙区等临近江西的县在宋元时期可能在客赣方言的冲击下由湘语区变成了客赣方言区。有些地方的方言则是湘语和客赣方言呈现出并立之势。到了永州市的道县和江永县,客赣方言对湘南地区原有湘语的影响就非常小了。客赣方言对湘南地区原有湘语所产生的深刻影响,我们可以从古全浊声母在湘南方言的今读类型来找到它的痕迹。第一种类型是古全浊声母不论平仄大多读为送气清音。例如桂东、 资兴、永兴等地的方言。第二种类型是古全浊声母逢仄声大多读不送气清音,逢平声大多读送气清音。例如安仁方言。第三种类型是古全浊声母的并、定母不论平仄大多读不送气清音, 其他古全浊声母不论平仄大多读送气清音。例如汝城方言和宜章、 桂阳、 临武、 资兴、 道县、 新田、蓝山等县市的土话。第四种类型是古全浊声母不论平仄大多读不送气清音。例如江永、 道县小甲、双牌理家坪等地方的土话。第五种类型是古全浊声母不论平仄大多读不送气浊音。例如东安、冷水滩等地方的土话。第六种类型是古全浊声母今逢平声大多读送气清音或浊音,逢仄声大多读不送气清音或浊音。绝大部分的湘南官话属于这种类型。我们认为, 第一种类型的方言实际上是客赣化了的湘语;第二和第三种类型的方言实际上是湘语和客赣方言势均力敌的产物 (从整体上说, 客赣方言的色彩浓厚一些, 我们把它们归入客赣方言) ;第四和第五种类型的方言实际上是受客赣方言影响较小, 保留了湘语色彩; 第六种方言是完全官话化了的湘语或客赣方言。范俊军和罗昕如通过对湘南土话词汇的调查研究也证明了湘南土话在词汇方面明显具有湘语和客赣方言特点。从各县的 《县志》 的记载来看,绝大多数的湘南移民都来自宋明清三代。明清时期向湘南的移民主要是分布在湘南地区的零陵和东安等县。相传朱元璋建立了明朝以后,为了防止陈友谅统治的湖南、湖北、 江西一带的老百姓反对他, 把湖南人移到四川、 把江西人移到湖南, 这就是还在老百姓中流传的扯湖南填四川, 扯江西填湖南。但从文献记载来看, 明代迁往四川的湘南人口并不多, 绝大部分是清代以后才迁到四川去的。从崔荣昌 四川湘民迁徙表中,可以统计出由湘南迁往四川的 32支移民中有 30支是清代 (大部分是康熙时期) 迁往四川的。而从有记载的资料来看,这些迁往四川移民的祖籍都是江西,他们绝大多数是明嘉靖或洪武年间从江西来到湘南的。也就是说这些由江西迁来的移民在永州生活了两三百年后再迁到了四川。不知什么原因,湘南本地的人口迁往四川的很少, 迁往四川的移民绝大部分是江西迁来湘南的居民。据崔荣昌调查,这些迁到四川的人至今还说永州腔。这种永州腔分为新派和老派两种: 老派的永州腔保留新派湘语的特点, 即古全浊声母今逢塞音、塞擦音不论平仄一般读不送气清音;新派的永州腔已经混入四川官话了。客赣方言在明清时期已经形成,而由江西迁往湘南再迁到四川的移民的方言至今仍保留新派湘语的特点,这说明这些移民的方言在迁到永州以后基本上已经变成了湘语或带湘语特点的官话。
朱元璋统一天下后, 以南京话为正宗的官话成了正统,其影响的范围越来越大。据 《利玛窦中国札记》 记载, 当时整个帝国通用的口语,被称为官话, 是民用和法庭用的官方语言。这时, 这种官话也开始在湘南流传。从其来源看,主要有以下几种形式:一是到湘南做官的官员。明代一般都是实行异地做官的制度, 到各地做官的官员一般都必须会讲官话。例如, 据《汝城县志》记载, 汝城县明代的历任知县没有一个原籍是湖南的。许多到湘南做官的官员退休后就一直留在湘南,这种现象历代都有,这也有利于官话的传播。二是驻守湘南的官兵。湘南是通向两广的通道, 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历代在湘南都屯有大量的军队,许多官兵后来就留在了湘南。例如, 宜章明初迁来的53个氏族中有51族是因军屯而来。在江永、宜章等县今天还保留有大量的军屯遗址。官兵主要来自北方, 它们也用官话进行交际。虽然, 讲官话的人在当时并不多, 但因为官话的地位高、使用范围广, 这使官话的使用范围迅速扩大。三是广西桂林官话的影响。学者一般都认为, 湘南官话是从广西桂林一带官话传入的。实际上,桂林官话对湘南官话的影响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湘南官话主要是到湘南做官的官员和驻守湘南的官兵带来的。湘南地区的汉语方言非常复杂,官员必须使用官话,否则就连相隔不远的人也听不懂对方的方言。湘南地区的方言种类繁多,却没有一种可以作为公共的交际语,这也是官话能迅速推广的原因之一。官话的推广主要通过两种途径:第一是在公务处理和官场交际中使用。 《义老大学官话》 是流传在江永县的一则民间故事,从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知道, 官话当时在江永县使用的范围很小,打官司都还必须请一个会说官话的人。第二是在读书人当中使用。这是官话推广的主力军。唐代时,湘南地区的文化就已经十分发达。唐宋时期,湘南地区考取进士的人数占全省的一半以上, 这足可见湘南地区文化之繁盛。明代时恢复了科举制度,读书人迅速增多。湘南有各级官学和众多私学, 读书和交际大多用官话, 特别是官学, 因为官学的学生都来自不同的地方,方言之间的通话程度又低, 当时各地的官学的先生和学生使用的语言都可能是官话。在普通话推广之前,湘南地区的绝大部分县市在教学中都是用官话。没有读过书的人则大多不会讲官话仍讲土话。在万般皆下品, 唯有读书高的封建社会里,读书人把这种带有地方特色的官话向周围的人推广, 官话就可能迅速地传播开来。此外, 明代的商业较为发达,人们在商业当中使用的语言也是官话。商人也是官话传播的重要途径。
湘南地区在明清官话的影响下又发生了一次巨大的变化。郴州市和永州市因为历史上都是州郡的驻地,其方言特别容易受官话的影响。郴州市的方言在宋元时代已经变成了客赣方言,在明代官话的影响下又迅速地转变为官话。其他县市的方言也都是以县城为中心形成官话区, 然后向周边的地区扩散。尽管官话之间的通话程度极高,但由于湘南各地的土话受客赣方言影响的程度不同等原因,湘南各地的方言也不同。不同方言的人来学官话就形成带各自方言特点的官话。永州阳明山以北的官话古全浊声母今天普遍还保留有浊音,而郴州一带的官话则没有浊音; 江永、 蓝山、 新田等地土话分尖团的方言其官话也普遍保留尖团等。
三、结
从历史上看, 湘南方言的形成至少经历了三次大变化。在战国中前期整个湘南地区主要是三苗之地,通行瑶语等少数民族语言, 汉语在当时只是零星的现象。秦代以后, 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随着湘南的开发, 湘南地区的汉人大量增加,形成了古湘语的一部分。唐末五代以后, 来自江西的大量移民使湘南地区的湘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有的方言成了客赣方言,有的方言则成了湘语和客赣方言混合语。明代时, 受官话的影响, 湘南的方言又发生了一次巨大的变化,形成了以县城为中心连成一片的官话方言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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