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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光.小柴胡汤定证、定则及应用探讨2

 柴桂苓 2016-06-02
尿血
廖×× 女 48岁
初诊:2013年4月22日。
主诉:间断尿血4年余,加重2月。 病史:自诉2008年春,突然发生尿频、尿急、尿如浓茶,就诊于当地医院,诊断为:“尿路感染”,经打针服中药而缓解。但停药后尿频尿急,偶有少许尿血,不时间断性发生,由于症状轻微,自购中成药或抗生素服用即缓解,未予介意。直至2013年2月初,突然出现剧烈腰痛,并出现大量无痛性全程血尿,尿色呈洗肉水样,夹杂2—3寸长血丝及米粒大血块,随即住入当地市人民医院,经尿、血、B超等检查,发现“左肾肾盂积水,输尿管狭窄”,予以西药抗炎、止血、解痉等治疗,症状有所缓解而出院。由于无痛性全程尿血或多或少始终存在,乃转求治于中医。 前医据其情绪激动,认为肝疏泄太过所致尿血不止,而尿不急不痛,表明无膀胱湿热;但出血必有瘀,故有小腹隐痛;而瘀久多化热,故有口干苦,苔黄,脉微细。乃以疏肝清热、凉血活血法,用丹柏四逆散加车前仁、川牛膝、白花蛇舌草、延胡索与服。患者连服7剂,不仅无效,反而尿血增多,腰不痛而腰膝痠软,头晕,口苦口干,舌脉如前。前医改弦更张,认为阴虚火旺,血热妄行所致,用知柏地黄丸加白茅根、车前仁、川牛膝等治之。连服20剂,毫无效果,慕名而来求治。 现症:每次小便均肉眼可见无痛性血尿,色鲜红,夹杂条索状血块,稍事劳累则加重,并觉头晕目眩,心悸空悬,口苦咽干,两胁苦满,腰膝痠软。察其形体中等,面晄白少华,精神倦怠,焦躁不安,痛苦表情,苔薄黄而干,脉细弱。
辨治:本案虚实夹杂,柴胡定证已具,表明少阳枢机不利,开合失序是尿血之由。虚实并举,调节开合,以小柴胡加乌梅治之。 处方:柴胡15g,黄芩15g,法半夏15g,党参30g,生姜10g,大枣15g,炙甘草5g,乌梅20g。7剂,1日1剂,水煎2次,3次分服。同年5月20日复诊。患者很高兴地叙述,上方服后尿色逐日变淡,服完4剂即不见肉眼血尿了,服完7剂,精神明显好转。殊因近日受凉咳嗽、咳痰等外感症状突出,于是拟方针对外感治疗。
按:从病史记述较祥的前医两次辨治思路来看,都没有认识到虚实夹杂的病机,犯虚虚实实之戒,更忽视有少阳枢机不利,开合失序的定证存在,所以久治未能缓解。用小柴胡汤补泻合方,升降两行,苦辛合化,调气活血,畅利枢机,恢复开合有序的功能。加乌梅者是据《本草纲目》记载:“无痛尿血,乌梅烧灰存性与服”,取其酸收之意。

心肌炎、心衰
王×× 女 15岁 学生
初诊:1984年7月5日。
主诉:心悸、气短、浮肿一月余。
病史:一月前一次感冒后,低热不解,渐觉心悸动不安,气短不续,动则更甚,无力行走。西医检查诊断为“心肌炎、心衰”,一直服用强的松、心得宁、三磷酸腺苷、辅酶A、维生素C等,未能控制病情,又服中药多剂未效。近日出现全身浮肿、腹胀,各种症状都加重而来求治。
现症:低热,头眩晕,口苦,咽干,心烦欲呕,少寐,胸满闷,腹胀,腹泻清稀,一日三四次不等,心累气短殊甚,以致不能平卧和下床行走,近日下肢浮肿增加,小便短少。察其面色晄白,唇甲淡白,神清,息短,颜面及双下肢中度浮肿,按之没指,腹丰满,按之濡,无压痛。舌面满布深黄厚腻滑苔,舌质微红。脉疾促甚,歇止频繁,细弱无力,六部皆然。
辨治:少阳三焦,湿热壅滞,枢机不利,又心脾虚极,有大气下陷欲脱之势,病在重险一途。当前,以疏利少阳三焦,清利芳化壅滞之湿热,促进气机升降功能恢复为急务。
处方:小柴胡汤加茵陈、郁金、白蔻、厚朴、茯苓。人参10g(另煎浓汁兑服),柴胡10g,黄芩10g,法半夏10g,生姜10g,炙甘草10g,大枣5枚,茵陈15g,郁金10g,白蔻10g,厚朴10g,茯苓12g。1日1剂。
静卧,忌肥腻辛辣生冷食物, 如有效则逐步撤除西药。
7月22日二诊。上方服6剂,小便逐日增多,胸满,下肢浮肿消尽,腹泻停止,低热已退,心烦、不眠、口苦、咽干、恶心等症也随之缓解,能下床行走至室外,西药心得宁、强的松减至每日服一次维持。略能进食,察其脉数、歇止减少,仍细弱,深黄厚腻之苔几乎退尽。种种征象表明,湿热分消,三焦气机趋于畅利,心脾虚象略有好转。原方去郁金、厚朴,以免过用耗气,加白术与服。 8月2日三诊。上方服8剂,病情更加改善,已能行走上二楼,西药全撤,只偶感心悸时服心得宁一次(一日或间日一次)。舌苔白润,中带淡黄,舌质色偏淡,脉略数,偶尔歇止。余邪未尽,心脾气虚未复。小柴胡汤全方加白术、茯苓,嘱服20剂。
9月1日四诊。面有华色,情绪乐观,行动自如,早已全撤西药,开始复习功课,惟胃口尚欠佳,舌正,脉平,按之弱(自摸脉搏有时有歇止现象)。正气尚未恢复,全在调养之功。以香砂六君子全方作散剂常服,嘱其仍需静养,勿劳累、慎风寒,调养半年以待康复。
1985年11月随访,病人春季已复学,本学期体育及格。

按:本病例所表现之口苦、咽干、头眩和心烦欲呕,是少阳定证已具;心悸、小便不利,乃少阳之或然证,辨为少阳病,当无疑义。三焦属少阳之域,病人胸中满闷,是上焦壅塞;腹中胀满,是中焦壅滞;小便不利,乃下焦不疏。三焦郁滞,水道不调,所以有浮肿诸症。不过,此种少阳三焦枢机失利,不是由伤寒中风引起,而是由湿热邪气所致,这从舌象得到证明。 由于湿热壅滞,枢机不利,故有低热、口苦、咽干;脾胃之气由困顿而损伤,运化低下,所以不欲饮食。更因不能纳化水谷以生气血,而引起心气营血严重不足,所以面白无华、心悸、气短,动则更甚。明·喻嘉言《医门法律》云:“胸中大气,即膻中之气,为心所主,大气一衰,则出入废,升降息。”今病人呈现如此严重之短气不续,脉疾促难计,又下泄清稀,大气下陷欲脱甚明,故谓病在重险一途。 察原服之厚叠处方,尽从活血化瘀论治,甚至采用苏木、降香、血竭、三棱、莪术等,峻猛尅伐之品,其间虽也配用党参、黄芪、白术之类,毕竟损多益少,以致形成严重局面:正气江河日下,病势与日俱增,大有随时脱竭之虞。究其误治之由,当归咎于这样一个非常偏见的公式:“心脏病——活血化瘀”,以致明明湿热壅滞,少阳不枢,却视而不见。 然而,邪实正虚最难处理,补之碍气机,攻之伤正气。而仲景小柴胡汤,扶正祛邪与调节开合并举,却适应了此种病机。首诊以小柴胡和解少阳三焦,疏利气机,加白蔻、厚朴,芳化中焦湿邪;加茵陈、茯苓清利下焦湿邪;以郁金畅通三焦气郁。其中半夏兼燥中焦之湿,黄芩兼清湿中之热,参、柴、草、枣、姜,益气补虚,以防大气脱陷。一般常规健脾益气,党参即可,防陷救脱,非人参难以成功。只要气机舒展,虚者受补,则病情自趋好转。

虚坐努责
罗×× 女 64岁
初诊:2012年3月4日。
主诉:大便一日20余次,欲解不能,两月余。 病史:自诉多年来有心累、气短、胸闷症状,曾在西医院检查诊断为“心脏病,左房增大,主动脉硬化,三尖瓣关闭不全,完全性左束支传导阻滞”和“萎缩性胃炎”。两月前,因饮食辛辣引起腹痛、腹泻,一日五、六次不等,自服复方黄连素两天,自觉症状有缓解,腹不痛了,大便也干了,但总觉得想大便,有时有少量大便解出,多数时间并没有大便解出,欲解不能出,虚坐而起,且次数越来越多,目前一日约20多次,多数时间都在厕所里,非常痛苦,曾服中西药无效而来求治。
现症:自诉目前仍然胸闷、心累、气短乏力突出,上三楼必需歇息一次,口苦、咽干不欲饮,头目昏眩,略有恶心欲呕之感,腹不痛,略胀满不舒,大便一日20多次,有几次能解出少量干便,多食虚坐努责。饮食尚可,小便正常。察其形体偏瘦,面色萎黄少华,神情抑郁苦闷吗,腹软无压痛,四肢无浮肿,舌质淡苔白润中淡黄,脉弦缓而弱。 辨治:少阳枢机不利,开合失序,传化失常。小柴胡汤加黄连治之。处方:
柴胡18g,黄芩15g,法半夏15g,党参30g,炙甘草5g,生姜15g,大枣15g,黄连3g。5剂,1日1剂,水煎2次,分3次服。
同年3月22日患者为继续调治心脏病而来复诊,自诉上方服完5剂,一日2次干便,胃肠已无不适,其余症状也有缓解。
按:“虚坐努责”是指随时想解大便,但入厕后又解不出来,或所解极少,虽用力排解,仍不能解出的症状,多见于虚人便秘或下利伤阴所致。本案病人原本气虚,又加情志不疏而气郁,在下利之后伤阴,导致少阳枢机不利,开合失序,升降传化失常,引起虚坐努责症状,故出现少阳柴胡定证。可见导致少阳枢机不利、开合失序的原因,一再证明不仅是外感邪气,内伤因素亦可引起。用小柴胡汤加黄连3克,加强芩连姜夏辛升苦降之力,以助柴胡升降两性之意。
(往来寒热,休作有时案)
脑炎(免疫性、病毒性)难治性癫痫持续状态
曹×× 女 19岁 学生
初诊:2012年9月27日。
主诉:发热、昏迷、抽搐3月余。 病史:其母代诉(病人昏迷状态)。患者于本年6月22日突然发热头痛,伴抽搐,并有间断性幻听、行为紊乱等,入住当地医院数日,难以明确诊断,而于6月27日转入省城某权威医院,做过有关各种检查,包括脑脊液送检涂片查细菌、真菌,墨汁染色均为阴性,而送检抗天门冬氨酸受体抗体脑炎检测示抗体阳性,认为此种脑炎在世界上也不多见。 直到9月5日第三次修正诊断:1.脑炎,免疫性,病毒性,2.难治性癫痫持续状态;3.肺部感染。用过多种高级的抗感染、抗病毒、抗癫痫、脱水降颅内压、营养神经、激素、丙种球蛋白,以及中药等药,并作气管切开后人工鼻饲、吸氧,症状一直控制不好,转入重症监护室,使用麻醉剂镇静,体温波动于38-39℃之间,至今意识无恢复,心率120次/分左右。慕名求方。
现症:病人仍在该医院重症监护室治疗,其母诉:病人持续低热不解,晚间体温升高,38.5℃左右,白天体温一般正常,昏迷不醒已4月余,汗出,烦躁,皮肤未见斑疹,舌脉未见。

辨治:寒温合邪,少阳阳明合病,邪伏阴分,伤阴动风,灼津为痰,痰热蒙蔽心包之证也。古云:“热不休,死不治”,故首先以退热为目标,用寒温合法,畅利枢机,透热清气,兼滋阴益气治之。用小柴胡、栀子豉、青蒿鳖甲汤化裁。 处方:柴胡20g,黄芩15g,北沙参20g,栀子10g,淡豆豉10g,石膏30g,麦冬30g,青蒿20g(后下),炙鳖甲30g,生地15g,牡丹皮10g,银花30g。4剂,1日1剂,水煎2次,将2次药液混合,分4份,日3夜1与服。
同年10月11日复诊。其母喜上眉梢,陈诉上方服完4剂,热退身凉,又自动以原方重复4剂,病人于10月7日出现神识偶有清醒之兆,体温保持在36℃左右。10月9日西医停用麻醉剂镇静,癫痫持续状态缓解,只偶有小抽搐,仍神识不清,烦躁,汗出。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主明则下安。故第二步治疗,当以清除心包痰热,开窍醒脑,促其神识恢复为目标。安宫牛黄丸、栀子豉汤加味:
(1)安宫牛黄丸 8粒 1日2次,每次1粒,麝香1g 1日2次,每次0.1g
(2)栀子15g,淡豆豉15g,鲜竹沥水30ml。以水400毫升,煎煮栀子、淡豆豉至200毫升,去滓,冲入竹沥水30毫升。分2次,冲服安宫牛黄丸和麝香。
10月18日三诊。其母代诉,上方服后,病人的神识已完全清醒,身体能活动,能坐起来,但仍有烦躁,偶有两手胡乱挥舞和面部不自觉的抽动。心包痰热未尽,尚有时时风动之象。当清热豁痰,熄风开窍,安神醒脑治之。安宫牛黄丸与麝香照二诊量,一日2次用下述汤药冲服。
处方:菖蒲15g,郁金15g,炙远志10g,琥珀5g,天竺黄10g,栀子15g,淡豆豉15g,麦冬20g,竹叶15g,僵蚕15g,川黄连6g,明天麻15g,法半夏15g,炒稻芽20g。4剂。1日1剂,水煎2次,分3次服。
11月1日四诊。由其母亲搀扶进入诊断室,气管日前已经缝合,能自己吃饭。神识清楚,能进行简单的语言交流,并说“郭爷爷好!”,能认识一些字,但不能写出来,能认识家人,但还是处于时间错乱状态,偶有烦躁,不喜饮水,二便调,察其形体中等,发育正常,神清气和,面白少华,舌质红而少津,脉细数。是热病之后,气阴亏虚,痰热未尽。当益气滋阴,继续清除心包痰火郁热。用栀子甘草豉汤合清宫汤化裁与服。
处方:栀子10g,淡豆豉10g,炙甘草3g,麦冬30g,竹叶15g,连翘15g,川黄连6g,法半夏10g,北沙参30g,玉竹15g,石斛15g,菖蒲10g,炙远志10g,郁金10g。6剂。1日1剂,煎服法同前。
2012年11月28日电话随访:病人回绵阳后一直服用上方半月,时间概念逐渐恢复正常,已能说较长语句,百分之九十的字都能认得并能书写,能独立行走逛街、逛商场,饮食、睡眠、二便均正常,偶有心烦、自汗外,已如常人,并开始复习功课。2013年7月中旬,其祖父祖母来门诊看病,叙述病者以优良成绩考入北京某重点大学。
按:本案在病情缓解之前,一直住重症监护室,未见病人,由其母来门诊室陈述病情,如此重病,未能全面诊察形神色脉,一再拒绝开方,但其母哭诉情真,感人肺腑,勉为其难,告其试与治之。考患者体温夜晚升高,白天正常,是往来寒热之状,提示邪气稽留于半表半里;而暮热早凉表明邪气主要伏于半里之阴分;其汗出、烦躁则是阳明气分邪热未解。而其起病突然,瞬息动风、神昏,提示伏气温邪,被新感引发,寒温合邪之重证。此即《集注新解——叶天士温热论》所云:“凡病内无伏气,纵感风寒暑湿之邪, 病必不重;重病皆新感引发伏气也。” 在治疗上,以退热为第一目标,本于陈修园所谓“热不休,死不治”。因热不休,灼津为痰,痰热蒙蔽,以致风不息,痉不止,神不清,陷入阴阳脱竭之危局,则死不治矣。寒温两感,只有寒温合法才能方证相应。故初诊以小柴胡畅利枢机,和解少阳;以栀子豉清透胸中郁热;邪伏半里阴分,非青蒿、鳖甲透络搜邪,难以引邪外出;加石膏、银花清泄阳明气分邪热,而重用麦冬维护阴津。 由于方证相应,虽一举热退身凉,诸症缓解,但心包痰热蒙蔽未除,仍神识不清,偶有动风之象。主不明则十二官危,故第二步治疗目标,着重清透心包痰热,开窍醒脑,故用栀子豉汤加竹沥水送服麝香和安宫牛黄丸,加上汤药依法调治,逐渐神志清楚,记忆、思维等脑功能也逐渐恢复。经验表明,其中麝香一味,古谓辛香走窜,能通诸窍之不利,开经络之壅遏,起到重要的增效作用。还当指出,病人自始至终都有不同程度的烦躁一症,是为胸膈、心包痰热郁滞所致, 故用方始终有栀子豉汤加竹叶、竺黄之类清透化痰之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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