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书法杂志| 谷松章说印：戛戛独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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戛戛独造

文/谷松章

《题某生印存》

做摹蚀削可愁人，与世相违我辈能。

快剑断蛟成死物，昆刀截玉露泥痕。

齐白石

题解：古今人于刻石只能蚀削，无知刻者，余故题此印存，以告来者。

这是齐白石一首非常有名的诗。“快剑断蛟”、“昆刀截玉”，单刀直入，纵横淋漓，其风采令人何其神往。世人往往对其刀法关注较多，实则其篆刻的篆法、章法也颇具特色。

齐白石刻过一方“不知有汉”，成为他学印历程的真实写照。他早年曾学浙派，43岁时见到赵之谦印谱，悉心模仿。赵之谦密集粘连的布字习惯与大块留空的章法特点对他产生了重要影响。我们看他的“白石造作”，就能明显地感到这种影响的存在。

图1：隔花人远天涯近

齐白石篆刻章法特点颇多。首先是密集，这是指字与字之间的关系。这也有赵之谦的影响。比如他的“隔花人远天涯近”（图1）、“还家休听鹧鸪啼”（图2），字与字之间基本都呈一种连并关系。这样的处理难免会对印面的秩序感产生影响，像后面一方印就有闷塞拥挤之感。怎么化解呢？这就引出了齐白石篆刻章法的第二个特点—大量留空。

他的白文印留空不仅量大、位置多变，而且形状也不甚规则。这对密集排布的文字起到了透气的作用。他篆刻的第三个章法特点是强调竖笔垂直。齐白石印作的横笔方向变化多端，而竖笔大都保持垂直，加上竖笔多悬针线型，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这就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对竖向秩序的强调，有类于行间竖向留红的作用。他在采用密集型章法打乱印面行间界线后，将维持印面秩序的重任交给了竖笔，这可是前无古人的创造。

图2：还家休听鹧鸪啼

齐白石的章法取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用险。其结果呢，他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但作品水平始终不够齐整。在一些竖笔多、印面秩序感强的作品中，如他的名作“中国长沙湘潭人也”（图3），还有许多四字以下的作品中，那种视觉因素与精神内涵的高度合拍震撼人心。但在一些竖笔少的作品中，因为缺少了维系印面秩序的力量，印作就有散乱之嫌，如“花未全开月末圆”（图5）。

图3：中国长沙湘潭人也

图4：千户富贵

图5：花未全开月末圆

齐白石的篆刻佳作妙不可言，但在他的作品中比重不是太高。他不像吴昌硕中年精力弥满之时，所作十之八九皆称精诣。这也是风格过于突出者、勇于探索者中常有的。徐三庚的佳作比例也不高。徐三庚是在字法上涉险，而齐白石是在章法上涉险。他的思路及取舍得失是篆刻章法研究中极为宝贵的财富。我们理应对他的探索精神致以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