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3月6日-2014年4月17日 青年时代的马尔克斯在创作 谈到文坛巨匠加西亚·马尔克斯,他的《百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等作品早已耳熟能详,尤其《百年孤独》更是作为20世纪最重要的文学巨著之一成为一代国人的文学启蒙。而在文字之外,马尔克斯与电影也有着千丝万缕的渊源。 无论是跑龙套还是做一名普通影迷,又或是自己亲自担纲编剧,马尔克斯对电影的热情始终不减,年轻时甚至一度萌发要当电影导演的念头。更为重要的是,他享誉世界的魔幻现实主义笔法,早已深深地融入世界各地电影的血液中。 马尔克斯早年十分钟情于电影。仅他自己亲自操刀剧本的影片,就有《俄狄浦斯市长》《寡妇蒙蒂尔》《爱与群魔》等多部。在那段年少不羁的岁月,他甚至还演过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配角。为《观察家报》(这也是他20岁那年首次连载他小说的重磅级媒体)撰写的几篇通讯搞,采用的写作手法也酷似影评。 应当说,年轻时的马尔克斯是电影界的“全才”,以编剧、演员、影评人等多重身份活跃在这个圈子里。当他后来成为举世闻名的文豪之后,还曾担任新拉美电影节的主席职位。电影,始终是他心中割舍不断的一片挚爱。 《俄狄浦斯市长》海报 不甚为人所知的是,在决心从事写作之前,他一度以成为一名电影导演为梦想。为此,他还曾专门在罗马刻苦钻研了几个月的电影知识。一代文豪究竟为何没有走上导演之路,如今已经很难知晓。只是从后期与媒体的几次交流中隐约得以窥见他从前的情怀。 1987年,在接受《拉丁报》采访时,马尔克斯说道:“导演曾是我青年时代的梦想,但现在我必须说,我永远不会导演电影,因为我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困难的工作。我会是一个失败的导演。”旁人很难明白,作家是由于什么原因而自认道行不够。 《寡妇蒙蒂尔》 尽管马尔克斯一生只与他人合导过一部短片《蓝色龙虾》,但这却不妨碍他终生做一个热情的影迷。在将主要精力放在写作上以后,马尔克斯直接上镜或写剧本的机会不复以往,但他仍然贪婪地享受着电影给自己带来的愉快时光。 据说,马尔克斯特别喜欢在下午三点钟前后步入电影院,在一片萧瑟的看台里就坐,孤独地观影。按照这位作家的说法,电影的好坏无关紧要,但观影的时间绝对要选择好。 在他看来,下午三点的电影院像一座博物馆,一种带着丝丝寒意的空灵感容易让人快速冷静下来。即使是一部评价不高的烂片,马尔克斯也愿意听它娓娓道来,然后一本正经地指出影片究竟烂在哪里。 《霍乱时期的爱情》(Love in the Time of Cholera,2007) 小说和电影属于两类完全不同的艺术形式,表达方式迥异。在马尔克斯的观念中,电影有时会破坏小说给予读者的想象空间,因此,他不愿意自己的作品轻易地被影视媒介转译,从文字语言向镜头语言的转换必然造成大量信息的流失,从而破坏小说的文学价值。而要尽量在转译中保存文字语言所彰显出的意境,则必须要一位艺术造诣颇高的导演。 就这样,导演挑选演员,但马尔克斯挑选导演。这种精挑细选也未必就毫无风险,正如1987年其小说《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被导演弗朗西斯科·罗西(曾以《马蒂事件》摘得金棕榈的意大利著名导演,擅长拍摄带有纪实风格的政治片)改编时那样,即使把作品托付给了罗西,马尔克斯仍然不忍去看依照小说改写的剧本。 “如果你真想拍,就别给我看剧本作品”。作者对自己作品的感情充分显露了出来。 导演弗兰西斯科在《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片场为演员讲戏 后来,《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公映时,影评人评价它相当忠实于原著,马尔克斯才松了一口气说:“我相信,影片一定不同寻常,因为罗西是个了不起的导演。” 值得一提的是,《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还曾被我们的第五代导演李少红以十分本土化的方式进行了改编——影片《血色清晨》,将故事搬演到了中国乡村。原著中无奈且荒诞的现实感被用来表现中国农村的愚昧闭塞毫无违和之感,影片采用的第三者旁白、非线性叙事等手法也在原著的基础上实现了电影语法的新创作。 《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 《血色清晨》(1992)将《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的故事搬演到了中国乡村 而另一部作品《霍乱时期的爱情》的改编过程则更为曲折。相中了这部作品的斯科特·斯坦多夫(《人性的污点》《帝国的毁灭》等片的制片人)为了将它拍成电影,专门成立了一个制片公司。多次与马尔克斯联系版权购买事宜,但遭到的几乎是清一色的拒绝回应。 这个过程长达三年,为此斯坦多夫给马尔克斯发去了无数邮件,甚至表示自己会像小说主人公费洛伦蒂纳·阿里萨那样始终坚持,哪怕为此花上50年也在所不惜。最终,斯坦多夫的毅力打动了文豪,最终终于拿到了改编权。 拿到马尔克斯授权后的第一时间,他就聘请了奥斯卡最佳编剧奖得主罗纳德·海伍德(《钢琴师》)来操刀剧本,并请来了《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的导演迈克·内维尔。 内维尔认为,阿里萨用50年的时间来接近心中的挚爱,不仅是人们对爱情不懈追求的象征,更是马尔克斯自己的声音与灵魂,饰演这个人的演员至关重要。 此前在一片赞誉的《深海长眠》中饰演一位对死亡不倦努力的病人的哈维尔·巴登,年轻时就曾熟读《霍乱时期的爱情》,在他看来,“爱情和死亡一样永恒,对两者的追求也殊途同归”。因此,巴登成了阿里萨的最理想人选。正是得益于他的表演,影片瑰丽的影像背后才有了支撑情感的力量。 在哈维尔·巴登看来,“爱情和死亡一样永恒,对两者的追求也殊途同归” 但并非每部作品都有这样的幸运。对于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百年孤独》,马尔克斯始终拒绝将其搬上银幕。将名著《百年孤独》改编成电影是许多电影人的梦想,法国杂志《巴黎评论》曾问过马尔克斯:“是否有兴趣把《百年孤独》拍成电影?”对此,马尔克斯明确表示自己没有兴趣:“只要我能阻止,就不会发生。我喜欢在读者和作品之间保留一种想象。一旦那些人物都被影像具象化,将会损失很多原本的价值。” 他还透露,曾有不少想要改编《百年孤独》的人找上门,而为了吓退他们,他的经纪人开出了100万美元的高价,但等到对方咬咬牙想接受的时候,他们又把价格提到了300万美元。 因此,要想拍马尔克斯的小说,必须是像罗西那样他本人非常信得过的优秀导演。 在马尔克斯的脑子里,唯一有资格将《百年孤独》拍成电影的人是“电影天皇”黑泽明,只有后者那种宏大的视角和非凡的场面调度功力,才能够把控同样复杂宏大的《百年孤独》。 马尔克斯甚至曾于1990年与黑泽明有过一次会面,却并未具体谈及《百年孤独》的改编事宜。等到八年后有制片人征求马尔克斯的意见后想要联系黑泽明时,黑泽天皇却已经与世长辞,《百年孤独》就此失去了走上银幕的机会。 有马尔克斯题词的《百年孤独》第一版,在外国的稀有书籍网站上售价19500美元 马尔克斯20岁时,《观察家报》刊载了他的第二篇小说《夏娃钻进猫肚里》。这篇作品行文流畅,但沿袭了他首部小说的构思和梦境情节,通过讲述转世投胎的故事,将孤独、思乡的情愫与荒宅、冥府的恐怖想象结合在一起,最终完成了由恐惧向死亡,进而向现实跨越的过程。魔幻现实主义风格从此浸透在马尔克斯的文学当中,成为其鲜明的个人印记。 《百年孤独》更是将神话传说、民间故事、宗教典故等元素共冶一炉,巧妙地糅合了现实与虚幻,成为魔幻现实主义最重要的代表作。后来拉美文学“魔幻现实主义”之盛,足见马尔克斯地位之崇高。 《圣血》(Santa sangre,1989) 这股魔幻现实主义的血液,也自然而然地流淌到了拉美电影当中。其中最为人熟知的是墨西哥导演吉列莫·德尔·托罗的《潘神的迷宫》和亚利桑德罗·佐杜罗夫斯基的《圣血》。 前者将黑色梦境般的童话,融于二战解放前夕法西斯治下的残酷历史背景,以现实和幻想两重世界,凸显出当时社会环境的阴郁和可怖。潘神的地下王国是女孩奥菲利娅的避难所,在那里她显示出自己的勇敢和坚强。 《圣血》相对而言更为大胆,大量癫狂的超现实景象让人感觉虚实难辨。主人公自己也沉沦在无尽的幻想当中,数十年布满伤痛的历史以如真似幻的手法奔放地书写。 此外,阿根廷导演费尔南多·索拉纳斯的《旅行》,巴西著名导演格劳贝尔·罗夏的《安托尼奥之死》和《黑上帝白魔鬼》等片都是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典型代表。 《地下》(Underground,1995) 最典型者如东欧,塞尔维亚名导埃米尔·库斯图里卡大概是将魔幻现实主义风格发挥得最为淋漓尽致的电影大师。他的绝大多数代表作都洋溢着一种超现实的疯癫意味,却又从不失对于现实的深刻洞察和剖析。被战火不断蹂躏的巴尔干半岛,在他的《地下》《流浪者之歌》《黑猫白猫》《给我承诺》等片中,被谱写成了一曲又一曲苦难与欢乐交织的史诗。 捷克新浪潮运动中英年早逝的天才导演祖拉契克被禁的名片《为年轻的刽子手辩护》对《格列佛游记》(另一部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名著)进行了一次大胆的改编,狂野荒诞的童话故事完美讽喻了乌托邦式的政治现实。2006年由匈牙利导演乔治·巴勒菲执导的《人体雕像》,则以一种放大丑陋的方式带出了整个社会和时代的流变,堪称真正把握了马尔克斯的神髓。 《最爱》(2011) 《太阳照常升起》 左二与左四分别是阿尔瓦罗·塞佩达·塞穆迪奥和加西亚·马尔克斯 关于智利的全记录 Acta General de Chile (1986) 蓝 色 龙 虾 La langosta azul (1954) 导演: 阿尔瓦罗·塞佩达·塞穆迪奥/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安立奎·格劳/路易斯·维桑 编剧: 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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