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瓷器上的“铁流沙”

金代瓷器上的“铁流沙”

在北中国十二世纪中期后的金代，出现了类似“绞胎”器的胎表装饰手法。它既有绞胎器的天然纹理，而又有别于绞胎器的传统纹理，更细腻、自然，给人飘逸、流淌的美感。这就是早些时候人们称之为 “绞釉”的陶瓷。“绞釉”工艺的形成可能是陶工模拟“绞胎”器而成的一种全新装饰工艺。其经元、明、清以降，与传统的绞胎工艺一样，并行至今。

金代绞胎盏

金代绞胎盏

唐代绞胎罐

前面之所以使用“早些时候“这样的字句，是现在多数人认识到用“绞釉”来表述这种装饰手法是有问题的。由此，部分学者形象地称为“流泥纹”、“流沙纹”或称“绞化妆土”。对“绞釉”提出质疑，认为流淌的如行云流水的装饰是釉下化妆土。河南禹州有陶瓷匠人曾对“绞釉”纹饰进行过仿制，认为：“绞釉”是一种化妆土艺术，那种白地黑褐纹“绞釉”器的制作方法是把掺有不同量锰、铁金属氧化物的泥浆，经搅合后用特殊方法施于器坯上，罩透明釉烧成。因此这类器物以前被称为“绞釉”是错误的，它的工艺技法与“绞或搅”没有关系，是化妆土淋洒而成，属化妆土装饰的新工艺，其名称定为“淋粉”更适合。也有人对绞釉、绞化妆土、绞彩、釉下绞白彩、绞粉、泼彩等诸多看法表示否定，并认为只有“绞花瓷”这一名称，是比较准确合理的。经仔细观察和研究，这些说法都有商榷之处。而绞釉技术用于陶瓷行当，更是民国以后的事。

经过简单的梳理，可以得出一个初略的轮廓。这种“绞釉”手法早些时候称“绞釉”，后来称“淋粉”或者“绞化妆土”、“绞花”等多种说法。“绞釉”、“绞化妆土”或者“淋粉”之类的说法还有实质所指，而“绞花”之说纯粹属于一种描述词汇，有些缥缈和模糊。

在讨论金代出现的“绞釉”装饰时，想到了一次古窑址的考察。2006年秋天，北京故宫博物院的蔡毅、冯小琦和我一起赴西北考察古瓷窑，期间，对陕西、宁夏、甘肃等部分窑址进行了调查，在陕西澄城窑调查时，采集到了清代的“绞釉”装饰标本，是一件碗的底部，蔡毅先生告知：“铁流沙”。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的褐色如行云流水装饰图案的名称。这些年来，看到对这类装饰手法的描述甚至讨论很多，似乎都有些偏离了主题，与实际不符。“绞釉”之说可以直接否定，因为这种装饰手法不是釉饰，而是釉下色斑装饰。“淋粉”或“绞化妆土”之说表述不实。在对金代以至后代的多件器物观察后，可以确认，这种纹饰没有凸起感，在釉下平淌而成。应当是一种很稀淡的着色剂泼洒在化妆土上形成的装饰。

现代仿品中有用“淋粉”或“绞化妆土”手法制作的器物，它的纹饰部分凸起明显，表现出化妆土是有一定稠度的（图001）。

001，现代仿品

从金代孔雀蓝釉鬲式炉的装饰中，则表现出不同的特征（图002）。

002，金代孔雀蓝釉香炉

孔雀蓝釉的下面，有泼洒的黑褐色彩斑；炉的下部未施釉部分，有泼洒流淌的彩斑。彩斑都施在白色的化妆土之上，而孔雀蓝釉下的彩斑呈黑色，釉外的呈铁褐色。显然是蓝色的色釉增加了色斑的色度，使本来的铁褐色成了黑色，这种黑色或铁褐色的色斑是没有凸起感的，表明它是比较稀淡的带有呈色矿物的液态成象。这种呈色的矿物应当是以铁为主的，基本没有太大疑问，这就是“铁流沙”。

这虽然是近现代陶瓷工艺对这种装饰手法的称呼，但它的技术是有传统的，这种表述比较客观和形象，且表达准确。

金代中期后，这种“铁流沙”装饰的器物还有长颈瓶和瓷枕。

003，金代长颈瓶

004，金代长颈瓶

005，金代长颈瓶

006，金代长颈瓶

007.金代长颈瓶 （山西老窑）

008，金代虎形磁枕

虽然这两种器物的“铁流沙”装饰都在釉下，没有流淌在釉外的现象，但都是平静的流淌，没有凸起之感。“铁流沙”的装饰手法在当时的高温、低温陶瓷中被普遍使用，表现出成熟、完美的姿态。流淌的色斑有黑褐或褐色和黄、赭等色彩，在泼洒时表达出流动、活泼的层次和动感，十分喜人。黑、褐、黄、赭色彩的呈现，都是矿物铁在作用。一个“铁”字，表达其呈色矿物质；一个“流”字、或两个字“流沙”，陈述其施彩之方法。“铁流沙”的名字确切而形象。

009.公元1190年，阎德源墓出土，经过实物观察。

为铁流沙装饰

010.公元1190年，阎德源墓出土，经过实物观察。

为铁流沙装饰

陶瓷匠人根据铁矿中微量元素的不同，或者铁原素配方的不同，探索出了这种“铁流沙”的装饰手法，为我们留下了这多彩的艺术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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