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春天总是短暂又疲惫。 这样炎热的天气吃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现在人们的选择太多了,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尝不到的。
最近常常想起小时候镇子上推着冰箱卖冰的大婶,面容模糊,嗓门很大。推车上架着一把极大的黄油布伞,投下一片阴凉,割裂开被烈日烘烤的地面。
五毛钱虽然买不到价格相对昂贵的鲜奶冰淇淋,但是比起一两毛的硬块冰棍已经算是格外优渥了。
爷爷很赞赏我的选择,红豆冰棍吃着健康,价廉物美,看得见的实惠。他半身不遂前爱写书法,教过我一首唐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偶尔也会故意考我,会被唐诗的我很享受长辈们表扬的目光,遂更爱红豆冰棍。
举着冰棍等待着回家享受撕开包装的我笑得满足开心,脚步却不会有丝毫迟缓。 听多了孔融让梨的故事,第一口从来都会毫不迟疑的给爷爷,希望爷爷和我一样欢喜,但又舍不得爷爷吃太多,小孩子的纠结是那么明显。
奶奶向来是不会加入的,笑的很慈祥,但又满脸嫌弃,这东西,腻死个人,哪有吃根拍黄瓜舒服!于是,我一度以为,奶奶是极厌恶吃冰棍的。 九十年代初的童年里,下岗和失业对一个孩子来说是那么遥远和生硬,幼时的我又哪里明白长辈笑声里的无奈、辛酸和怜惜,所懂得的不过是把冰棍含在嘴里等待融化,会吃的久一些。
暑假回家,奶奶拉着我念叨,你爷爷一辈子心眼儿多好的人,唉,没享过啥福,命! 我笑着拍拍奶奶瘦削的手,缠着她教我做拿手的辣子鸡,奶奶伸手重重的点着我的额头,笑的满脸褶子:“哎,你这馋猴儿!”
多年后,一纸录取通知书,一张机票,从华北小城市南下,开启了属于我这一代的崭新世界。 长大后回家的次数少了起来,坐在冰淇淋店里吃着做工考究的甜品,担心的再也不是价格,而是这小小的一盒冰淇淋有多少卡路里,要在健身房呆多长时间。
时隔多年,故乡已经没有那款冰棍了,偶尔出现的红豆冰棍也会因为很多奶油和添加剂而遗失了回忆里的纯粹。 午夜梦回,爷爷的面孔已然模糊,红豆味却格外清晰,甜到发酸,濡湿了整个黑夜。 文 / Moli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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