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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建军谈——“回归疗法”(一)

 天使的翅膀nsw9 2016-06-14

非常高兴今天有这个机会跟大家一起在这里交流,而且我来的时候听说这里是马祖的道场,我就非常开心,当然心里边也觉得有点班门弄斧的感觉,竟然敢在这个地方来做讲座。但是我觉得只是作为一个交流吧,大家一块来切磋。因为我的身份是,刚才法师介绍了,我是一个心理学工作者,我主要搞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是这么一个身份,但是我同时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另外一个身份就是我也是一个佛弟子,也是皈依了的,虽然我没有很精进地去修行。所以今天我觉得我要讲的这个东西,也可以从两个角度来看,一方面来说它是一种心理调节的一个方法,是一个心理咨询、心理治疗,解决心理问题,让那些心理有毛病的人能够健康,让心理健康的人活的更好,是这么一个方法。

然后另一个方面来说,昨天我跟惟诚法师在这说,它其实对于修行者来说,它是有另外一个意义,它是等于另外一种资粮位的东西,因为这个我们去做佛教的这种修行,实际上它对人是有一定要求的,达到了这个要求的时候,你的修行可以很好,但是如果你心里边会有一些问题,会有一些比较大的烦恼,比较粗重的烦恼都没有解决,在这种情况下,然后你去做修行,有时候它会比较困难,甚至有可能有人会出现出偏之类的,会有这种东西。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需要我们先用某种心理学的方法,去把一些很粗大的一些烦恼,把一些心理问题,一些比较严重的病,把它给解决了,然后再去修行的话那可能就会不一样。在我个人的经验中觉得也是这样的一个事情,所以它对咱们在家人、出家人它会有一个不同的意义。

我自己觉得回归疗法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是一个心理学的方法,但是心理学这个方法其实是受到了佛家思想的一定的影响,我是尽量让它能够契合佛教的正法。前段时间我去了西园,济群师也去给我做了指点,订正其中有些说的不恰当的地方,然后这样的话它也可以基本契合佛法。这样的话它会起到一个什么作用呢?它可以成为一个帮助我们人去把自己的心理的一些问题去解决,然后如果你想再进一步去解脱,那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去修,因为你已经把一些大的心理问题解决了,那心理上本身的一些缺陷已经弥补了,那修的时候也会更好修。那如果说你就不是出家人,就是想生活的好点,那就可以了,就这样的生活,生活的更好,那就等于说它有一个这样的意义。

这个方法它实际上是属于来源于心理咨询和佛教的这个两个之间的一个结合。我先从基本的理念这块去讲一讲,实际上我们说人为什么会有心理问题,你可以找出很多很多很具体的原因,比如说童年有创伤,爹妈教养的方式不好,后天碰到社会的消极环境等等等等,我们可以找到一大堆。我这个从八几年开始做心理咨询,八六年到现在时间也很长了,接触到很多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病的很厉害的,病的不太厉害的,各种各样的都接触到,我就去观察他们,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结论发现是好早好早之前了,就是我们都知道,很简单的一个结论,我们心理所有问题所有的根本的一个起因,就是我们误以为有一个稳定的,某种程度上核心不变的这么一个“我”,我们会有这么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是先天就有的,人一生下来,小孩就有这么一种活下去的趋力,这种趋力来源于哪呢?就是想活下去,就是有“我”这么一个理念。这个各位在家人如果不是学佛的,可能对这个觉得,当然有我,那我们在这就不用太管它,就可以跳过去听都无所谓。那么当我们觉得有我的时候,其实就会出现一个麻烦,这个麻烦是什么呢?真实的情况是没有一个我们以为的“我”,这么一个不变的稳定的可控的这样的一个“我”,其实它是不存在的。

那么我们在生活中时时刻刻在各个地方会有一些线索提醒我们,说这个东西其实是不存在的,但是我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们坚信它是存在,那么这个里边就导致了一个最基本的矛盾,就是所以人都有了,不是说心里有病的人有了,我们一般人,只要是人类,只要是凡夫,我们都是认为有这么一个“我”,它会产生一个心理矛盾。比如我说一些相对夸张一点的,大家就比较容易理解了。比如说有一种心理疾病叫做强迫症,强迫症是什么呢?他会非常害怕很小的一些危险,比如说我们一般人也怕,比如说我染上病菌,可能对身体不好,我们也怕,但是强迫症怕得很厉害,厉害到什么程度呢?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种人,比如说有一个外人到她们家,坐在他椅子上跟她说两句话,等人走了她就要把椅子要消毒,我以前治疗的病人就有好多这样的。然后她丈夫下班回家了,一进门她就要拦住,说不许进屋,先站在厅里把所有衣服全部脱掉,去浴室洗澡,洗澡之后我换一套完全干净的衣服给你,然后你再进屋,你那套衣服就必须要洗,不能带到屋子里来,为什么呢?害怕病菌。为什么害怕病菌呢?因为她要想绝对安全,那如果不绝对安全会怎么样呢?她就会想得特别多,就会觉得那就会死人,我就会感染什么病,然后就会死人什么之类的。那我们一般人不会到这种程度,不会这么夸张,但是我们也一样会怕死,我们也害怕感染,害怕什么,也会有很多的这样的紧张,那这说明什么呢?我们怕死就说明我们知道人肯定会死,但是我们心里边就会有个愿望,希望我们不死,所以当一个人到了皇帝以后,他当了皇帝以后就一定要搞一个什么长生不老术,要成仙,为什么呢?他认为我不能死,我不愿让自己死,我根本不能死。为什么你就不能死呢?有一个外国的暴君,说过这么一句话,很有名,就是说“我死后哪怕是洪水滔天”,假如我死了,那这个世界就完全没有意义了,洪水滔天都无所谓,只有我活着,在我心里我才觉得这世界是活着。所以其实你可以看到它其实背后的一个心理,觉得我是最重要的,我是千万不能死,我死了等于这世界什么都没了,对他来说的确是这种感觉,但是我坚决不能让这个事情发生,然后他坚决不能让这个事情发生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事情会发生,这其实就有一个矛盾,说你怕死你怕什么呢,死了就没我了,那么害怕的其实不是死,是没“我”了,但是他觉得人又肯定是会死的,所以心里就有一大堆的矛盾,这个我就不展开说了,因为这个是人人都有的。

当我们这个矛盾出现了之后,其实就有一个,我们在心理学上来说有一个基本的焦虑,心理学上有一个词叫“存在焦虑”,我觉得他大体来上来比较类似佛教上讲的“苦谛”或者是根本烦恼,我把它叫做一种什么烦恼呢,就是谎言被拆穿的烦恼,我可以想象我平常生活中,我不知道在座的,当然在座的不是这种人,有些爱说谎话的人,你会发现一个麻烦,这个麻烦在哪呢,他说了一个谎之后,他就必须用很多很多的新谎言来圆那个谎,比如前面骗人了,干了一件骗人的事,然后呢,你昨天下午干嘛去了,其实他去干一件不该干的事去了,然后他说:“没有,我去学校了。”“那你在学校碰到谁了?”他就要编,碰到谁了,然后发现没碰到这个人,就打电话给那个人:你帮我圆圆谎,你说你昨天见到我了。然后这个谎就总也圆不过来,总会有漏洞,谎言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多。我觉得实际上咱们人类,从根本上来说,我们有一个大谎,认为有一个“我”,这个“我”是可控的,是不变的,所以我刚才讲那个强迫症,他们为什么要天天玩命的去洗衣服啊,洗手啊,弄那么干净,他就是为了获得一种控制感,觉得一切是可控的,我只要把这一切做好就行,但实际上这一切是不可控的,其实你认为能可控的,这就一个根本的大谎,根本的一个谎言,然后呢,这个根本谎言,就会使人心里面有一种不安,就是我们大家你们说谎的时候可能比较少,但你试想一下,当你说谎的时候,你的心里面是虚的,你是不安的,因为你怕别人戳穿你这个谎,心里面就会有一种最根本的不安,我觉得从心里问题最根本的是这样一个东西,那这个东西呢,我们一般人平常生活中不大意识得到。

所以我刚才讲,这一部分的呢,大家在家人如果不想听的话,你可以不用管,因为一般不会意识到这个东西,但是个别时候会意识到。我自己有一次去打坐,因为我也是偶尔修一修,就想了一件事,就是说,我是谁?因为我自己写了一本书,题目就叫《我是谁?》,那天打坐我想的是“我想要什么?”然后我就在那想,我想要什么?然后,我想要什么仔细想的话先要知道什么是我,然后才能知道我想要什么,然后我想到,我是什么呢?我是男的,男的多了,对吧,我是个教授,教授在学校里一把一把的抓,我是个男教授,我是个心理学家,都很多,什么是我呢?后来我就在心里面继续感觉,就是那些很独特的东西是我,比如说,我产生一些回忆,我以前中学的时候出去滑冰,那一幕场景在我眼前显现出来,这件事是我的事,跟别人没关,又想了一些其他的小事,比如说,那天我开着汽车走在乡间的路上,两边都是庄稼,这幕场景是我的。但是,后来想了想,我想要什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如果那个我,就是由一些这样这样的一些记忆的片段串在一起的叫我,那这堆记忆,它不会说想要什么,那堆记忆就是一堆记忆,然后我想要什么,这堆记忆就是临时冒出来的一个欲望,然后,想要的东西只是我脑袋里的一个想象,只是这样的一些东西而已,后来想到那,突然就觉得很好笑,就觉得,其实“我想要什么”这句话是一个骗人的东西,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就是个谎言,当然,这个我就不多讲了。

因为我是搞心理学的,不是佛教修行的,所以我会讲得更接近大家生活的层面,那么,当我们有这样一个谎之后,其实就要有许多不同的圆谎的方式,我这里面写了一句话说,圆谎的不同方式导致了人生不同的路径,就导致了不同的人,这个圆谎可以怎么圆呢?最根本的一个层次来说,既然我要证明有个“我”存在,那我就得证明,那我怎么证明呢?其实在这个时候,人类一个最根本的心理,最深处的一个心理,它是怎么证明呢,他是随便弄出一个说法,然后他把这个说法说成是真的,然后他就证明他存在了,我这个大家可能听得有点晕。我来简单的说一下,一个西方的哲学家说了一句话,“我思故我在”,就是说,我怎么证明我存在呢,因为你看我现在在思考嘛,我思考所以我存在,后来大家就觉得很对,但是过一段时间,大家一想,不对,我思故我在,这句话其实是不对的,这里有一个偷换概念,因为思考证明了什么呢,只证明了思考在,就是说,思只能证明思在,不能证明我在,但是一般人不会这么想,当然,我说那不爱思考的人,比如说,有一个人他大脑很简单,他从来不用脑子,他也不思考,那么他怎么在心里面获得一种我在的存在感呢,他就要用别的方式,比如说,他会行动,他打球,就是说,我只要打球了,行动了,我就存在了,不让我打球,就没有存在感,或者打架,不管打什么,我行动了我就在。有些人的存在感,他怎么实现的呢,他会觉得,我引人注意了,我就在,因为别人都注意我了,那肯定我是存在的,不存在别人怎么会注意我呢,他就会想方设法的引人注意。

我们昨天讲的心理学中有一种症状叫癔症,表演性人格,他会想方设法招别人注意。古人云:不能流芳百世,就要遗臭万年。我记得以前有个人,他就把一处很著名的古迹给烧了,别人问他你为什么烧,因为我烧了,别人就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了。其实你现在看国外有一些罪犯,包括国内,他也是那种心理,他犯罪、杀人,你问他为什么,至少别人知道有这么个坏人在,他是要获得一种存在感。但是有意思的是,这些东西能证明你在么,证明不了,但是他们就觉得能证明,他就在脑子里面编出这样一个逻辑来,然后他反而认真了。

我再讲的稍微实一点,比如说,我以前会给人家做催眠,老早在做心理咨询的时候会做催眠,做催眠呢,我今天没有时间给大家细讲,它其实,怎么去把别人催眠的呢,我也是有好多具体的技术不讲,我就讲他的原则性,它的原则就是把你绕晕了,把你绕晕了,当你脑子很糊涂的时候,他就会给你一个设定,然后你听到这个设定之后,你脑子里面没有一个反抗的时候。头脑晕了,没有反抗的时候,说什么,就会相信是什么。假如我给一个人催眠了,然后我对他说,你看我脑袋头发不多了,头发不多了以后,就不保暖,就比较冷。在座的各位女士,你们头发多,你们就暖和,我就冷。所以,我一摸脑门就冷,你一看我摸脑门,头发最少的地方,你就冷。最后,我告诉他,一会我给你催眠完了以后,你醒了,我说的这些话你不记得,但我一摸脑门,你就赶紧穿衣服,因为太冷了。大家想这个逻辑对不对?这个逻辑其实是胡编的逻辑,但是听起来是这么回事。但是我催眠完,然后我把他唤醒,几个人一块说话,说着说着,我一摸脑门,他起来就穿衣服。我们假装不知道,问他你为什么穿衣服,他说冷,我说不冷,他说真的冷,就把衣服穿上了。你说他冷不冷?实际冷不冷?实际上真冷。不给他穿,他真冷,哆嗦。这就是人特别有趣的心理,就是你给他胡说一个逻辑,只要他信了,这个逻辑对他的影响就和真的一样。我以前催眠自己,说针扎我手不疼。我一扎,疼。我想这样说不对,换个说法。我说现在天气很冷,冻的我手都麻木了,完全都没有感觉了,说完之后,我拿针扎,一点都不疼。其实我手没有冻。但在那种状态下,我们就真信了,信了以后,真扎,就不疼了。当然不能多做,多做了,就会冻伤,赶紧要把自己缓过来。心里面去想什么,真信了的话,力量就会很大。人就会在心里面给自己一些设定,我被人注意了,我就存在了。我会思想了,我就存在了。我会行动了,我就存在了。我会怎么着了,我就存在了,就等于就是一句催眠,但对他真的有影响,别看是一句虚的催眠,是实实在在的影响。

当他催眠了,就会有一点存在感。但是有一个麻烦在哪呢?就是这个存在感,是不踏实的,实际上没有存在感的。他为了去圆谎,就要不断去圆。他会在生活中发现,这个圆谎经常会失败,越失败越紧张,然后他就会采取更多新的方式,谎就越来越多,然后自己把自己骗的越来越厉害,心理问题就越来越大。基本来说,就是这样一个原理。

回归疗法这个模型,它的作用就是说,我们可以发现实际上人的这种心理,自己骗自己的过程,分成很多层次,粗略分为四级,从浅到深的不同的层次,我们把不同层次弄清楚之后,就会发现在哪个层次我们可以做什么,让那个谎逐渐减少,直到最后回到最初始的层次——存在焦虑。存在焦虑这块,如果试图继续解决就去学习佛教,进行修行;如果不试图继续解决,作为一般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幸福了。

总结一下,我们接触的人,从病人到一般的人,我们发现其实一个人从焦虑到后来的反应,实际上大体可以分为这样6步过程,形成一个循环圈,当然你分成7 、8步也行,分成6步,从心理学上看,比较符合心理学基本体系。循环圈,从一开始,是一种焦虑,焦虑这个情绪,在心理学上说,认为它是一种混杂的情绪,骨子里是一种害怕、不安、不踏实,人在一开始出现心理问题的时候,就会不踏实,我们怕拆穿谎言,这是最基本的不踏实,以后会有各种各样的不踏实。在座的在家人,到佛教讲坛,估计以前对佛教有兴趣,或者试着去了解。比如偶尔坐坐禅什么之类的,一到这个时候,你头脑的念头特别多,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们不能让自己安静一会呢?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一安静就会注意到内心深处的焦虑,那种谎话快要被揭穿的焦虑,就要不停的做事。比如说,拿生活中做例子,夫妻俩,老婆有外遇,老公跟她说,咱俩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待一会,喝喝茶,你会发现说谎的那个老婆,她就做不到,她要做点那个、做点这个。为什么呢?一安静,她就慌。这是一个比喻。其实,我们谁都是这样的,我们只要心理有焦虑,一安静你就害怕。害怕什么呢?害怕谎言被戳穿,然后你赶紧做点这个、做点那个,赶紧把时间耗掉。但是焦虑之后,我们不会认为焦虑是因为害怕,我实际上是无我的,或者说发现无我,他会找个理由,我害怕的实际是什么。他就会产生一种焦虑,产生焦虑后,就会想办法缓解焦虑,让自己舒服一点,就会找各种各样的策略、方法,让自己别这么焦虑或者焦虑少点。有时候大家会选择不同的策略,我觉得善人和恶人区分就是在这里。善人选择更好的策略,恶人选择更坏的策略,但是共同都是在试图达到欲望,缓解焦虑。产生策略之后,就会产生行动,按照他的计划,做行动。


(本文转自四叶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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