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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现象

 圆角望 2016-06-22

徐棋楠(深圳)·果下马

“‘传统’这个词儿,现在地位很高,高得吓人……啥都比不了,谁敢说个不字? ”李零老师如是直言不讳。若干年过去了,传统这词儿的地位越发高了。

倘若阿Q再世,定然改口,言必称传统的。而我是糊涂了。比方说,如今“老上海”“老上海传统”,也算一个招揽,一个招牌,可海派特色不是一向讲究洋气、时髦的吗?上海滩上,无所谓传统是一个顶大的传统啊。所以传统长什么模样,往往说不像。

适逢汤显祖逝世400周年,新近,沪上的一个传统剧团——上海昆剧团,就巡演到了深圳。

老中青三代阵容,将精心打造的汤翁名剧“临川四梦”,一连四晚,搬演上了舞台。其中《牡丹亭》自是常演不衰的,《紫钗记》《南柯梦记》《邯郸记》却一向罕见,好些身段失传了,重新捏过,又添加了昆歌和大白话念白。

改编后的本子与汤翁传奇有异,不过戏既到了家门口,戏痴子不免要去攒戏。何况听一场戏比任何一场音乐会都便宜。春天买好了早鸟票的曲友,内心却起了不满的涟漪,因据说,临近演出的日子,票价反而更便宜了。

须记任何一门艺术,在过去无论有过如何的辉煌,都不可能永远繁荣活跃,会没落,会湮灭。所以《牡丹亭》毫无悬念地座无虚席、许多莫名的掌声、其余三出勉勉强强的上座率,都可看作为美人迟暮。故而《南柯梦记》反倒给了一场惊喜。我已习惯添加剂,看过了大剂量添加剂的昆剧,小剂量的简直可以当有机。

有的观众味蕾敏感,觉得昆曲纯度不够,中场散场,或严肃或调侃或愤慨地加以吐槽。有的观众则觉得味道鲜美,这部分观众,我观察下来,大多是当话剧在欣赏,并非为了听戏,这也自然,土壤不存在了呀,不过他们确凿地以为自己在看戏。或许这让从业者无奈,或许私下里又令他们松一口气。观众们,都是上帝。

中场休息时,我俯身往乐池中看了看笛师,只见打开的笛包里,几支笛赫然在列。远远地看不清是否用的平均孔的昆笛。想起老一辈的曲家,张充和先生有一次责备用尺字调笛子的年轻人:“为什么用两根笛子?我们都是一根笛子吹七个调门。我只用一根笛子,而且是平均孔的,不像你的笛子,孔的距离有长有短。”年轻人很委屈:“我没有选择……现在所有乐器都按西洋钢琴的音来定音,如果用老的平均孔的笛子,音准就跟别的乐器配不起来了。现在昆曲的世界已经变了,我不能用平均孔的笛子给别人伴奏了。”

是以张充和回说:我早就知道昆曲的世界改变了,真正的昆曲到了我这一辈就传不下去了。

生生灭灭,有何要紧?传承得下去,就尽力让它延年益寿,传不下去,别让它站在传统的高台上改头换脸、返老还童就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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