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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楼小天地 楹联大观园（洛阳曲剧往事10）
这几天，有读者向我建议，除了写戏剧人物外，还可写写戏楼楹联，它是戏曲文化中的点睛之笔，对仗工整，寓意深刻，是独特的文学形式。
旧时豫西地区，戏楼（或称舞楼、戏台）多有楹联，有的是就着石柱雕刻，有的是木雕，还有临时张贴上去的，多为文人撰联，著名书法家留墨。
关林戏楼，建于清乾隆五十六年（公元1791年），至今保存完好，最初是祭祀关公时献戏所用，故所题楹联专赞关公。上联是：匹马斩颜良，偏师擒于禁，威武震三军，爵号亭侯公不忝；下联是：徐州降孟德，南郡丧孙权，头颅行万里，封号大帝耻难消。
洛阳潞泽会馆（洛阳民俗博物馆），始建于清乾隆九年（公元1744年），系山西潞安府（今长治）、泽州府（今晋城）两地商人集资所建，入门便是舞楼，坐南面北，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分上下两层，二层北侧三间为戏台，其楹联为：“人为鉴即古为鉴且往观乎？鼓尽神兼舞尽神必有以也。”
旧时豫西诸县有上千座戏楼，《河南戏曲知识问答100题》一书中说，洛宁有186座，嵩县有330座。《洛阳市戏曲志》第九章说，新安有古戏楼103座。这么多的戏楼，都有相应楹联，若是汇集起来，定是泱泱大观。惜乎岁月漫漫，多少戏楼坍塌？那些珍贵楹联，多随瓦砾而去。如今搜集整理，幸还捡到几副。
新安县曹村街舞楼楹联：“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亦非我，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这是说演员装扮剧中人后，产生了错位现象，幻化出微妙关系。
新安县铁门镇关帝庙戏楼楹联，一改关帝庙楹联专赞关公的写法，上联为：“文就武成金榜题名虚富贵”，下联为：“男婚女嫁洞房花烛假风流。”说的是戏剧虚拟的荣华富贵，到头来不过都是演戏而已。
该县还有一副戏楼楹联，写在甘泉窑神庙戏楼之上，较为精彩：“遇事莫领先做戏何如看戏，为人须顾后上台总有下台。”上联劝世人遇事莫出头，还是作壁上观为好；下联劝官员在位时莫骄横，免得下台时没人理会，难以承受巨大的心理落差。
新安县戏楼楹联，总体上写得较好，寓意深，很文雅，其中仓头二郎庙舞楼楹联是：“东西汉南北宋人物备考，山海经水浒传今古奇观。”是说戏台上演出的剧目，涉及历代人物，囊括古今奇观，自有看不尽的人间故事。
铁门镇克村舞楼楹联：“假貌传真情须知是镜花水月，今人演古事莫认作海市蜃楼。”上联作一般性提醒，是说看戏人莫把戏中事当真，你要看进去，还得跳出来；下联作反思性启迪，提醒观众须知戏中的所有演绎，虽是虚拟故事，但今天仍在发生，具有一定现实意义。
偃师灵泉寺戏楼楹联：“演武修文阐发从前经济，描忠写孝激扬现在纲常。”此联的下联是说戏剧具有教化作用，可以规范社会人心，并能启迪人们遵履纲常。
偃师老城戏楼楹联是针对演员而写的，等于礼赞戏剧文化：“歌舞台虽非赏罚地，梨园子却带春秋笔。”因旧时戏剧多宣扬“因果报应”，好人多有好报，奸佞多受惩罚，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此联迎合百姓的思想观念，而且深谙戏剧三昧，尊重演员劳动，因旧时蔑称演员为“戏子”，很少有人表扬他们，此联作者能说出“梨园子却带春秋笔”，不知温暖了多少梨园弟子。
汝阳县竹园戏楼，写的是传统楹联：“三五步走遍天下，六七人百万雄兵。”这是说戏剧自有妙处，可用最经济的角色分布，表现阔大空间和纷繁人事。
汝阳县小店戏楼楹联：“千里做官一时到，一世夫妻不同床。”这楹联写得一般，此处不予赏析。
汝阳县有一副好楹联，题于三屯祖师庙戏楼：“一捧雪二度梅三请诸葛，四进士五凤岭六出祁山。”把带有数量词的剧目，按照一二三四五六顺序，组合成为一副对联，写出了戏剧剧目的丰富性，比较有趣。
伊川县鸣皋五虎庙舞楼楹联：“生蒲州长豫州走徐州威震神州，兄玄德弟翼德恨孟德怒斩庞德。”“五虎庙”是当地百姓为三国时刘备的五虎上将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而建的，但此联内容单写关公事迹。
鸣皋火神庙戏楼楹联：“唱乃两个曰曰古曰今不过借口传言，戯（戏）本半边虚虚杀虚战焉能执戈伤人。”上联，把“唱”字拆开分解，表示戏剧是“借口传言”，下联把“戯”字分解，说明戏里是虚杀假战，焉能“执戈伤人”？上下联首字对应连起来是“唱戏”，也有妙处。
嵩县旧时戏楼最多，楹联写得也很有水平，往往能结合当地风物，表达一种文化意蕴，譬如嵩县阎庄街戏楼楹联：“金花金价银花银值于本地视为珍品，玉川玉音铁娃铁嗓在当时尚属能人。”金花、银花、玉川、铁娃，均为嵩县西关同庆会戏班的主要演员，此联肯定了这四位演员的地位、唱功及价值。
嵩县定陵乐舞楼楹联：“白雪曲高依永和声传雅奏，清平调古式歌且舞有遗音。”此联挖掘并追溯了戏剧的古雅来历。
嵩县桥头戏楼楹联：“红脸忠黑脸智白脸奸贼，老旦青正旦秀花旦风流。”上联普及戏剧常识，提醒观众从脸谱上辨别忠奸，下联概括角色个性，提醒观众从旦角类别中把握人物气质。
豫西戏楼楹联泱泱大观，我搜集得还不够多，且解读也不甚到位，不过是想做一些工作，别让这些好东西淹没罢了。若有方家肯下工夫整理出一本书以飨读者，则是洛阳之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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