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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云斋散文 || 素笺若雪 || 见字如晤

 溪云斋 2020-07-18

若雪 ● 散文

作者: 若雪

版面:豆丁

见字 ❉ 如晤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

这样的诗句,读来便觉齿颊噙香。

沉浸在古诗词世界的时候,常常会很羡慕古人。

古人休闲的雅趣,除了焚香,品茗,听雨,赏雪,侯月,酌酒,莳花,寻幽,抚琴,更有曲水流觞、吟诗唱和、书信往来之趣。

风雅人行风雅事,所用纸张,自是要来于风花、取自雪月,处处透着风雅才好。

“浣花笺纸桃花色,好好题诗咏玉钩。”

薛涛在浣花溪畔,采胭脂树花,汲浣花溪水,制作十色花笺,笺上点点与斑斑,开满诗情画意和闲情雅致。

在这样的浣花小笺上栖落的,必定是细细密密的簪花小楷。

提笔落腕间,墨香与花香就盈满了衣袖。

木心说,从前的日子慢,车,马,邮件都慢 ,慢到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日子里,相见时难别亦难。

山水万重,烟雨千声,马车在古道上慢悠悠地前行。

天涯海角,迢迢又遥遥,纵有千般思念,万种惦念,更与何人说?

百转千回,千回百转,终化作一笔一划,心锁红笺,情寄鱼雁。

奈何纸短情长,小小一叶素笺,怎么安置汩汩喷涌的思念。

一封信逐着一封信,一份情叠着一份情。

一封来,一封回。

雁去鱼来,一个个鲜活的故事开始在时光中辗转流传。

于是,就有了“尺素如残雪,结为双鲤鱼”,有了“驿寄梅花,鱼传尺素”,有了“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有了“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有了“凭君莫射南来雁,恐有家书寄远人”,有了“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有了“红笺向壁字模糊,忆共灯前呵手为伊书”,有了“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如此佳句堪比佳人,倾城倾国,今人难再得。

书架的一角,有一个暗红色的樟木盒。

打开铜搭扣,掀开盒盖,两只白蝶絮絮低喃,相依为伴。

白丝带捆系着一扎学生时代的书信,信封已经泛黄,结成蝴蝶结的丝带也已泛黄。

闲闲无事的时候,喜欢将丝带一次次解开再系上,却从不抽出信笺细看。

那时年少春衫薄,梦里花落知道少。

不要吵醒年少时的梦,就让它安睡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吧。

可总有一些事醒着。

比如浣花笺。

浣花笺,多好听的名字,初初相见,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一直痴恋到今日。

浣花笺不仅仅在唐朝,不仅仅在浣花溪畔,也不仅仅在薛涛指间。

浣花笺,在每一个古典和雅致的时空生长,轻盈地葳蕤成月色的模样。

樟木盒里,还有一只白蝶安静地栖息,栖息在一扎浣花笺上。

这是东施效颦的收获。

桃花,海棠,茜草,紫草,艾草,蓼蓝……甚至洋葱、紫甘蓝,都成了实验材料。

在薄雾未散的清晨,在新雨初晴的午后,去青青阡陌间采集花花草草,自己动手制作花笺。

年复一年累积下来,花笺竟然也有了厚厚一叠。

只是这些花笺上,除了点点又斑斑的花吻草痕,空无一字。

很久很久没有收到信,也很久很久没有写过信了。

久到忘记上一次写信是在什么时候。

有了电话,有了网络,有了电子邮箱,有了QQ微信,匆忙的现代人似乎没有了写信的理由,究其原因,只怕是没有了安安静静坐下来手书的情怀。

我不知道现今还有没有人会写信,但纵观周围,的确未曾见到。

速食时代,人们不仅失却了写信的情怀,就连阅读,也演变成刷朋友圈的碎片化阅读。

每天,都有大量的有用无用的信息蜂拥而至,令人目不暇接,囫囵吞枣,以至于失去独立思考、评判和辨析能力。

书香、诗香、墨香,似乎滞留在昨日的旧时光里,隔着光阴回望,朦胧的恬淡遥不可及。

偶尔心血来潮,有了写信的欲望,待铺好信笺,却每每兴味索然——

且不说提笔忘字,也不说歪歪扭扭连自己都目不忍视的字迹,只问自己,写些什么?又写给谁看呢?


见字如晤,多么美好的一种体验。

书信传情的日子里,流淌着缓慢而期待的时光。

在灯下安静地坐着,一笔一划、一字一句,将喃喃心语一瓣一瓣铺满花笺或素帛。

写信时纸短情长,等信时秋水望穿,收信时见字如晤,还有信笺在手的喜不自胜,摩挲着笔迹的温暖妥帖……

这样妥帖笃定的好时光,停留在永远的昨天,再也无处可寻。

也许,有一天,我还是会坐下来,轻轻铺开一叶花笺,写一句问候,记几点心情。

写一封信,给自己。

给过去的青葱岁月的自己。

给未来的朱颜辞镜的自己。

作者简介:

素笺若雪,爱自然,喜手绘,常习琴,偶起舞。一个行走在诗情画意里的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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