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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内经》时代的疫病(外感病)学说(三)

 johnney908 2016-07-19

五、《内经》的“六经分证”及对《伤寒论》的影响

《黄帝内经》对后世的一些医学著作影响很大,特别是张仲景的《伤寒论》,它可以说是在《素问·热论》理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比如,《素问·热论》构筑了热病六经分证的框架,而《伤寒论》在此基础上建立了六经辨证的体系。

(一)《内经》的热病与感冒、“伤寒”的关联

自古以来,人们对“发热类疾病”就非常重视,《内经》中篇名即有“热论”、“评热病论”、“刺热论”、“水热穴论”、“热病”、“寒热病”、“寒热”等,但发生“热病”原因何在?《素问·热论》开篇之首即云:“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为什么热病与“伤寒”有那么密切的关系?也许其中加上感冒这个中介就容易理解一些。

有史以来,感冒是人类最常见的疾病,几乎人人都难以幸免,而且每人一年都要得上好几回。据加拿大职业卫生与安全中心等机构统计,成年人每年平均会有2-3次感冒,而小孩则有5-7次,多者几乎月月感冒。

感冒在英文中称为“Common Cold”,直译成中文就是“常见冷”。这一说法来自于感冒的症状跟人处于寒冷状态时相似,许多人认为它就是寒气及体的后果。另一个与感冒分不开的疾病是流感(Influenza),该词起源于意大利语,意思是影响,原来指异常星相的影响,后来也跟寒冷联系在一起,病名改称influenza del freddo,即感冷,“冷的影响”。

既然感冒一词的意思是冒风感寒,那么,冒者,浅也,感者,受也,感冒就是人体受寒气入侵浅表所发生的疾病。由于感冒如此常见,古代医家无法分辨它和人体发生其它一些更为严重的疾病之间的关系,因此误以为它与各种严重的疾病一脉相承。因为,在人们认识不到感冒的真正病因时,他们只能猜想,“风邪寒气”入体导致,这大致还是对的,因为寒冷刺激导致抵抗力下降,各种病原得以致病。事实上,感冒是一种病毒性疾病,其分布如表1-2.

表1-2  感冒的病毒性病原分布

病毒中文

英文

致病比例

发现确认

鼻病毒

Rhinovirus

30-50%

1956

冠状病毒

Coronavirus

10-15%

1965

流感病毒

Influenza  virus

5-15%

1933

呼吸道合胞病毒

Respiratory  syncytial virus

5%

1956

副流感病毒

Parainfluenza  virus

5%

1959

腺病毒

Adenovirus

<5%

1953

肠病毒

Enterovirus

<5%

1955

偏肺病毒

Metapneumovirus

未知

2001

未知病毒

 

20-30%

未来

注:源于T.Heikkinen & A.J?rvinen Lancet 200336151-59

当然,感冒也是数种疾病的集合,虽然病因不同,发生发展也未必一样,但其治疗与预后有极大的共同性。感冒在医生那里常常诊断为上呼吸道感染(简称上感),虽然听起来更为正式,却并不完全准确。上呼吸道的感染不仅包括这些常见的感冒病毒,还包括其它的致病细菌与病毒,上感是一个比感冒更大的框,感冒只是其中的一类疾病。从历史发展的眼光来看,感冒在古代的确就是上感,从症状学上鉴定出来的感冒要包括那些细菌性的上呼吸道感染,比如溶血性链球菌引起的猩红热与喉炎等等,这些细菌感染的病情发展也跟感冒相似,对于古代医家来说,将它们跟感冒区分开来既无理论价值,也无实际效用。古人认为感冒如果不及时治疗,会导致更为严重的伤寒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以引起感冒的肠病毒为例,轻者只有感冒症状,重者可以引起脑炎、脑膜炎、心肌炎等严重疾病。研究者一度将肠病毒的伊科病毒命名为细胞毒性孤儿病毒(ECHO是这一命名的简称),以期望找到相应病病毒的典型临床表现后重新归类,但最终因它们缺乏典型临床表现而归为一类。对于细菌性的上感而言,比如猩红热,如果续发菌血症,可以到达内脏各个器官产生严重的并发症,可以危及生命。

以上,由于感冒的常见性,以及个人不自觉地将其扩大化,因此从《内经》把各种热病归之为“伤寒”(《素问·热论》称“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张仲景心领神会,撰《伤寒论》几乎把寒冷当作百病基础,这可能就是其中的历史渊源。

(二)“六经分证”奠定了《伤寒论》的辨证论治基础

正如张仲景在“伤寒论序”中所言:“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虽未能尽愈诸病,庶可以见病知源,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既然张仲景认定其家人亡于伤寒(热病,即外感病),十居其七,并且“勤求古训,博采众方”,建立了“伤寒病”的六经辨证体系,开创了辨证论治的先河。但是,他的“六经辨证”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仅仅来源于临床观察,而是从《素问·热论》搬来框架,结合自己的临床经验充实而成,或者说是对《内经·热论》的三阴三阳辨证方法从临床角度加以发挥。

《素问·热论》云:“伤寒一日,巨阳受之,故头项痛,腰脊强。二日阳明受之。阳明主肉,其脉侠鼻,络于目,故身热目痛而鼻干,不得卧也。三日少阳受之,少阳主胆,其脉循胁络于耳,故胸胁痛而耳聋。三阳经络,皆受其病,而未入于脏者,故可汗而已。四日太阴受之太阴脉布胃中,络于嗌,故腹满而溢干。五日少阴受之。少阴脉贯肾,络于肺,系舌本,故口燥舌干而渴。六日厥阴受之。厥阴脉循阴器而络于肝,故烦满而囊缩。三阴三阳,五脏六腑皆受病,荣卫不行,五脏不通,则死矣。”对于《内经》“六经分证”与《伤寒论》“六经辨证”的关系,尽管历代医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张仲景《伤寒论》的“六经辨证”显然来源于《内经》的启迪。

有一种说法尤其片面,《伤寒论》的六经辨证是足六经理论的发展

通过运用文献研究方法对早期中医典籍的分析,认为早期文献比较强调足六经理论的应用,《伤寒论》中的六经辨证是足六经理论的发展。早期经脉理论强调足六经。《足臂十一脉灸经》是先述足脉后述手脉;《阴阳十一脉灸经》虽然按阴脉阳分述,但仍各以足脉为先。简帛医书时代所总结的医疗经验,已显现出足脉的临床惹义重于手脉。而《内经》的经脉理论,是在《足臂十一脉灸经》、《阴阳十一脉灸经》等早期经脉认识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并形成以足六经分类病证的方法。<<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热病篇》以六经概念分类、阐释热病,是足六经理论运用于临床疾病辨证的表现之一,《伤寒论》的六经辨证仍然属于这一结果的延续和发展。《伤寒论》中所列六经病的主要表现,明显属于足六经病候范围。

值得思考的是:1)《内经》提出那么多疫病传变学说,为什么张仲景唯独选择了“六经分证”作为复制模板而不是其他?2假若仲景选择了其他传变学说,他留给我们的遗产会是怎样的《伤寒论》?3如果仲景时代已经有了现代传染病的理论体系,他是否仍然会选择“六经辨证”并写出我们始终不敢逾越的《伤寒论》?

在诊断方面,虽然《素问·热论》中只有实热证而没有论及虚证、寒证,但《伤寒论》却对此做了补充,补充了虚证、寒证。

《素间·热论》中所论述的传变方式,是先三阳后三阴的六经单传。正是在此基础上,《伤寒沦》补充了“循经”、“越经”、“直中”等传变方式。

 由以上可见,《黄帝内经》中的《素问·热论》,对张仲景的《伤寒论》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正是在《素问·热论》的理论基础上,《伤寒论》才会有虚证、寒证、“循经”、“越经”、“直中”等理论与学说问世。

(三)《素问·热论》的其他假说及其影响

1. 两感于寒

《素问·热论》还提出两感病证,其云:“两感于寒者,病一日则巨阳与少阴俱病,则头痛口干而烦满;二日则阳明与太阴俱病,则腹满身热,不欲食谵语;三日则少阳与厥阴俱病,则耳聋囊缩而厥,水浆不入,不知人”。仲景在《伤寒论》中具体发挥,并将其运用于临床实际,其在三〇一条中说:“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九二条又说:“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若不瘥,身体疼痛者,当救其里,宜四逆汤”。在这两条文中,论述的临床表现均有太阳表证之征,如三〇一条之痛始得而反发热,九二条之发热头痛、身体疼痛,均属表证范围;而脉反沉则又病在里,证属少阴,因此以麻黄散太阳之表邪,附子温少阴之阳,细辛既佐附子以温经,又佐麻黄以解表,使太少之邪一时俱解。至于用四逆汤先救其里者,乃是因为太阳少阴两感,解散太阳表邪而不瘥,说明少阴阳虚是其本,故以四逆汤以祛少阴之里寒,温少阳之阳气。仲景对《内经》两感之理论,应用于临床,不仅提出常见的病证,还提出了具体治疗方药,是对《内经》这一理论认识的发展。

2.瘥后劳复

《素问·热论》中还提出瘥后劳复的有关认识,其云:诸遗者,热甚而强食之,故有所遗也。若此者,皆病已衰而热有所藏,因其谷气相薄,两热相合,故有所遗也。因此提出患者要少食,尤其要少食肉类,正如其所说:病热少愈,食肉则复,多食则遗,此其禁也。对于这一认识,仲景加以发展,揆之临床,在《伤寒论》中专列辩阴阳易瘥后劳复病脉证并治法第十四一篇,加以论述。其中提到:大病瘥后,劳复者,枳实栀子汤主之;若有宿食者,加大黄如博棋子大五六枚病人脉已解而日暮微烦,以病新瘥,人强与谷,脾胃气尚弱,不能消谷,故令微烦,损谷则愈。仲景不仅接受了《内经》关于热病已衰而食复的理论,而且更补充了对劳复的认识,并一一指出病证表现并提出治疗方药与措施,充分体现仲景《伤寒论》对《素问·热论》的继承与发展。

 

 

六、《内经》时代的治疗观

 

(一)治疗策略

1. 治病求本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提出“阴阳者,天地之道也。……治病必求于本。”《内经》时代认为,生命的根本在于阴阳二气,人身阴阳与天地阴阳相通应。疾病产生的关键,在于人身内部阴阳失调以及人身阴阳与天地阴阳失和,所以,治病始终要抓住阴阳这一根本,去反复探求,研究疾病的病因、病机、证候性质,从而施以正确的治疗。《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诸寒之而热者取之阴,热之而寒者取之阳,所谓求其属也。”“求其属”就是“求其本”,“寒之而热者”,其病本质为阴虚;“热之而寒者”,其病本质为阳虚。

2.以平为期

《素问·至真要大论》提出“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说明治疗的目的在于使人体阴阳恢复和平。因此,任何治疗用药不及或太过,都不能达到“平”的目的,甚至造成人体阴阳新的不平而变证丛生。

3.审机论治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余欲令要道必行,桴鼓相应,犹拔刺雪污,工巧神圣,可得闻乎?岐伯曰:审察病机,无失气宜,此之谓也。”又说,“谨守病机,各司其属,有者求之,无者求之,盛者责之,虚者责之,必先五胜,疏其血气,令其调达,而致和平,此之谓也。”说明要想取得“桴鼓相应”、“拔刺雪污”的治疗效果,就必须“审察病机”、“谨守病机”,然后依据病机,审机论治。

根据审机论治,由于不同病机出现在同一疾病之中或同一病机出现在不同疾病中,因而又有“同病异治”与“异病同治”的区别。《素问·五常正大论》说:“西北之气,散而寒之,东南之气,收而温之,所谓同病异治也。”至于异病同治,《内经》中虽然没有提到,但“病机十九条”所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诸寒收引,皆属于肾。诸气膹郁,皆属于肺。诸湿肿满,皆属于脾。诸热瞀瘛,皆属于火。诸痛痒疮,皆属于心。诸厥固泄,皆属于下。诸痿喘呕,皆属于上。诸禁鼓栗,如丧神守,皆属于火。诸痉项强,皆属于湿。诸逆冲上,皆属于火。诸胀腹大,皆属于热。诸躁狂越,皆属于火。诸暴强直,皆属于风。诸病有声,鼓之如鼓,皆属于热。诸病胕肿,疼酸惊骇,皆属于火。诸转反戾,水液混浊,皆属于热。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属于寒。诸呕吐酸,暴注下迫,皆属于热。”实际上蕴藏了其以病机作为论治前提的异病同治思路。

4.治未病

《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指出:“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这是强调预防的重要性。《素问·八正神明论》指出:“上工救其萌芽。”《素问·刺热论》指出:“肝热病者,左頬先赤。心热病者,颜先赤。脾热病者,鼻先赤。肺热病者,右頬先赤。肾热病者,颐先赤。病虽未发,见赤色者刺之,名曰治未病。”《灵枢·逆顺》提出:“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这是强调在疾病初起阶段就进行治疗的早期治疗思想。

5.三因制宜

《灵枢·逆顺肥瘦》提出治病要“上合于天,下合于地,中合于人事”。《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指出:“故治不法天之纪,不用地之理,则灾害至矣。”总论治病要因天(时)、因地、因人的三因制宜思想。《素问·异法方宜论》说:“医之治病也,一病而治各不同,皆愈何也?岐伯曰:地势使然也。”治疗当因地制宜。《素问·征四失论》“不适贫富贵贱之居,坐之薄厚,形之寒温,不适饮食之宜,不别人之勇怯,不知此类,足以自明,此治之三失也。”故治疗当因人制宜。《灵枢·百病始生》提出:“毋逆天时,是为至治。”《素问·至真要大论》说:“无失天信,无逆气宜,无翼其性,无赞其复,是谓至治”。治病要因时制宜。

6.整体观念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指出:“从阴引阳,从阳引阴,以右治左,以左治右”,《素问·五常政大论》指出:“气反者,病在上取之下;病在下,取之上;病在中,旁取之”。人体阴阳、左右、上下、内外是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任何一个局部的病变,都是人体病理变化的表现,或现于此,或现于彼。因此,治病要从整体观念出发,不能只看到病所在的局部,有时病在阳经,须从阴经治疗,病在阴经须从阳经治疗;病在上部须从下部治疗,病在下部,须从上部治疗。

7. 标本论治

《素问·标本病传论》提出“黄帝曰:病有标本,刺有逆从奈何?岐伯曰:凡刺之方,必别阴阳,前后相应,逆从得施,标本相移……故有取标而得者,有取本而得者,有逆取而得者,有从取而得者。故知逆与从,正行无问,知标本者,万举万当,不知标本,是谓妄行。”病有在标、在本的区别,标本病势有缓有急,治疗有逆从标本的不同思路,这就是标本论治的思想。标本论治思想内容包括“间者并行”、“盛者独行”、“标本缓急”、“标本逆从”等。

此外,《素问·汤液醪醴论》提出:“病为本,工为标,标本不得,邪气不服”。这里提出在治疗疾病的过程中,治疗是否取效,关键在于病者,病者是内因,医者是外因,外因必须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如果病人到了“形弊血尽”、“神不使”的程度,纵有技术高明的医师和疗效最好的药物,治疗也是无法取效的;再之,治疗的过程,也是病者与医者之间相互信任、相互配合的过程,只有病者信任医者,医者关心病者,治疗效果才能显著,如《素问·五藏别论》所说“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恶于针石者,不可与言至巧。病不许治,病必不治,治之无功矣。”

8. 顺应自然

《灵枢·顺气一日分四时》提出“顺天之时,而病可与期。顺者为工,逆者为粗。”这里提出的是“顺时而治”。《灵枢·师传》亦说:“夫治民与自治,治彼与治此,治大与治小,治国与治家,未有逆而能治之也,夫惟顺而已矣。顺者,非独阴阳脉论气之逆顺也,百姓人民皆欲顺其志也。黄帝曰:顺之奈何?岐伯曰:入国问俗,入家问讳,上堂问礼,临病问所便。”这里提出的是“顺志而治”。顺而治之的思想,更多地体现在“顺病势而治”这一方面。《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指出:“其高者因而越之;其下者,引而竭之;中满者,写之于内……其在皮者,汗而发之。”病势有向上、向下、向外、在内的不同,治疗上当因其病势而驱邪,故病在上者,当用吐法,使邪从上出;病在下者,当用攻下法,使邪从下出;病在表者,当用汗法,使邪从外解;病在中焦者,当用泻法,使邪从内而消。这种就近驱邪方法,即是顺病势而治的思想,是临床常用的论治思想。

9.动态观念

《素问·玉机真藏论》指出:“五藏受气其所生,传之于其所胜,气舍于其所生,死于其所不胜。病之且死,必先传行……五藏相通,移皆有次……是顺传所胜之次……然其卒发者,不必治于传,或其传化有不以次”。说明疾病传变是临床的普遍现象,除少数疾病外,大多数疾病的传变都有一定的规律可循,治疗上应着眼于“传”。“治于传”,是《内经》提出的一个引而未发的治疗学论点,有其深刻的思想内涵,这就是动态治疗思想。动态治思想,就是以运动、变化的观点为指导,在治疗过程中,强调根据病证的发展不同阶段和变化的特点,随时调整治疗方案的治疗思想。

(二)治疗原则

治疗原则,是临床治疗疾病必须遵循的基本原则,是对治疗规律的认识和总结。在长期临床实践中,医家们逐步认识和总结出一些在治疗过程中必须遵循的基本规律,这些规律是客观存在的,不能为人的意志所左右,如寒病用热药,热病用寒药,虚用补,实用泻等等。这就是规律,任何人不能改变、不能违背。《素问·至真要大论》称其为“绳墨”,如“论言治寒以热,治热以寒,而方士不能废绳墨而更其道也。”“绳墨”就是准则,“道”就是规律。

1. 调和阴阳

《灵枢·根结》指出:“用针之要,在于知调阴与阳,调阴与阳,精气乃光”。《素问·生气通天论》提出“和阴阳”是防治疾病的“圣度”。《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因此,调和阴阳是临床治疗最基本的原则。《内经》提出调和阴阳的具体法则有四个方面。一是“察阴阳所在而调之”,即病在阳治阳,病在阴治阴。二是“阳病治阴,阴病治阳”,《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指出:“审其阴阳,以别柔刚,阳病治阴,阴病治阳”。病在阳而从阴治,病在阴而从阳治。三是“寒之而热者取之阴,热之而寒者取之阳”(《素问·至真要大论》),阴虚而热者,是阴不制阳所致,当滋阴以制阳而热自退;阳虚而寒者,是阳不制阴所致,当温阳以制阴而寒自除。四是“阴阳俱不足将以甘药”,《灵枢·终始》指出:“和气之方,必通阴阳……阴阳俱不足,补阳则阴竭,写阴则阳脱。如是者,可将以甘药,不可饮以至剂。”阴阳皆虚,补泻不能,用甘味药调和阴阳。

2. 五行相胜

《素问·宝命全形论》指出:“木得金而伐,火得水而灭,土得木而达,金得火而缺,水得土而绝,万物尽然,不可胜竭。”《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运用“五行相胜”的理论,提出五志相胜、五气相胜、五味相胜的治疗法则。如“怒伤肝,悲胜怒;风伤筋,燥胜风;酸伤筋,辛胜酸。”悲、燥、辛在五行属金,怒、风、酸在五行属木,金能克木,故胜之。“喜伤心,恐胜喜;热伤气,寒胜热;苦伤气,咸胜苦。”喜、热、苦在五行属火,恐、寒、咸在五行属水,水能克火,故胜之。“思伤脾,怒胜思;湿伤肉,风胜湿;甘伤肉,酸胜甘。” 怒、风、酸在五行属木,思、湿、甘在五行属土,木能克土,故胜之。“忧伤肺,喜胜忧;热伤皮毛,寒胜热;辛伤皮毛,苦胜辛。”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提出“五郁”治则,原文说:“郁之甚者治之奈何?岐伯曰:木郁达之,火郁发之,土郁夺之,金郁泄之,水郁折之,然调其气,过则折之,以其畏也,所谓写之。”五郁,乃五运之郁,引发人体五郁之病。木郁“民病胃脘当心而痛”等,此乃肝郁气逆且犯胃之证。木郁达之,达,畅达之意,故疏肝解郁为之治。火郁“民病少气,疮疡痈肿,血溢流注,……精液乃少,目赤身热。甚则瞀闷懊憹,善暴死。”此乃心火暴盛妄动之证。火郁发之,发,解散、发散之意,故解散心火为之治。土郁“民病心腹胀,肠鸣而为数后,……呕吐霍乱。”此乃脾胃不运壅滞之证。土郁夺之,夺,泻下之意。故运脾泻滞为之治。金郁“民病咳逆”等,此乃肺闭气逆之证。金郁泄之,泄,宣泄之意。故宣泄肺气为之治。水郁“民病寒客心痛,腰椎痛,大关节不利,屈伸不便,善厥逆,痞坚腹满。”此乃肾水太盛之证。水郁折之,折,制水之意。故行水利水为之治。

3.正治反治

1正治:《素问·至真要大论》说:“逆者正治”,并提出“寒者热之,热者寒之”。因热能胜寒,寒能胜热,乃自然之规律,所以,寒病用热药治疗,热病用寒药治疗。《素问·厥论》提出“盛者写之,虚者补之”。盛者,邪气盛实,治当泻祛其邪;虚者,正气不足,治当补益其正。

2反治:《素问·至真要大论》说:“从者反治”,并提出“寒因寒用,热因热用,塞因塞用,通因通用”。病证外现寒象,而病的内在本质是热,对此种真热假寒病证,就不能用“寒者热之”的治疗原则,当选“寒因寒用”的治疗原则,用寒药治疗。病证外现热象,而病的内在本质是寒,对此种真寒假热病证,就不能用“热者寒之”的治疗原则,当选“热因热用”的治疗原则,用热药治疗。病证外现壅塞不通之实象,而病的内在本质是虚,对此种真虚假实病证,就不能用“实者泻之”的治疗原则,当选“塞因塞因”的治疗原则,用补益的法则治疗。病证外现通利不止之虚象,而病的内在本质是实,对此种真实假虚病证,就不能用“虚者补之”的治疗原则,当选“通因通用”的治疗原则,用泻实的法则治疗。

(三)治疗大法

治疗大法,是临床治疗疾病的基本方法。如使腠理开泄而汗出,邪随汗出而病除,这就是汗法。治疗大法是临床施治的理论依据。

1.汗法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其在皮者,汗而发之”。《素问·生气通天论》说“体若燔炭,汗出而散”。《素问·玉机真藏论》说:“今风寒客于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当是之时,汗而发之”。《素问·五常政大论》说:“汗之则疮已”。《素问·汤液醪醴论》“开鬼门”治水肿。《灵枢·痈疽》治“脑烁”“令人汗出至足”;治“败疵”用连翘草根水煮,“则强饮,厚衣坐釜上,令汗出至足”。《灵枢·夭寿刚柔》治“寒痹”,药熨、针刺,“汗出”三十遍而止。汗法用于邪在肌表之证,广泛应用于风寒在表,伤寒邪在三阳,疮疡痈疽初起,寒痹等证。

2.吐法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其高者,因而越之”。邪在上焦,用涌吐法治疗。

3.下法

《素问·至真要大论》说:“留者攻之”,邪留于内,久而不去,用攻下之法以除之。《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其下者,引而竭之”,邪在下焦,因其病势而攻下之。《素问·五常证大论》说:“下之则胀已”,邪实于内,气机不行,下之则邪出而气行,胀可已。下法用于邪留体内而壅滞的实证。

4. 温法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形不足者,温之以气”,形寒肢冷,用温气之法。《素问·至真要大论》说:“清者温之”。清,冷也,温能祛冷。“劳者温之”,虚劳病证用温养法。“寒淫所胜,平以辛热”,“寒淫于内,治以甘热,佐以苦辛”,寒邪为病,治用温法,辛热之药为主治。

5.清法

《素问·至真要大论》说:“温者清之”;“热淫于内,治以咸寒,佐以甘苦,以酸收之,以苦发之”。“火淫于内,治以咸冷,佐以苦辛,以酸收之,以苦发之”。温邪、火热之邪为病,治用清法,苦寒之药为主治。

6.补法

《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衰者补之”。《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精不足者,补之以味”。衰,正气衰,阴精、阳气之虚。病证之虚,治用补法,阴精虚,用厚味之品补;阳气虚,用养阳之品补,阴阳补益各不同。

(四)治疗手段

治疗手段,是实施治疗的具体方法、途径以及采用的工具。临床治疗手段十分丰富,如药物内服、药物外用、针刺、推拿、按摩、艾灸、火罐、手术等等。

1. 汤液醪醴疗法

《素问·汤液醪醴论》有汤液、醪醴防治疾病的记载。如“自古圣人之作汤液醪醴者,以为备耳。夫上古作汤液,故为而弗服也。中古之世,道德稍衰,邪气时至,服之万全。”

2. 药物疗法

《内经》对药物的气味及功用有较深刻的认识。《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味厚者为阴,薄为阴之阳。气厚者为阳,薄为阳之阴。味厚则泄,薄则通。气薄则发泄,厚则发热。”按药物的气味厚薄分成阴阳两大类。《素问·至真要大论》又说“气味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咸味涌泄为阴,淡味渗泄为阳。六者或收或散,或缓或急,或燥或润,或软或坚,以所利而行之,调其气使其平也。”五味功用各异,临床当“以所利而行之”。药物按一定的法度配伍成方,治疗相应的病证。《素问·至真要大论》论述了君、臣、佐、使的制方法度,并对大、中、小、缓、急、奇、偶、重八方的制方法度作出了具体的规定。

药物疗法有两种途径,一是内服,二是外用。《素问·奇病论》有“服药”的记。《内经》十三方中,汤液醪醴、生铁洛饮等十一方,都是药物内服法。马膏膏法、寒痹熨法是外用膏贴和热敷法,《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其有邪者,渍形以为汗”,是用外用浸泡洗浴,发汗以祛在表之邪。《素问·玉机真藏论》说:“肝传之脾,病名曰脾风,……当此之时,可按、可药、可浴”。

3. 饮食疗法

《素问·五常政大论》指出:“谷肉果菜,食养尽之。”《素问·藏气法时论》指出:“毒药攻邪,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和而服之,以补精益气。”明确提出用常用食物来辅助治疗、调养疾病,并列出五脏病的食物谱。《素问·腹中论》乌贼骨芦茹丸治“血枯”,饮以鲍鱼汁。《素问·病能论》治“阳厥怒狂”,要求配合“夺其食”的饥饿疗法等。

4.刺法

刺法有砭刺和针刺两种。《内经》对针刺法论述最多。《灵枢·九针十二原》载针有九种,形状各异,用途不一。针刺方法有补泻法、刺络法、缪刺法、三刺法、五刺法、九刺法、十二节刺法等。

5.灸法

《内经》对灸法的论述不多。《素问·异法方宜论》说:“北方者,天地所闭藏之域也,其地高陵居,风寒冰冽。其民乐野处而乳食,藏寒生满病,其治宜灸焫。故灸焫者,亦从北方来。”《灵枢·官针》说:“针所不为,灸之所宜。”对灸的具体方法无记载。

6. 推法

《灵枢·刺节真邪》说:“大热遍身,狂而妄见,妄闻、妄言,视足阳明及大络取之,虚者补之,血而实者写之。因其偃卧,居其头前,以两手四指,挟按颈动脉,久持之,卷而切推,下至缺盆中,而复止如前,热去乃止,此所谓推而散之者也”。这是用推法治高热的最早记载。

7. 导引法

《灵枢·官能》指出:“缓节柔筋而心和调者,可使导引行气”。何谓导引,明·张介宾解释:“导引,谓摇筋骨,动肢节,以行血气也,病在肢节,故用此法。”

8. 按蹻法

王冰解释:“按,谓抑按皮肉。蹻,谓捷举手足”。《素问·异法方宜论》指出:“中央者,其地平以湿,天地所以生万物也众。其民食杂而不劳,故病多痿厥寒热,其治宜导引按蹻。故导引按蹻,亦从中央出也。”按蹻法,即按摩法,可用以治疗痿厥、寒热、筋病、肝痹、腹痛等多种疾病。

9.手术疗法

1切开排脓:《灵枢·玉版》说:“故其已成脓血者,其唯砭石(钅皮)锋之所取也”。

2截肢:《灵枢·痈疽》说:“发于足指,名脱痈。其状赤黑,死不治。不衰,急斩之,不则死矣”。

3放腹水:《灵枢·四时》详细记载了放腹水的手术程序和要领:“徙水,先取环谷下三寸,以(钅皮)针针之,已刺而筩之,而内之,入而复之,以尽其水,必坚束,缓则烦闷悗,束急则安静。间日一刺之,水尽乃止。饮闭药,方刺之时,徙饮之,方饮无食,方食无饮,无食他食,百三十五日。”程序一,选定穿刺的部位,在脐下三寸;程序二,穿刺,用(钅皮)针刺入;程序三,用筩针套入;程序四,抽出(钅皮)针,放腹水。要领一,放腹水后,立即用布带紧束腹部,以防腹水骤去所引起的烦闷;要领二,放腹水术,间日一次,不可一次放尽,直至腹水消除;要领三,配合药物治疗,防止腹水再生。“饮闭药”,即服用通闭利水之药。

10.情志疗法

《素问·移精变气论》记载了远古用祝由方法治病。《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论述了“五志相胜法”以调整异常的情志,悲胜怒,怒胜思,思胜恐,恐胜喜,喜胜忧。《灵枢·师传》有语言疏导法,辅助治疗精神情志疾病,“且夫王公大人,血食之君,骄恣从欲,轻人,而无能禁之,禁之则逆其志,顺志则加其病,便之奈何?治之何先?岐伯曰:人之情,莫不恶死而乐生,告之以其败,语之以其善,导之以其所便,开之以其所苦,虽有无道之人,恶有不听者乎?”《灵枢·杂病》说:“哕……大惊之,亦可已”。以突然的情志刺激,来调整因精神情志所致的病证。《素问·调经论》说:“按摩勿释,出针视之曰,我将深之,适人必革,精气自伏,邪气散乱”。这是针刺配合语言暗示疗法。

11. 其他疗法

1吹耳:《素问·缪刺论》“以竹管吹其两耳”的方法,治疗邪客经络的“尸厥”。

2刺鼻:《灵枢·杂病》“以草刺鼻”取嚏,治哕。哕,呃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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