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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白居易的诗教

 杏坛归客 2016-07-22

想起了白居易的诗教

——当前新诗状况之管见


陈永昌


毛泽东同志在世时曾批评过,“新诗几十年来迄无成就。”这是对新诗的高标准要求,未免有些过于严格。其实自新诗在中华大地上诞生以来,各个历史时期都曾出现过一些代表性的诗人和代表性诗作。诸如郭沫若的《女神》、闻一多的《红烛》、艾青的《大堰河》、臧克家的《老马》、贺敬之的《回延安》、郭小川的《向困难进军》、北岛的《回答》、叶文福的《将军,不能那样做》等等,都曾在读者中产生过很大影响,给人们以巨大的精神鼓舞,对当时的革命和建设都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然而,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诗坛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尴尬,老一辈诗人先后谢世,一批优秀的中青年诗人纷纷改弦易辙,不再歌唱。于是新诗坛上出现了无主将、无主流、无主题,甚至无标准的混乱局面,劣诗、伪诗、不知所云的东西充斥着诗歌领地。

某报的一位资深编辑曾做过一个试验:从不同题材、不同风格的十首诗稿中各抽出一句,随便拼凑在一起,组成一首“新诗”,问一位“新锐诗人”这首诗怎么样,回答竟是:“好诗,好诗!太好了!”再问好在哪里,回答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位老编辑后来谈起此事时不无感慨地说:“新诗沦落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痛心!”可不是么,一堆互不相干的语句随便组合起来,居然被称为“好诗”,还有什么标准可言?一首诗拆开来每句都是大白话,合起来不知道说什么,这是当前流行的现代派新诗的普遍特征;加之其题材大都脱离现实、脱离生活,这就难怪广大读者不买它的账了。因此,新诗与群众的距离越来越远,读者越来越少,变成了少数人自我欣赏的玩意儿。

那么,新诗的优劣、真伪到底有没有客观标准呢?回答是肯定的。窃以为一首真正的好诗应当具备以下几个条件:

一、情真。诗学即情学,离开一个“情”字,诗也便不存在了。大诗人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说:“诗者根情、苗言、花声、实义。”老先生以树喻诗,将构成诗的诸要素在诗中的地位及其作用,阐述得十分清楚,语虽不多,却可视为完整的诗歌理论。而将“根情”排在首位,可见它尤为重要。情乃诗之根本,根如不正,苗焉能直?更遑论花与实了。一首诗倘若言不由衷,或充满矫情(这是掩饰不了的),让人见之生厌,如何能够读得下去?

所谓“情真”,就是要抒写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不伪饰,不做作。而要做到这点,首先所写的内容就要真实,必须是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是作者在社会实践、人际交往、耳闻目睹中获得的灵感或发现,而不是坐在书斋里空想出来的。否则,即便敷衍成“诗”,也必然是苍白的、空虚的,即人们常说的“无病呻吟”,不会有什么生命力。

二、意含。这是一首好诗的必备品质,也可说是诗歌这一文学品种的基本特征。意者,主题也,或谓“中心思想”。那种无主题,无思想,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的东西是不配称作“诗”的。而主题不是凭空产生的,也不是从某种概念里生发出来的。它应当是作者在现实中的新发现,从生活中提炼出的新思想。这种新发现、新思想应是含而不露、耐人寻味的。换言之,主题应通过意象来表现,而不是赤身裸体地站出来说教。否则,便会索然无味,毫无意趣。

意象亦是诗的构成重要元素,有了适当的意象才能达到含蓄的境界。这里特别强调“适当”二字,就是说意象既不能过于明朗,也不能过于隐晦。太明朗了流于直白,太隐晦了便显晦涩。二者都是诗家所忌讳的。能否掌握好这个“度”,正是作者水平高下的表现。

三、象美。美是一切文艺作品的特质,诗歌尤其如此,人们常用“诗情画意”来形容美好的景物,就足以说明这点。所以诗人选择意象一定要有美感,要符合一般的审美要求。

有些作者专爱写些丑陋阴暗甚至肮脏龌龊的东西,这只能说明他的心理不够正常或不够健康,是不会有人欣赏那种“作品”的。当然,如能从丑中发现美、化腐朽为神奇,就像闻一多先生那样,把一潭死水描绘得五彩斑斓、暗显生机,那又当别论了。不过那要有过硬的功夫,非大家不能。

总之,选取美好的意象,营造优美的意境,满足读者的审美需求,让读者的心灵受到感染和净化,应是诗人的天职,也是诗人的一项光荣任务。

四、语精。诗是语言的艺术,所以对语言的要求也特别高,不仅要优美(包括讲究声韵、节奏、色彩,等等),更要高度精炼,不允许有废话或赘字。古人常为“吟安一个字”而“捻断数茎须”,以达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境地,可见他们对语言的锤炼多么重视了。

再看看我们今天的新诗,散文化趋势越来越明显,不仅不押韵了(这可是韵文与散文的最基本区别!),无节奏了,连句子也变得拖泥带水,拉拉杂杂,动辄数十行、上百行,有人甚至以写长为能事,实在是对诗的误解。言简意丰,以一当十、当百,应是诗歌语言的基本要求,有志于做诗人者,对此不可不察。

五、形正。在内容完美的前提下,形式美也很重要,毛泽东同志就曾明确指出:文艺作品要做到内容和形式的完美统一。这里提出的“形正”,是说不要故意把诗行排列得奇形怪状。比如在横排的诗中夹杂一两个竖行;将长短不齐的诗句尾字对齐,而句首则犬牙交错,扎人眼球;还有的诗句长短悬殊太大,同一首诗中,有的一两个字一句,有的二三十字一句,甚至更长,一口气很难把它读完。

当然,我们不能要求新诗也像旧体诗中的绝句、律诗那样,五字、七字一句,四行、八行一首。但是逞奇斗怪、故弄玄虚绝非正道;况且,鲁迅、闻一多、何其芳等诸多前贤都曾对新诗提出过“大抵押韵、大抵整齐”的主张,我以为是很有道理的,值得诗人们考虑。

多年来笔者一直比较关注诗坛,有些看法和想法,犹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至于文中提到的诗应具备的五个条件,或曰五条标准,乃是诗歌自身规律决定的,并非什么发明创造或新的发现,在此提出仅供诗人们参考。

由白居易关于诗的论述,联想到当前诗坛状况,说出自己一些粗浅看法,就教于方家和诗界朋友,不当之处,诚请批评指正。


陈永昌,笔名常咏,江苏泗阳人,大学文化。曾做过中学教师、文艺刊物及党报副刊编辑, 现任《江海诗词》常务副主编。自幼酷爱文艺,已在《诗刊》、《中华诗词》、《星星诗刊》、《扬子江诗刊》、人民日报、新华日报以及美国、日本、澳大利亚、泰国、越南等国外数十家报刊上发表诗作1500余首,散文、随笔、报告文学、评论文章130余万字,出版诗集5部,散文集4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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