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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贾代儒

 快乐老年435 2016-07-28

文/聂桥

《红楼梦》中贾代儒——一个不教书的家塾先生

贾代儒,《红楼梦》中贾家私塾唯一的教书先生,又日与贾母平辈的族人,本应对贾家的存亡有着重大关系的人物,但他真正像个教书先生,却是在《红楼梦》的续书里。续书的第一回,续书人就迫不及待地请出了已经销声匿迹多时的贾代儒。第八十一回,无缘无故的贾政重提送宝玉上学之事,并且亲自把宝玉送到学堂;第八十二回,而对痴顽的宝玉,贾代儒又以一个儒者的风貌,对痴顽的宝玉进行了一番训戒。贾代儒以一个学者的面目履行教书的职责,这是在前八十回里从来没有的,这也使我感到了困惑。这反差也太大了,这也充分地证明了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续书间的巨大文化差异。一个根本不教书的家塾先生到了后回四十回马上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受人敬重的教书先生了呢?谁能告诉是为什么吗?

当然有人会反对笔者的观点,《红楼梦》前八十回我们就知道了他是贾家学堂的教书先生了,你为什么说他不教书呢?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前八十回说的,不信。咱们就把前八十回中所有提到过贾代儒的段子都搜检一遍,看看在前八十里,这个教书先生都做了些什么?

贾代儒第一次出现是在第八回:

又知贾家塾中现今司塾的是贾代儒,乃当今之老儒,秦钟此去,学业料必进益,成名可望,因此十分喜悦。只是宦囊羞涩,那贾家上上下下都是一双富贵眼睛,容易拿不出来,为儿子的终身大事,说不得东拼西凑的恭恭敬敬封了二十四两贽见礼,亲自带了秦钟,来代儒家拜见了。

原来这贾家之义学,离此也不甚远,不过一里之遥,原系始祖所立,恐族中子弟有贫穷不能请师者,即入此中肄业。凡族中有官爵之人,皆供给银两,按俸之多寡帮助,为学中之费。特共举年高有德之人为塾掌,专为训课子弟。

紧接着第九回,还是收礼:

原来薛蟠自来王夫人处住后,便知有一家学,学中广有青年子弟,不免偶动了龙阳之兴,因此也假来上学读书,不过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白送些束修礼物与贾代儒,却不曾有一些儿进益,只图结交些契弟。

虽说那个时代拜师求学,拿点进见礼也算是对师长的一种尊敬,不可无可。但问题是贾代儒这个私塾先生兼校长却对学校疏于管理,从而直接导致了“大闹学堂”事件,让我们看一下发生在第九回发生的这一事件:

可巧这日代儒有事,早已回家去了,只留下一句七言对联,命学生对了,明日再来上书,将学中之事,又命贾瑞暂且管理。

家里有事,早回家一点,对于一个老师来说也情有可原,况且还留下了作业。可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他怎么会把学堂交给贾瑞管理。贾瑞这样一个不务正业的胚子,作为他的爷爷兼老师,贾代儒会不知道,他会把学堂管好吗?这也就完全看出贾代儒在管理学堂上的极大疏忽,薛大公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把好好的学堂搞得乌烟瘴气的他也不闻不问,“薛蟠如今不大来学中应卯”,一个学生无故长时间缺课他也置若罔闻。这样的“先生”合格吗?贾代儒在学堂管理上的玩忽职守是“闹学堂”事件的直接诱因。一帮毛孩子如果没收没管,那还不什么事件都干得出来吗?让贾瑞这个“图便宜没行止的人”的来管理学堂,还不如没人管呢。贾瑞这个代理校长不但没能制止冲突,反倒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顽童闹学堂”的事件中,贾代儒和贾瑞祖孙俩难辞其咎。

贾代儒仅有的几次学堂上的表现只能打不及格,礼金没少收,学堂的管理就是一蹋糊涂。

贾代儒最主要的戏份还是在第十一回的“贾瑞正照风月鉴”事件,作为家长兼先生,贾代儒没有管教好自己身边的人,贾瑞的死他要负有一定责任。

贾代儒的最后一次出场是在第十三回的秦可卿的葬礼上,作为名单人物,仅仅是名字出现在了诸多吊丧者中。

《红楼梦》中贾代儒——一个不教书的家塾先生

从此,这个似乎应该在贾家发展历程中起到重要作用的“老儒”便销声匿迹了。

总结起来,在贾代儒不多的出场中,可归纳出以下两点。

首先,作为老师,我们没有看到他是如何教书育人的,反倒是送礼者来者不拒,至于教出什么人来,他根本不在乎。

其次,在“贾天祥正照风月鉴”事件中扮演着重要的作用。而且可以说他在这一事件中的表现,才是作者要告诉大家的。通过仔细通读《红楼梦》中关于贾代儒的有限描写,我们应该发现,无论从篇幅还是细节方面都能看得出,这一情节是贾代儒描写的重中之重。

我们可以看,在第八和第九两回关于贾代儒的描写,都是零星的介绍,每一小段字数不过百字左右,且贾代儒均没有直接出场,没有半句对话。而在“正照风月鉴”事件中,贾代儒不但直接出场,而且篇幅也大幅度增加,更重要的是每段都伴随着对话,我们知道,《红楼梦》是采用戏剧手法创作的小说,因此,人物对话也是表现人物的最重要的手段。

那么,我们就先看一下这两段描写:

贾瑞被凤姐捉弄,在外面冻了一夜,又挨了贾代儒一顿臭骂。

原来贾瑞父母早亡,只有他祖父代儒教养。那代儒素日教训最严,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有误学业。今忽见他一夜不归,只料定他在外非饮即赌,嫖娼宿妓,那里想到这段公案,因此气了一夜。贾瑞也捻着一把汗,少不得回来撒谎,只说:“往舅舅家去了,天黑了,留我住了一夜。”代儒道:“自来出门,非禀我不敢擅出,如何昨日私自去了?据此亦该打,何况是撒谎。”因此,发狠到底打了三四十扳,不许吃饭,令他跪在院内读文章,定要补出十天的工课来方罢。贾瑞直冻了一夜,今又遭了苦打,且饿着肚子,跪着在风地里读文章,其苦万状。

也正是从这段话里,交待了贾瑞父母双双早亡,他们也就是从这段话里解出所谓的“晚年丧子”的大不幸。其实这都是扯蛋,《红楼梦》父母双亡的孤儿何止贾瑞一个,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上面纠缠。因为最能说明贾代儒形象的还是后面两段:

贾瑞被凤姐一再捉弄,大病不起,在无药可医的情况下,跛足道士携“风月宝鉴”送与贾瑞照看,冥顽不化的贾瑞恶习不改,不听真言,坚持照看正面,结果自取灭亡,此时的贾代儒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向了“风月宝鉴”:

旁边伏侍贾瑞的众人,只见他先还拿着镜子照,落下来,仍睁开眼拾在手内,末后镜子落下来便不动了。众人上来看看,已没了气。身子底下冰凉渍湿一大滩精,这才忙着穿衣抬床。代儒夫妇哭的死去活来,大骂道士,“是何妖镜!若不早毁此物,遗害于世不小。”遂命架火来烧,只听镜内哭道:“谁叫你们瞧正面了!你们自己以假为真,何苦来烧我?”正哭着,只见那跛足道人从外面跑来,喊道:“谁毁。风月鉴',吾来救也!”说着,直入中堂,抢入手内,飘然去了。

一句“是何妖镜!若不早毁此物,遗害于世不小。”彻底地把贾代儒放到了红楼主流文化的对立面了。尽管人们对风月鉴的定位说法不一,但风月鉴由警幻仙子亲手制作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警幻仙子派屡屡救人于水火的跛足道士携带风月宝鉴下世可绝不是要“贵害于世”的,还记得跛足道士是如何介绍“风月鉴”的功能的吗?

这物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警幻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所以带他到世上,单与那些聪明杰俊,风雅王孙等看照。

“济世保生”和“遗害于世”你到底相信谁的,跛足道士身为警幻仙子的特使,当然不会信口胡说,而作为贾代儒仅有的两句对白中的一句,作者当然也会精心安排的。警幻仙子和跛足道士是贯穿全书的统领性人物,而贾代儒只不过是红楼过客而已,我们有理由认为,前者的重要性要高于后者不知道多少倍。那么,贾代儒对“风月鉴”的“遗害于世”评价就显然与《红楼梦》的主流文化背道而驰的。贾代儒这个人物也就从一个德高望重“当今之老儒”转化成了受作者唾骂的“罪人”。这也就不难理解《红楼梦》前八十回为什么会把贾代儒塑造成一个贪图礼金而疏于育人形象了。

《红楼梦》中贾代儒——一个不教书的家塾先生

根据土默热红学的分析,所谓“风月宝鉴”实际上就是洪昇成名昆曲《长生殿》的代名词。烧“风月宝鉴”就是烧《长生殿》,要不然脂不批也不会说出:“凡野史俱可毁,唯此书不可毁”这有违常理的评语来了。因此,笔者大胆推测,这个明烧镜子,实要烧书(《长生殿》)的贾代儒暗指制造了《长生殿》案件的康熙大帝。因为康熙是当时有名的“大儒”。康熙自幼就对儒家学说充满浓厚兴趣,认为“殊觉义理无穷,乐此不倦”(《康熙起居注》第1册第80页)。康熙十六年十二月,他在御制《日讲四书解义序》中,明确宣布清廷要将治统与道统合一,以儒家学说为治国之本。康熙崇尚儒学,尤其是程朱理学,中国封建时代的文件专制达到了顶峰。康熙帝的这一态度为清朝内部持续数十年的文化纷争(也是治国方略的纷争)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也就是这样一个“大儒”,却在《长生殿》案件上对以赵执信和洪昇为代表的学子痛下杀手,以平衡朝廷各派势力,维护大清政权的权威。《长生殿》案件的处理方式作为一个王朝的统治者来也许是对的,但对一个因此葬送了一生前程的学子洪昇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长生殿》案件的阴影一直环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最后,一个文人选择了用的笔墨来一吐心中的郁结。这方面,在秦可卿大出殡,宝玉在老太妃殡葬期间违规大摆生日宴会方面都体现得非常清楚,贾代儒烧风月鉴也只是其中的一个花絮。

另外,还得再次强调,从前八十回和续书中贾代儒的表现来看,续书作者在文化修养方面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从贾代儒规劝宝玉走学习一节看,续书作者更多的是封建正统的学而优则仕的思想,而不是书中反映的那种宝玉们只在诗词艳赋上下功夫,不求上进的思潮。结交三教九流,甚至有点玩世不恭,这样的晚明文化气脉的结果在续书中很难觅到踪。让我们看到原作者和续书作者之间深深的“代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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