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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地:最后的鱼市】

 高手叭叭叭 2016-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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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拍到了东京筑地的金枪鱼拍卖。

筑地的鱼市,尤其是金枪鱼拍卖,因一部纪录片《寿司之神》而出名。但要到成功到现场拍到那个场景,其实并不容易。

尤其是现在,离筑地鱼市消失只有不到4个月的时间。


筑地鱼市的难拍,都是因为五年前那部纪录片《寿司之神》。这部纪录片描写的是大厨小野二郎几十年如一日精心制作寿司,借以表达对工匠精神的敬畏。



纪录片里有这样的镜头:每天早上5点多,筑地拍卖金枪鱼,场面极具仪式感。因此吸引了世界各地很多人前来一睹现场。 在2008年以前,筑地的鱼市是全开放的,随便进,金枪鱼拍卖也可以随便看。但人越来越多,筑地市场就觉得不方便了,开始严格限制。


2013年,英国人受《寿司之神》的启发,又专门给筑地鱼市拍了一部三集的纪录片,让它更加出名。当然,最重要的是,由于东京争到了2020年奥运会主办权,看中了筑地这块风水宝地,准备规划为奥运场馆。

筑地,位于东京湾进入东京的咽喉位置,100多年前美国人航行到此,在筑地架起炮台。后来商贩在这里聚集,逐渐成为批发市场,到1935年正式被东京市政府定为中央批发市场。80多年来的发展,让筑地变成全球最大的鱼市,其中金枪鱼批发量占世界的1/5。

金枪鱼拍卖的内容,只有日本人听得懂。但日本人做什么事都有仪式感,主拍官摇着铃高声喊叫,底下的批发商举手喊叫应和,速度快而有节奏。在一小时内,所有的金枪鱼都会完成交易,交易量以数十至上百吨计。如果金枪鱼够巨大,单条可能拍出几十万人民币。


由于筑地发展是随历史而演变,都能想象到那种场景:市场的地面到处是水,周边是供游人吃寿司和鱼生的饭馆。东京市政府认为这里环境脏乱差,其实是看中了这块地方可以建奥运会场馆,准备把鱼市迁到不远处的丰洲市场。

丰洲市场将于今年11月7日开张,当然是全新的现代化建筑。但充满市井味的鱼市即将消失,让很多人慕名而来,想亲眼看一看金枪鱼拍卖,他们会选择筑地附近的旅馆,因为拍卖是早晨5点20分,排队取号,一天只有120个名额可以参观。恰好我住的地方离筑地大约1.7公里,只要走着去就可以了。


我拍的筑地金枪鱼拍卖的视频。



7月22日,我做了“充分”的准备。因为住得近,我之前去问过,说4点来排队。我先把手机定到4点,准备早起去排队取号。睡下觉得不踏实,摄影人都应该赶早不赶晚,所以改到3点半。再睡下又觉得不踏实,改到3点20分,这下没有问题啦,哪怕取了号等一个半小时再开市呢。

大清早3点半,东京的街头已经不少匆匆赶路的行人,各种货车也忙碌起来。我走了20分钟到筑地市场的门口,见两个戴大沿帽的制服组在维持秩序,围着一堆人,就知道不好。这天是周五,如果今天没有号,第二天就更难有了,因为周六人多,周日休市。果然,年龄大一点的制服党会点英语,他说,号都发完啦。我问几点发完的,他说,3点20就没啦,明天来吧。

明天几点呢?他说,明天2点,2点开始发号,120个人可以进。这时候还陆续有人赶来,领了号的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还拍不拍呢?如果就此放弃也没什么,经济学上管这个叫“沉没成本”,不要再追加了。但既然来过一次,为什么不再拼一次?

晚上11点多,我准备把闹钟定到1点,睡一两个小时,毕竟白天陪女儿玩了迪斯尼海洋,还是很累的。躺下后越想越不对,头天来问说4点,3点半不到就发完了,你现在说2点,岂不是1点就发完了?于是把闹钟改成1点,少睡一个小时。躺下5分钟,我索性爬起来,老子不睡了!

我不知道如果2点取到号,能不能回来再睡两个小时,所以在背包里准备了黑卡,电池,带上了水,还有iPad,万一不让走呢?就在那儿睡两小时也行。

赶到大门口,是12点50分,居然已经有十几位先到了。你们也太狠了吧,居然比我还豁得出去!




差不多等了一个多小时,2点左右人就陆续多起来。大家自觉排队,头天早上见的那位制服老头也揉着眼睛来上班了。他让我们排队进入值班室旁边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不大,差不多也只有一两百平米,原本是筑地市场的历史展览室。

排上了队,也不给发号,直接轰进这个房间,我们都不知道日本人要做什么。那制服老头说,不能回家,一人领一件背心,前60位领黄绿色的背心,后60位蓝色。房子中间横着一根杠子,把屋子分成两半。进去以后,他们用日语大声说绿背心都在一边,全都坐下。

因为地盘太小,一开始要坐下都不太容易,好在是木地板。他们大声吆喝说,往里面挤!好不容易都挤进去了,还都勉强坐下。这赶脚有点不对劲啊,怎么觉得像进了拘留所呢?

差不多2点半,陆续有领了蓝背心的进来,也都听话地席地坐下。我看了一下时间,到蓝色的坐满以后,才2点半,距离开市有将近3小时,一部大片的时间,这怎么熬啊?不过大家好像也没人提意见,都老老实实地坐下来,一边绿,一边蓝,泾渭分明。有结伴而来的,开始打牌。





一开始嗡嗡嗡都是说话声,大家操着南腔北调的英语,侃得起劲。

来看筑地鱼市的,好多都有小资情结。他们在全世界各地游历,《孤独星球》上写什么,他们就跑去看什么。这其中只有少数是来摄影记录的,绝大部分只是拿一个手机拍拍。

差不多一小时以后,就有人躺下了。最后就成这样了。




你可能会说,挤得那么满,还有躺的地儿吗?的确是没有,那是因为有一些熬不住出去抽烟聊天了。

一开始有一种被囚的感觉,就问能不能上厕所啊、抽烟什么的。那两个日本制服也没法和人交流,但可能每天如此,他们也习惯了,就指说厕所在外面马路旁边。那些熬惯夜的,出去站一会儿就想进来,进来坐一会儿就想出去,躺倒的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我和一个德国人聊天,聊起来为什么没人抗议,最后达成一共识是:这鱼市原本没有义务供人参观,又不是旅游项目,不收钱;现在人多了,不好管,索性圈在这里。日本非常讲秩序,但来看鱼市的都是五湖四海走南闯北的年轻人,你如果不发号,这里是闹市区,会聚集相当多的人,警察都会出动;如果发号了让人先回去睡,就会出现代替排队甚至号贩子。



我认识的德国朋友托马斯,和他的香港朋友Fun。



总而言之,如果你不是在周六来,也要在这里圈一两个小时,周末就要等三个小时。 幸亏我带了iPad,就打开了看电影。看了一部电影,时间才过一半,也就躺倒了,在地板上睡了一个小时。


差不多5点10分,大家都起来了。制服老头(好像叫宫崎)吆喝绿背心的60人先排队,跟着他往市场里走。 一路上电瓶车不停地飞驰而过,显示早市时间的珍贵。制服老头像班主任带小学生一样,指挥着避让,过马路。留给我们穿绿背心的只有半小时,看第一拨拍卖;蓝背心第二拨。大家都很珍惜时间,一路上小跑。


嚯,这就开始啦!




金枪鱼躺的地方比我们宽敞哦。所有的金枪鱼都是急冻的。可能因为是夏天,身上结满白霜。而之前我看过的照片,都是光洁的黑鱼皮。


每个鱼商看得都非常仔细。 金枪鱼都贴有序号,他只需要在本子上记录这条鱼的品相与质量。尾巴已经割掉,尾端切开一块,让你翻看肉的成色。手电是标配。





吗咪吗咪吗咪轰……当然不是念的这个,而是高声有节奏的喊声。他喊一串,底下的鱼商就举手,如果成交,他就记下自己买的这条鱼的编号。因为之前已经在看中的鱼号后面做了记录,只要价格合适,就买下。而鱼场的工作人员也记下中拍的鱼商名字。



金枪鱼和这尘世间缘分,一勾而销。




它们的躯体,在远离海洋的冰冷世界里,任人宰割。



市场开始轰人,第一组绿背心必须离开了,接下来半小时属于等得不耐烦的蓝背心。一路上是躲闪不及的电瓶车,呼啸而来。筑地每天交易的海鲜量超过2000吨。




海鲜市场已经开门,此时早上不到6点。老板娘开始迎客,招呼外国人进去吃海鲜盖饭。在筑地吃海鲜盖饭,是游客的必去项目。




我进去照顾一下老板娘的生意。红色的是金枪鱼,金色的是三文鱼籽。鱼籽非常好吃,要一粒粒入口,放在舌头上,感觉到“扑”一声,就化没了。




一传十,十传百,都说那家“寿司大”有名,结果每天早上要排一个多小时,我不凑这热闹。 前一天晚上,我先带了老婆女儿来吃的这家神乐寿司,有13年历史。寿司店都是一样的格局。日本人喜欢坐在吧凳上,要上三两个寿司,一碗味噌汤,一小壶清酒。因为就在筑地,所以食材和寿司大一样是新鲜的,只是价格不菲。




女儿平时不吃日本菜,但也觉得这里的寿司、尤其是鱼生好吃。银鱼鲜嫩欲滴,海胆滑如脂玉。





清晨的筑地还很安静。这条路往前走到头,就是波除神社。波除稻荷神社,有360年历史,波除的意思是“免除风浪”。自筑地成为鱼市以来,一直是鱼市和鱼贩敬奉之处,以图保佑他们的生计。这相当于中国的土地庙。各单位都要捐款,路人日常来只要敬奉200日元,相当于十几元钱。




陆续有路人进来拜一拜,请一张吉祥符系在树上。


世界上的普通百姓,心情都是相通的,无非祈求世道平安,家庭和睦,生意兴隆,没有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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