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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东:不懂道与术的区别,就不可能理解中国传统文化

 老鄧子 2016-08-04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杀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今之人,常为学习中国传统文化,或曰学习以儒家为代表之中国古代哲学思想,到底有何意义与价值而疑惑,其答案或即在此章之中。

由文中对话,可得之结论有三:

其一:儒家所传扬与教授之内容是“道”而非“术”。反之,通过对儒家思想之学习,所能获得者,亦是“道”而非“术”。

何谓“道”也?客观而不以人意所转移之原理与规律,即为道。明晰于道,方可沿正确之方向,行于正确之道路上,是为有道,得道。否则即为无道,失道。

故而,儒家所欲教者,乃是人之生存之道。其所欲求者,乃是世人皆能沿正确之方向,行于正确之道路上,生活更加有道,而不至于无道失道。

其二:学“道”之意义与价值为何?

“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中之君子小人并非道德概念,而是身份概念。君子是处于主导地位之管理者,小人是处于从属地位之被管理者。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颜渊第十二》)故而,“君子学道则爱人”即为君子通过学道即能行仁政之意。仁政乃是儒家理想中之管理模式,故而,能够爱人而行仁政,即为能够用合于大道之正确方式进行管理,于社会上树立起合于大道之正确导向之意。

“小人学道则易使”并非要求被管理者绝对服从,而是作为被管理者,对上述合于大道之正确管理方式之回应。懂得对正确之导向,做出“易使”之回应,即为处于从属地位之被管理者之“道”。

故而,学“道”之结果,是管理者与被管理者——君子与小人之间,和谐统一于正道之上。

此绝非仅仅为一或不关己之问题,因为,人既生于世,则必于不同事件之中,既有可能要充当主导者,充当君子;亦有可能需要扮演追随者,充当被管理者,充当小人之角色。因此,学道之结果,是让我们在面对不同事务中之不同角色时,皆能够有正确之应对方式。

其三:儒家传道,学者学道之方式为何。

“弦歌之声”——以音乐教化大众,来传播大道。其原因在于,既然“道”乃是无论君子小人,人人皆须学习之内容。故而,对人之影响,既有普遍性,又有相似性之音乐,即为以传道为己任之儒家取做教化之工具。由此可见,儒家之教育,并非简单之说教,而乃是能够直入人心之途径与方法。故而,儒家才重身教,而不重言教。

反之,于学习儒家思想之际,在透过儒家思想学“道”之际,亦不必过分执着于文章词句,而应以心灵去追寻,领悟文字背后之道理。

 

故而,由此章可知,传统文化之价值,并非在于提供应急谋利之“术”,而乃是在于揭示可以谋长远,致安宁之“道”。

盖,“道”之与“术”本意皆为道路,其中“道”之本意乃是指大路,或者泛指一切之路。“术”之本意虽然亦是道路,却并非连接城市间之大道,而是城市内部之街巷小路,是更加具体,细小之道。

故而,当二者被借用为哲学概念之时,“术”即较之“道”更低一级。相比之下,“道”用于解决原理问题,“术”用于是解决技术问题;“道”用于是解决长远问题,“术”用于解决当前问题;“道”用于解决系统问题,“术”用于解决局部问题。故而,在术与道之间,术不能与道相冲突。可以因道制术,却不能因术坏道。

 

故,“道”——学道之价值在于,使人得以顺道而行,于无事之时,不至于陷入危机之中;于有事之时,可自此一刻(顺道而行之时)起,逐渐化解当前之危机。故老子曰:“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也,其神不伤人也。非其神不伤人也,圣人亦弗伤也。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道德经·第六十章》)

至于后世,因儒家每当危难之际,即起之对儒家之作用与价值之怀疑,其质不过是没有认识到当前之困境,恰恰是此前悖道而行,或曰无道滥行之结果。进而,由于未见此本质,而置大道于不顾,弃大道如敝履,急急于寻求破解之“术”,然而,其所得却往往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之应急之术,而非能至久远之安顺之道。

故而,其对儒家,对大道之评价,亦不过是以术论道,以小论大。其结果终将是由疑道而笑道,故而老子曰:“下士闻道,大笑之。弗笑,不足以为道矣。”(《道德经·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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