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祖父萧龙友先生 导读:京城四大名医之首一代儒医萧龙友,民国时期宦海沉浮数十载,自感于国于民无益,弃官医隐而号“息翁”。然先生大义,新中国成立后,年虽八旬,壮心不已,仍念念不忘发展中医事业,欣然改号“不息翁”。今天让我们跟随肖承悰教授走近这位大师。 我的祖父萧龙友先生(1870.1960),汉族,近代著名中医学家、中医教育家,京城四大名医之一,我国中医界首位中国科学院生物地学部委员(即中国科学院院士)。本名“方骏”,字“龙友”,后以字行。祖籍四川省三台县,1870年2月13日出生于四川省雅安县学暑。 ▌家学渊源,自学成医 ▌宦海沉浮,弃官医隐 当时的内务部及主管卫生机关,因其中医学验俱富,遂屡聘其为考试中医士襄校委员,并取得医师资格。由于当时政局动荡,民贫国弱,先生自感数十年浮沉宦海,无济国事,时起医隐之念。至1928年民国政府南迁后,先生毅然弃官行医。在北京西城兵马司胡同22号(后改成59号)拓数弓之地,建一寓所,开始其业医生涯。为了避免参政,名其斋日“息园”,自号“息翁”,并撰《息园医隐记》一文刻于扇骨,又邀著名国画家齐白石先生为其作《医隐图》一幅,以明其志。及正式行医后,诊务繁忙,上午门诊,下午出诊,还经常受邀赴外地诊治。此时先生更加皓首穷经,理论联系实践,将其全部心血倾注在中医事业上,受到广大病患的信任与尊敬,与同时期的孔伯华、施今墨、汪逢春共同被誉为“京城四大名医”。以花甲之年,放弃高官厚禄,自学成医,并以医名留芳于世者,纵观医史,自先生之前未尝见也。 ▌医术高明,受尊西医 当时德国医院(现北之前身)之德国医师狄博尔,因闻萧龙友先生之大名,经常邀其会诊。所诊之病多为疑难重症,如大脑炎、子宫瘤、噎嗝、黑热病、糖尿病等,先生精心诊治,常单以中药立治愈。在中医倍遭歧视的年代,萧龙友先生以他高超的医术博得了西医界同仁的信任和尊重,开创了中医师进入西医院用中药治病的先河,为中国人民,特别是中医界争了气,由此他的威望与日俱增。 ▌热心教育,“息翁”不息 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极力挽救和发展中医事业,先生深受感动,壮心不已,欣然将自己的别号“息翁”改为“不息翁”,不但以80高龄勤于医务,且热心参加社会活动。1949年,先生出任北京市人民代表,1950年任北京市中医师考试委员会委员,1951年被政务院聘为中央文史馆馆员,1953年任中华医学会中西医学术交流委员会副主任委员,1954年起,历任第一、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并先后任中国科学院生物地学部委员,中华医学会副会长,中国中医研究院名誉副院长,中央人民医院(现北京大学人民医院)顾问,北京中医学会耆宿顾问等职。作为中医学家担任中国科学院院士及中央文史馆馆员,先生为历史第一人。作为近代著名的中医教育家,84岁高龄的萧龙友先生在1954年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首次提案设立中医学院,后被政府采纳。1956年我国成立首批共4所中医学院。先生闻此消息后激动万分,写下“中医学院成立感言”一文。 ▌鞠躬尽瘁,无私捐赠 ▌医术勤习,医德博纳 先生幼时便常去三台县内的药铺认药,对每味药的品种、形态、真伪、炮制、功用等都要仔细询问,详加研讨。本草著述当中,先生独崇《神农本草经》及《本草纲目》。他说:“凡治病当先以药物为主,中医所用多系生药,重在性味,与西医不同,要求中医非先读《神农本草经》不可。经之外又非读《本草纲目》不可,以此书立义,合乎科学,而收辑之药物又多……”先生开出的处方,用药精益求精,重在炮制。在其处方上常见到酒炒元胡索、醋香附、盐吴萸、盐泽泻、盐杜仲、盐炒元参心、盐炒槟榔、土炒杭芍、土炒白术、泔浸子潜术、麸炒枳实、土炒何首乌、连水炒川朴等等,可见其用药之良,按药物归位炮制,加强归经用药的疗效。故效果卓著。先生还擅长应用鲜药,根据不同季节,不同的证候,常在处方中投入下列鲜药:生梨皮一具、鲜荷叶一角、鲜荷梗一尺。其它如鲜藿佩、鲜薄荷、鲜芦根、鲜茅根、鲜藕节、鲜生地、鲜石斛、生荸荠等等,充分利用这些药物有生发之气的特性。 先生具有深厚的中医理论功底,用之于临床,每验必效,从而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内、妇、儿科均擅长,尤其是治疗慢性病疗效显著;对治疗老年病也有独特的见解;更因治愈过不少疑难重病而闻名。对于临症组方用药,他主张辨病立方,辨证施药,而其首要还在立法。法者不定之方,方者一定之法,同一法可从不同方剂中任选应用,或自组成分,但方即组成之后,必有一定之法方可。在他的临床实践中,还体现出重视治病求本的思想,他的脉案上常有“法当从本治”及“仍当从本治”的记载。这里所说的“本”,是指“气化阴阳”。 先生不仅医术高超,其医德更是令人钦佩。祖国医学自金元以后即分派别,各家所持观点不同,对于后世也有影响。先生则主张消除门户之见,不执著一家之言,要博采众家之长,互相取长补短,不讲究派别。他说:“有谓余之医学近黄坤载一派,其实余无所谓派,不过于傅青主、陈修园、徐灵胎诸人略为心折而已。” 40多年前,即1956年在第一批四所中医学院成立之际,他于6月8日《健康报》“中医学院成立感言”一文中也说道:“已往中医传授,门户之见较重,且多固步自封,所以近百年来进步较缓。现在中医学院的教学,必须打破门户之见,急起直追,赶上世界先进医学的水平,加强理论实际相联系,进一步发扬中医学,以供世界同用,而成为世界的新医学。”先生的观点体现在他的行动当中。他虽医术高明,经验丰富,但他尊重同道,谦虚诚恳。若遇有病家治病,中途更换大夫时,对以往大夫开的药,从不妄加评论,褒贬同行,而是博采众方,扬长避短。 他常与名中医孔伯华先生共同会诊,一起探讨研究治病方案。其实二老各有独到之处,临床用药各有特点,但治病救人之目的是一致的,故能相互切磋医技。津沽名医张介眉,先生也非常尊重其医术,每有疑难大症到天津出诊时,也常与张先生会诊,屡见功效,回来便高兴地将此事告诉夫人。先生对西医看法也多有创见,他在《整理中国医学意见书》中说:“……医无中西,同救一人,不过方法不同耳……医学关国家兴废存亡,非同小可,吾敢断言,纯用西法,未必保种强国,如提倡中西并用或有振兴之日。”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回顾祖父萧龙友先生的一生,走过的是一条艰辛曲折却又气象万千的道路。他自学成医,厚积而薄发,为后学末进树立了楷模。他才华横溢,博古而通今,做人为医无不展现着大家风范。他医术高超,勤予实践,为人民健康做出了巨大贡献。他心系国家,高瞻远瞩,为中医事业倾注了满腔热血。他是一位当之无愧的中医临床大师,一位不可多得的中医理论家和教育家,中医后学将永远怀念他! 文章来源:中医药学术发展大会论文集,作者:肖承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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