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风荷,满天星斗,流萤轻舞。蛙声去,稻花香;蝉噪也,绿阴夏。 暑夏过半,七月流火,蝉的幼虫在地下生长成熟,本能地掘松泥土,拱出地面,爬到上枝,蜕去外壳后曼声吟唱。 聒噪的蝉鸣,是夏日的生机。蝉性高洁,栖高饮露,溺而不粪,与世无争,过着一种清洁高尚的生活,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洁君子,荀子曰:“饮而不食者,蝉也”。 而蝉入诗赋,古已有之,《诗经》、《楚辞》之中都对蝉有所涉及。《诗经》中记载:“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如蜩如螗,如沸如羹”(蜩和螗都是蝉的别名)。《礼记》中有:“仲夏之月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木槿荣。凉风至,白霜降,寒蝉鸣。” 蝉鸣伊始,仲夏来临,早秋将至,再加之蝉餐风饮露之高洁,便由此深得古人之心。 蝉之为物,夏生秋夭,匆匆来去,和春花秋月一样,最易引发伤感。宋玉《九辩》写道:
《古诗十九首》亦云:“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 ”蝉用它并不悦耳的鸣叫告诉人们,时令在变换,秋天已到来,它和白露、秋风、大雁、霜菊等意象一起,为善感的人类谱写了一曲最具中国特色的“秋日私语”。蝉的叫声不绝于耳,这位大自然里寂寞而短命的歌者,便成了红尘中失意文士的忠实代言人。 世俗之人多烦蝉鸣,而诗人却由此生出无限诗兴,创作出无数作品。蝉高鸣狂吟,不避暑热,不惮辛劳,终于觅到知音,赢得共鸣。 “造化生微物,常能应侯鸣。”蝉这个小小鸣虫,是怎样飞进中国古人的心灵的? 它薄而透明的翅翼,怎会载得起善感的诗人们那烟草春水般的许多愁? 曹植的《蝉赋》这样描绘蝉:“实澹泊而寡欲兮,独怡乐而长吟。”“栖高枝而仰首兮,漱朝露之清流。”在对蝉的赞美中体现了自己高洁的情怀。 晋朝郭璞还这样称赞:“虫之精絜[jié],可贵惟蝉,潜蜕弃岁,饮露恒鲜。万物皆化,人胡不然。”这更直白地表达了蝉的高洁,蝉乃集天地万物精华的灵虫。 陆机在《寒蝉赋》中更是对蝉大加赞赏,称蝉具有文、清、廉、俭、信五德,是“至德之虫” ,使蝉一跃而成为谦谦君子的化身。受到士人美化的蝉,逐渐成了士人理想人格的外化和投影。唐代有“咏蝉”诗三绝:
清施补华《岘[xiàn]佣说诗》云:
这确是一语破的之说。 到了诗人袁枚那里,同样听到了千年的蝉声,但却宕开一笔,刹那从牧童处悟得了禅意。
隐而不说,是这首小诗的妙处。就如贾岛的“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就如王维的“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千江有水千江月,有还是没有?见还是不见,各有殊异,各有殊胜。 《所见》不见,是蝉非蝉。袁枚的小诗,给绵延了四五千年的蝉文化做了一个小小的抽离。这里,不谈蝉的高洁,不谈蝉的凄切,什么都不谈,又似全都包含其中。这只蝉的禅机,被巧妙地浓缩在“忽然”一词中,完成了一次文化意象的隐身。 蝉的生命短促,鸣声凄切,令人闻蝉声而心生寒意,起感时伤怀之情。宋代诗人杨万里看得通透,他在《听蝉》一诗中说:“蝉声无一添烦恼,自是愁人在断肠。”而王国维《人间词话》说得也不错:“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 是啊,寒蝉虽卑微, 但它一生都在比人更高的树上,人们想象着,这餐风饮露的昆虫一定能领略人所未知的禅意吧。那“知了知了”的叫声,莫非竟是“心知世间一切终究要了”的意思? 所以它要不停地歌唱,歌唱成了生命的全部意义。 当代的不少文人从蝉鸣中听出了恢宏的气势,听出了“蝉”外之音。毛志成先生挥笔而成《蝉的辉煌》:
基于这两点,形成可贵的强音风韵,故而“群体的雄风,清洗了一场自我玩味!”意在“蝉”外,发人深思。 一花一世界,一物一乾坤。在文人笔下这些小小的蝉成为了一个歌咏不迭的客体并充分展示出了无穷的魅力。蝉是文人牢骚话语的倾听者,蝉声咏唱出了文人们的清高、苦闷与孤独。 秋日将至,蝉音凄楚,蝉声依稀,蝉性高洁,蝉命不永。 作者:箫雪隼 微信订阅号:沉木花香(微信号:cmhxtop),涵盖诗词歌赋、国学经典、风俗礼仪、文化知识等,欢迎关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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