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文化对西方音乐的影响，【新思享】在德彪西的作品中走近摩羯座的元神牧神潘

       这首梦幻一般的交响诗《牧神午后前奏曲》是德彪西的第一部具有代表性的印象主义作品，可以认为，德彪西通过这一音诗而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因而此曲被后人誉为'德彪西的第一颗管弦乐定时炸弹'。《牧神午后》在巴黎首演，当长笛吹出开头的主题后，全场便鸦雀无声，直到全曲结束。可是乐曲刚一结束，人们便爆发出了难以形容的喧哗，掌声、欢呼声、抗议声此起彼伏。1921年，当根据德彪西的这段音乐创作的现代芭蕾《牧神午后》在巴黎首演时，18年前那惊人的一幕又再度重现。【新思享研究与批判】本期就以德彪西的这部作品为引，再次走进古希腊，去探寻西方音乐的起源，去了解古老的乐器牧神的芦笛，并通过对潘的神格解读来剖析摩羯座的性格形成的源。

       古希腊神话是古希腊音乐的源泉。长笛作为一种古老的乐器，与古希腊神话有着密切的联系。长笛起源可以追溯到深远的古代，它音色独特，其音色在中低音区朦胧纯厚；中音区清澈圆润；高音区光辉明亮，穿透力强；超高音区尖锐刺激，穿透力极强。长笛的音色由于缺乏泛音，显得不如其他木管乐器丰满，因此不适合模仿人声。但正由于这样的特点，长笛常常用来表现自然界，如田野、森林、湖畔、春天、小鸟及回声等。由于长笛优美动听的乐声，它出现在神话传说中，绝不是偶然。公元前5—4世纪，是奴隶主民主政治获得巩固和发展的时期，也是希腊古典文化高度繁荣的时期，音乐美学和音乐理论获得了很大的发展。首先就是希腊悲剧。它由祭祀酒神仪式中的酒神颂歌演变而来，通常取材于神话传说和荷马史诗，以人和无法抗拒的“命运”之间的冲突，曲折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矛盾。悲剧(tragedy)一词希腊文是“羊”(Tragos)与“歌”(Ode)的结合。这可能和悲剧的演出常常附加一出“羊人剧”(Satyras)有关。其中歌队装扮成希腊神话里的小神“羊人”（半人半羊的形象），表演轻松的短剧，以调剂剧场气氛。悲剧的形成和它的演出都和音乐有密切的关系。在许多传奇的神话中，人们就在思索音乐的神奇力量。而长笛，正是这半人半羊的“羊人”的标志性乐器。

       在古希腊神话中，半人半兽的牧神潘（Pan）是天神宙斯的孙子，父亲是里拉琴的制造者，商业和市场之神、神的信使赫尔墨斯（Hermes），即罗马神话中的墨丘利，母亲是仙女珀涅羅珀（Penelope）。牧神潘的本尊是羊，他是希腊最古老的神之一，使用的乐器就是长笛。他出沒于森林、洞穴、山丘、大河与溪流，是创造力、音乐、诗歌与性爱的象征，同時也是恐慌与恶梦的标志，英文中Panic一詞，就是源自牧神（Pan）。在古希腊神话中，潘是牧羊人、羊群、山林野兽、猎人以及乡村音乐之神，但因功绩有限并没有被列入奥林匹斯众神之内。潘长着山羊的后臀、大腿和角，行为类似于古罗马神话中的农牧神Faun或森林之神Satyr。在西方社会里，羊代表了原始欲望和本能，这个形象后來被转借为基督教中的魔鬼。牧神潘在希腊神话中属于Satyr，纵欲好饮（Satyr一词在英文中有好色和色情狂的意思）。所以当古罗马在古希腊神话的影响下，举行2月15日的牧神节時，其主要內容也就是纵欲狂欢，而这个节日最后演化成为了现在的情人节（St.Valentine’s Day）。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将艺术审美分为日神阿波罗（Apollo）精神和酒神狄俄尼索斯（Dionysos）精神两种，并推广至人生态度。而牧神潘的普遍形象就是酒神狄俄尼索斯精神，狂乱迷醉，他追逐着那不可得的仙女，就如同生命本能地追逐自身的欲望，这是狄俄尼索斯精神的最好体現。 

       在古希腊神话中，有两个非常凄美的传说，支撑起了潘的神格。一个是关于他为什么会用芦苇吹奏，还有一个就是摩羯座的由来。 小编第一次听德彪西为第一个故事所创作的《Syrinx》，觉得诡异而清扬，并不觉得有一丝不被所爱的悲伤，或许是潘太丑陋，而绪任克斯太过美丽，所以那样的不可得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传说在阿耳卡狄亚（Arcadia）的雪山上住着一个山林女神，她叫哈玛得律阿得斯，又名绪任克斯（Syrinx）或西琳克丝，她是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 （Artemis） 的随从，以贞洁闻名。那时，森林神和农神萨图恩都迷恋她的年轻美貌，热烈地追求她，但她总是巧妙地躲避他们的追求，因为她希望能够和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一样始终独身，过永远的处女生活。后来强大的牧神潘在森林里漫游时看到了这个女神，于是便试图接近她，凭借自己的显赫地位向她求爱。但是女神照样拒绝了他，夺路而逃，她直逃到拉东河边。拉东河水缓缓地流动着，可是河面太宽，她根本游不过去。姑娘非常着急，只得哀求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同情她，趁牧神未追到，赶快帮她改变模样。这时，潘已经冲了过来。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站在河岸边的山林女神，但定睛一看，却吃惊地发现自己抱住的竟是一根芦苇。牧神伤心长叹，声过芦苇，一下子变得又响又亮。这奇妙的声音总算宽慰了失望的牧神，“好吧，我变形的情人，'他叫了起来，'就算你变了形，我们也要结合到一起！'他把芦苇切成长短不齐的小杆，用蜡把苇杆拼接起来，并以姑娘的名字命名他的芦笛，此后，潘便和这乐器形影不离。绪任克斯笛即排萧，是失去爱情的牧神潘痴情的发明。现代排箫的英文名字Panpipe即来意于此。除此之外，在拉丁语系中，长笛(Flute)的本意为“人的气息”或“心灵之气”，从词意上可以感觉到长笛的产生与人类社会的情感交流有着密切的联系，是人类文化发展的产物。

      笛子（这儿指的是真正的笛）在古希腊人这里是一种牧人的“民间”乐器。那时没有“横笛”，也没有多少证据表明存在着竖直而带孔的“有吹嘴的笛”，以至于我们需要用一种迂回的说法来表示这种笛子：syrinx monocalame（单管的syrinx）。Syrinx（σ?ριγξ）是通常所说的“牧神排箫”（fl?te de Pan），它由长度相同的空心芦苇连接而成，较晚的时候也有用不同长度的芦苇制成的，它没有吹嘴，每根管子的一端都用蜡塞封闭（由此可以调整音高），演奏时将它放在嘴唇下，从上往下吹气并来回移动，就像孩童往空瓶（clef creuse）里吹气一样。古希腊悲剧作家欧里庇得斯说：“当我们起舞、歌唱和饮食时，没有任何东西像长笛的乐声那样美妙。”神话通常具有形象性，因而与艺术思维形式相近。古希腊神话中的神一般都具有一定的音乐技巧。海神波塞冬善于吹奏小号，缪斯擅长歌唱，太阳神阿波罗擅于演奏里拉琴，大卫擅长演奏竖琴，牧神则擅长吹奏长笛……，潘非常自负于长笛的吹奏，并曾挑战善弹里拉琴的太阳神阿波罗，后来阿波罗获胜。也许是因为长笛所吹奏的是迷离地张扬着生命欲望的音乐，所以不能和理性艺术的竖琴音乐相匹敌，这也隐喻了追逐內心的生活终究不能如理性功利的生活那样为世人所接受。

       《潘和绪任克斯》，是法国画家弗朗索瓦·布歇1759年所创作，现藏于美国伊利诺伊州布卢明顿市印第安纳大学艺术博物馆。本画的情节很简单，但含义很切合作者的意图。布歇在画上表现了潘见到绪任克斯的一瞬间。

       另一个传说是关于山羊（摩羯）座的由来。由于潘很善于吹芦苇笛，而羞于在众神中间一起歌唱，并且感伤于自己总是被遗弃的现实，所以整天躲在丛林深处演奏。那仿佛有生命的音律传开去以后，吸引了无数女神与仙女，都想看一看能吹奏出如此奇特而动人的声音的人（神）。然而每一次，女神们都会被潘骇人的容貌所吓退。后来，潘看到并爱上了奥林匹斯神殿中弹奏竖琴的仙女，并且深深的为她疯狂。但又怕自己会吓着心爱的女神，所以只好每日坐在天边的一个湖泊中吹奏。这是一个被诅咒过的湖，传说只要走进湖中，就会变作鱼，所以没有任何神或动物敢踏足这条河流。一日，众神来到了这个湖泊边举办宴会，邀请潘为他们助兴。可是潘的笛声却招来了怪兽提风（有说法说这是宙斯的死敌，是一只百眼的怪兽)，这下子，宴会被完全打乱，甚至宙斯和雅典娜都忘记了战斗，所有的神都纷纷变化成各种动物四散奔逃。可是美丽的竖琴仙女完全被震慑住了，甚至忘记了自己神的身份，眼看着提风一步一步逼近，瘫软在地，不能动弹。这时，牧神潘显示出了爱情的勇气，他一把抱起仙女踏进了被诅咒过的湖水中，并把仙女高高举过头顶，不让其触碰到湖水。甚至连提风这样的怪兽也被折服了，他不甘地在原地打了两个转，慢慢地离开了。潘和竖琴仙女回到了岸上，这时宙斯和雅典娜似乎也醒悟到了他们的能力，返回到这里，但潘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鱼尾，纵是宙斯和雅典娜也无法使其还原了。为了表达对潘的敬佩，宙斯就将牧神当时的形象丢到空中，形成了山羊座，也就是摩羯座。

       管弦乐《牧神午后》是德彪西根据法国印象派诗人马拉美的同名诗创作的。在这十分钟里，德彪西赋予了这首曲子迷幻而慵懒的生命力。作品分为三个段落。乐曲的开始部分，简单而无伴奏的长笛所吹出的旋律，显然是表现了诗人马拉美笔下的牧神所吹奏的洋洋曲调。牧神亲自吹奏的那懒洋洋而变化多端的旋律，很快就融入温暖的天鹅绒般的圆号与木管声中，以及一串淙淙流水般的竖琴声中。乐队的色彩纤丽而细腻，弦乐分声部分奏出轻轻颤动的震音。整个音乐使人感到波光粼粼，阳光明媚，暖气袭人，微风吹拂，牧神昏昏欲睡，梦境消逝在稀薄的空气之中。乐曲不单音响效果朦胧飘忽，曲式结构上也因乐句与乐句间的交炽融汇难以锐意区分。德彪西有强烈的反古典主义思维，他曾在一音乐会中听到奏鸣曲式的部分时因已知音乐的去向而毅然离开会场。全曲找不到古典手法中常用的整句或整段的重复及主题的发展和变奏，但我们却能感觉到主题的多个版本在没有清晰陈述下不知不觉间出现了。

       现代芭蕾《牧神午后》选用德彪西的同名音乐创作。编导及当时的表演者尼仁斯基花了两年的时间，120次的排练，才完成了这支12分钟的作品。《牧神午后》被认为是舞蹈史上的一场重大革命，不仅内容，在形式上也对古典芭蕾进行了革命。首先，舞者们不穿硬鞋而穿希腊式的凉鞋；其次，舞者的身体只做面向观众的平行式移动；另外，舞者必须背诵自己的动作，而不是由音乐来提醒。演出《牧神午后》的那天晚上，几乎整个巴黎都疯狂了，之后，欣赏派与反对派之间的论战不断升级，直到引发了一场世界的大论战。法国文学界、艺术界和政界的著名人物都卷了进来，甚至包括前总统卢贝、总理莱蒙·彭加勒。

       古希腊神话是一种高层次，高水平的神话思维。它以艺术和哲理的方式反映希腊氏族社会最本质的面貌。古希腊神话在艺术手法上既有浪漫主义的夸张和幻想，又有现实主义的真实描写。德彪西的这两首作品用音乐自由地解说了古希腊神话美丽的诗意。这不是说乐曲就是这份美的总结，而是音乐把一幕接一幕的图画及牧神的梦幻带到了听众的思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