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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堂峡:被遗忘了的甘青咽喉

 陇史荟王文元 2020-05-14

       享堂峡是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地方。二十世纪上半叶,享堂峡作为甘青大道上最为难行路段,艰险堪比滇越铁路,它屡屡被游历者、考察者们所记述而名扬全国。而今随着现代化交通技术的发展,昔日的享堂峡早已成为坦途,它也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甘青交界处红古区,寻访被人们遗忘了的甘青咽喉——享堂峡。

“危”名远播

       离开市区,沿着甘青高速公路一路前行,一个多小时后,就到了红古区海石湾镇。在红古区区委门口我们找到了王海陵和阎继海两位朋友。这次我们探访享堂峡,专门请他们给带路。离开海石湾镇,往前走上不远就是进入享堂峡第一个要隘——白土槽子。这是一个比较陡峭的大坡,上了大坡就是转入享堂峡的沿山公路了。

      “从这里开始就进入了享堂峡地段。”采访车爬上大坡后王海陵说。76岁的王海陵是享堂峡沧桑巨变的见证人。王海陵说,享堂峡位于兰州市红古区窑街以南,是大通河下游的一段峡谷,全长约15公里,峡谷两侧,巍峨险峻,十分险要,为古代永登县全县十二景之一——浩门雪浪。

         对享堂峡的小地名王海陵清楚得很。他说:“从红古的三岔路口开始,享堂峡依次要经过白土槽子、转嘴子、大湾、杀人沟、驴尿坡、石碣子、阎王砭、狮子头。从窑街进入峡谷到海石湾村出峡谷,整个享堂峡长约15公里。”

    沿着公路,我们蜿蜒前行,路是沿着山势而修筑,顺着山的走向,时而突出,时而凹进。不时能看见滑坡留下的痕迹。让享堂峡声名鹊起的有两件事,其一是路难行;其二是治安差。

      上个世纪50年代以前,享堂峡“危”名远播。1935年享堂峡整修之前,这里非常难走。“由桥(享堂桥)东缘峡而北行,羊肠一线,三十里可至窑街。”这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一位考察者笔下的享堂峡。交通不便的日子里,享堂峡无疑是一道天堑,走一趟享堂峡也就意味着要经历一次生死考验。

         我们的采访车沿着平坦的公路疾驶,王海陵慢慢给我们讲述了他记忆中的享堂峡。“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人们只能贴着山崖而行,两人都无法错开。连毛驴转身都不行。我舅舅家在青海民和,一次,舅舅赶着毛驴送我母亲回家,一块小石头掉下,惊了毛驴,毛驴一晃,母亲差点被挤到峡谷里。”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边疆学兴盛之时,几乎每一个来西北青海、甘肃两省的考察者,途经此地时总要记述享堂峡。李孤帆在他的《西行杂记》中写道:路沿山临峡而筑,好像是到了老街到昆明的滇越铁路,其险峻远远超过滇越铁路。通过众多考察者、旅行者的记述,那时享堂峡以路难行而闻名全国。

      享堂峡内不仅道路难行,而且劫匪横行。在王海陵的指点下我们来到了“杀人沟”。这是个极其狭窄的山沟,不是刻意寻找根本无法注意。据说解放前,劫匪在享堂峡内抢劫行人商旅后,就把人杀死在这里。海石湾和窑街镇曾流传过这样的说法,如果小孩不听话了,大人就说,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到享堂峡。人们在赌咒发誓时也会说,你厉害就去一趟享堂峡。

      “现在,享堂峡就好走得很了!享堂峡交通变迁史也是上个世纪中国交通发展变化的见证。”阎继海非常感慨说。阎继海是窑街人,长年奔波在海石湾和窑街镇之间,对享堂峡的交通有切身的体会。

碧水雪浪

       大自然是公平的,它制造了高山,就一定会有峡谷与之相伴。有高山峡谷阻隔了交通,那肯定会留下无数的美景。享堂峡虽然很恐怖,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却为这里留下美丽的风景。

      我们沿着享堂峡,时而乘车,时而步行,寻访着峡谷的岁月痕迹。站在一处悬崖边上,我们伸长脖子往峡谷里看,峡谷幽深,巨石林立,水声隆隆,雪浪飞溅,峡谷最窄处,河水如同丝线一般,颜色淡绿。“浪花如雪,其水碧绿。”这是享堂峡的特点,也是享堂峡最为迷人的地方。有旅行者曾经评论说,浩门河其水碧绿,中国北方罕见。

      流经享堂峡的河水是大通河。大通河古称浩门河,亦名阖门河,是湟水最大的支流,也是兰州市区内除黄河以外最大的径流。按照颜师古的解释,浩门是水流夹岸,岸深若门的意思。而“享堂”一名也是有来历的,峡谷对岸的享堂镇原来是一位李姓土司的辖地,后来李土司也埋葬在这里,他的后人们经常来此祭祀祖先。故此人们把这里称之为享堂。

     说起来“浩门雪浪”还是一处被人们争抢的风景。明清时期,人们不了解情况,将发源于兴隆山的兴隆峡河误认为是浩门河,还将源于马衔山的阿干河也误以为是浩门河。因而,明代所说的“浩门春涨”和清代所说的“虹桥春涨”,都是指兰州阿干河和黄河交汇处一大景观,并不是真正的浩门河。

       “至今大通河沿岸还有不少地方在争抢浩门雪浪。那些人不了解情况都在胡说。”王海陵很是感慨。不知不觉中已经穿出了峡谷,眼前豁然开朗,大通河水沿着山而来,声势浩荡。

十三座享堂桥

       享堂峡有一个地方非去不可,那就是民国时期修建了享堂桥的地方,也是甘肃通往青海的必经之路之一。民国时期,享堂峡和享堂桥屡次走入文人墨客的笔下。

      曾经名扬四方的享堂桥,就在距离海石湾镇不远的地方,顺着甘青公路走不了多远就到了,一个蓝底的牌子横在桥的上方。这座大桥自然是现代化的钢筋水泥桥,坚固异常,过桥后就是青海省了。在桥头停留了片刻后,我们就拐入了桥边上一个小路,眼前就是仄逼的峡谷。一条非常简易的乡间便道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路上遍布坑洼,往前走就是享堂峡的最低处,也是最窄的地方。

        “这里是享堂峡的末尾处,也是这座峡谷最为辉煌的地方。”阎继海说。车自然是无法通行了,我们顺着便道徒步前行,走不了多久就被巨石堵住了去路。民国年间的享堂峡木桥就在前面100多米的地方。这里也是享堂峡最窄的地段,自古以来人们都把这里作为架设桥梁的最佳地段。

      王海陵曾做过考证,仅是从1895年到1999年,这里就先后架设了13座桥。他说:“按照史志记载,在清康熙年间,在享堂峡架设了木桥。”此桥后来毁于兵乱。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碾伯知县吴宝琛主持下在大通河原来的木桥的位置上重建了享堂木桥。桥的两端建有牌坊,上书“河湟锁匙”、“浩门通衢”。这座桥只能供人畜通行,人们还在河岸边上修建了一座龙王宫,以祈求神灵保佑。民国二十一年,人们在木握桥又改建成石台木面桥,桥的两端仍然修建有木质牌坊。这座桥给往来两岸的人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民国二十六年一月十五日,马鹤天【山西芮城人,早年留学日本,曾任甘肃教育厅厅长、甘肃学院(今兰州大学前身)院长、长期致力于边疆的考察研究】从兰州出发,前往青海。途经享堂峡,曾详细描述了这里的享堂桥的情形。“此时,大通河一半已经结冰,绿水白冰,异常美丽。走了大约30里后,才看到了一座桥,远远望上去美丽如画。有两个牌楼,一个牌楼上写“陇海通达”,对联是:万脉清流东浩门,三边险道通湟峡。另外一个牌楼上写着“令居古塞”,对联内容是:“一泓碧水澄明镜,两岸青山架彩虹”。

      如今马鹤天笔下的享堂桥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了飞溅的浪花,架桥的石窝,隆隆的水声。随着建桥技术的发展,享堂桥也越修越远,逐渐地离开峡谷区。站在峡谷的最窄处,我们向下游望去,远处的一座桥已经修在最下游,快到了湟水中了。来往于甘青两省的人们,虽然依旧要过享堂峡,但却早已没有原先那种惊心动魄,更缺少一种路难行的体验。曾经喧嚣一时的享堂峡,也终于安静了下来,成了一个被人们渐渐淡忘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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