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7月底参加《东西方经济文化高峰论坛》演讲稿，发言者包括诺奖获得者在内共19位专家。The lawof human civilization development and the civilization of the easternMediterranean ------ 苏三
大家好！我是做文明研究的，今天为了凑趣，咱们是“东西方经济文化高峰论坛”，而且是在游弋于地中海的游轮上开会，我就从文明起源角度重点谈谈我们正身处的地中海东部的文明。 正文： 不知道大家是否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人类文明发展是否有规律？假如有的话这规律大致会是什么？ 假如要说到文明的规律，肯定需要足够的时段和空间来观察总结，而且要从文明的起源开始说起。 今天我们主要按照时间的顺序来谈一下这几个阶段的人类活动：人类起源阶段，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和工业时代。由于只有四十分钟，所以会非常简略。 一，气候、地缘与人类为何在非洲进化首先让我们来谈谈人类起源时期的问题。 现在大家都知道：人类是从非洲进化出来的。这次有专家会专题讲“人类出非洲”的问题，目前分子人类学已经成为人类学公理，旧的体系面临挑战。这部分我也省略。 那么为何人类必须从非洲出来呢？这牵涉到一个人类发展的基本规律。简单讲就是气候决定，同时也是地缘、地理决定。这些因素其实一直影响到今天。 气候对人类的影响非常大，几乎是第一因素。但气候变化首先是个自然规律。很多人认为，今天已经反过来了，人类是可以影响气候的，今天的气候变暖让大家也都很困惑。起码我熟悉的老专家，不相信人类可以影响气候。我个人也不相信。现在国际间的气候战不一定是个阴谋，确实环保问题也应该重视，但可能地球变暖有一些言过其实，中间有一些属于学术性误解。 戈尔的图例恰好推翻了他的结论：人类活动释放的二氧化碳与气温不是强相关 现在我们看一个著名的，戈尔在著名的纪录片《难以置信的真相》中用到的图例。这个例子其实是错误的。现在的二氧化碳在今天确实超过了地球气候史上的高点，但是气温并没有打破历史的高点。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工业化对地球大气有影响，但尚未影响到气温的明显异常，而且二氧化碳与气温之间不一定有相关性。因为以前就曾经这么高过，今天依然在气温的变化规律之内。大象3千多年前就生活在河南中原，比今天还热，那时候也没有工业化，是人类影响变暖了吗？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所以，目前的变暖理论有漏洞，需要谨慎对待。 自古至今，气候有许多的层级。我们熟知的气候规律是每天24小时的，还有每年四季的，其实还有更多的层次，比如大致10万年级别的，百万年级别的，千万年级别的，最大级别是大约2亿多年，一环套一环。所以刚才看到的气温变化升降就是这样的一个现象，大致以几万年为单位。 地球最冷的时期地球全是雪，包括非洲赤道。大多数生物都得灭绝。2亿多年前发生过一次。 非洲具有旧大陆最大的赤道地区，所以那里才会长期成为人类的摇篮。地球一变暖，人类可以自由四散，也可以通过西亚跑到北方旧大陆。但是地球一变冷，猿人就跑回非洲，或者是北方的就冻死了，只有非洲赤道的依然延续。就这么简单。 人类进化了千万年，到几万年前我们的祖先“出非洲”时只有几千个人幸存下来，就是因为气候的冰期铡刀效应。一旦冰期来临，北方人类消亡，只有非洲的还每次存活一些。不过，几十万年前的尼安德特人却是个例外，他们在欧洲居留了下来。 直到现代人出非洲，人类从来没有到达过美洲，因为距离非洲太远啊，猿人还没跑到美洲呢又一个冰期到来，猿人就又抽回去了。人类学有一些公式计算，原始时期，大约每年迁徙能力不超过1公里。但最后这一次智人的智力超越了时间限制，大约2万年前人类不仅跑到了北极，而且跑进了美洲。这标志着人类的智慧达到了一个高点。 东非熔岩湖 人类从来都不怕地球变暖，其实是更惧怕变冷。人类具体在非洲进化的地点不仅是在赤道地区，赤道在冰期都不管用。人类其实主要是在非洲东部的大裂谷进化的。为何必须是在大裂谷？就是因为那里有一片特殊的高温地带。从大约1千万年前东非出现了一系列的火山群，有的终年岩浆翻滚，温度很高，在寒冷冰期猿人很可能是靠这些火山维持的高温小环境活下来的。所以，人类并不怕热，但是怕冷，一旦过冷连生物都不存在，食物链就彻底断了。 二，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地中海是个聚宝盆大约200多万年前开始，人类进入旧石器时代，这个期间人类祖先的活动主要集中在西部旧大陆。美洲完全没有人，东亚则很少人。 到了大约25万年前出现了智人。晚期的智人就是我们,我们的人类学名称是“现代人”。 旧石器时代除了智人之外，还有一支智人，就是地中海周边的尼安德特人活跃的一个群体是大约70万年前与我们祖先分离的尼安德特人，他们后期也进化为智人。 旧大陆是相对整体的一块，人类进化是在非洲，但一出来咽喉要道就是西亚，旧石器时代最活跃的人类活动在欧洲。地中海恰好处于旧大陆早期人类活动的中心，被亚非欧三大洲包围。所以，地中海一开始就是个早期人类活动的聚宝盆。这个特殊地缘决定了地中海必将成为人类的掌上明珠。 尼人主要散布在欧洲地区 1，发现旧石器时代：莫氏线一般人不太关注旧石器时代，认为旧石器时代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实际上旧石器对于今天的影响可能远远大于我们的想象。以至于我都想写一本书叫《发现旧石器时代》。 20世纪早期哈佛大学的教授莫维士(HallamL. Movius)将旧大陆早期人类活动根据考古划分为两种不同文化圈：一种是进步的“手斧文化圈”，另外一个则是落后的“砍砸器文化圈”。应该说还有第三个文化区，那就是“没文化区”。 恒久不变的莫氏线 莫氏线显示，旧石器时代:旧大陆地区人类文化的格局为西强东弱。而且，地中海当时就已经处于先进文化区。 这个规律和趋势，到工业革命之前都基本没有打破过。 2，为何说东亚自古就是落后的?旧石器时代文化可能从极其深广的层面一直潜在地影响着今天的人类社会。大家都知道法国和西班牙的艺术特别发达，一个吊诡的事实是，旧石器时代晚期最发达的视觉艺术活动当时就在西班牙和法国一带。他们之间难道没有联系？ 我常说东亚自古就是落后的。这个话很多普通东亚老百姓不喜欢听的，但是科学家只管事实，不负责情感。主要依据： 1，）旧石器时代:莫氏线定律，东亚是落后的。 2，）新石器时代，农业文明发端于西亚，东亚是落后的。 3，）工业文明首发于欧洲，东亚依然是落后的。 以上都是宏观视野，事实和证据清晰无误。微观上很复杂，我们今天就不论证了。宏观容易让人看清楚问题，然后去解决问题。 东亚自古从宏观上就是落后于西部世界，这是否很丢人？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不丢人。不定哪天就轮到东亚了。中国今天不是正在崛起嘛。文明的另外一个规律，后面会讲到，就是文明顶峰龙头到处转移，并不是一直不动的，但文明移动也是有规律的。 另外，西部旧大陆的强盛，主要是因为早期距离人类的起源地非洲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与人种、智商都无关。东亚的落后，是地缘问题，距离人类发源地的非洲太远。 分子人类学描述的人类出非洲路径。文明发展应该与之同构。 最倒霉的实际上不是东亚，是美洲，还有澳洲，他们比中国又落后一个台阶，今天那里的文明实际上被印欧人最终消灭替代了。非洲今天似乎比中国也落后。所以尽管我们一直落后于欧洲，但我们还是幸运的，一直处于一个中不溜状态。 3，自古欧洲与东亚谁更先进？有些中国人常常说：中国人很发达时西方人还在树上蹲着呢。事实可能相反。 整体在旧石器时代，刚才我们看到事实上非洲和欧洲都是世界上最先进地区。但是到旧石器时代后期，欧洲就更先进了，甚至甩下非洲，欧洲开始鹤立鸡群。 。 欧洲旧石器时代主要的代表性文化主要是3万多年前的奥瑞那文化，还有大约2万年前的梭鲁特文化等。其中的艺术品、装饰品大量出现，尤其是雕塑和绘画非常突出，还有乐器。比如乐器4万前欧洲就有了，中国最早的发现则是几千年前才出现，差距是几万年。 欧洲四万年前的乐器 不过有个问题要解释一下。旧石器时代欧洲的现代人还不是今天的欧洲人主体。今天欧洲人的主体是1、2万年前才进入的印欧人，就是所谓白人。 简单地讲，欧洲这个地方在印欧人入驻之前一直都是世界上最先进地区，它证明了这样一个事实：欧洲先进与否，都与人种无关。欧洲的长期先进性是地理、地缘原因。假如要打破“西方先进”的魔咒，就要打破地缘制约。今天的互联网、高铁、航空就是出路。 北非距离人类发源地更近，但为何就没有替代欧洲呢？因为后来的沙漠化，实际上也是气候原因。新石器时代早期撒哈拉沙漠地区是非常发达的。 西亚作为从非洲到欧洲的通道，地中海东岸的两河地区和利凡特地区新石器时代文明也异常发达，就合乎逻辑了。 三，新石器时代与巨石文化1，新石器时代东亚依然落后旧石器时代结束后是新石器时代。 西部旧大陆最先 进入新石器时代的就是地中海东部地区，时间是大约1.8万年前开始了。在这个时期，中国依然是落后于西部的，因为中国新石器时代大致从1万年前开始，比西部旧大陆晚了8000年。但美洲、澳洲最落后。今天中国依然处于一个发展中国家，文明层次属于中间状态。可以说几万年乃至百万年来，中国在全球的排序“基本”就没有发生变化，但微观上有一些脉冲，比如我们汉唐宋元也不赖，不过汉唐也没有达到引领世界的地位。 土耳其12000年前的巨石建筑祭坛 2，安纳托里亚文明有多辉煌？新石器时代最辉煌的代表，其实不是众所周知的西亚文明，而是与欧洲相邻的土耳其。为何是土耳其，其实是有玄机的。因为人类文化主要都是交流传播的。 土耳其的亚洲半岛部分被称呼为安纳托里亚，所以这里的文明就叫安纳托里亚文明了。 土耳其半岛实际上也是欧洲与西亚的一个通道地区。现在考古发现，人类最早的简单地图可能万年前就有了，应该是欧洲的西班牙或哪里。这说明在新石器时代部分人类已经有了初步的方向感或规律感受。一碰到气候巨变，比如小冰期来临，人类就会理性地选择向南转移，不会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死去。冰期要回到非洲暖箱里去，欧洲人必须越过地中海，或者通过土耳其和西亚，所以这就导致了一个辉煌的中间体：安纳托里亚文明和西亚文明。 安纳托里亚文明到底有多辉煌？ 大约1.5万年前土耳其东南地区的人们开始种植小麦，这是全球公认的人类最早的农业发源地之一，另外几处在以色列等环地中海东部地区，甚至是北非。1万多年前的安纳托里亚东南出现了雕刻精美的大型巨石建筑群。这附近也是《旧约》中所描述的“伊甸园”所在地。诺亚方舟停靠地一般认为就在其东北的亚拉腊山。这些还说明，《旧约》中的所谓“大洪水事件”很可能不是发生在别的地方，而是发生在附近的黑海。 9000年前世界上最早的城市也出现在安纳托里亚中部的恰塔霍育克（chatalhoyuk）。这里的市民开始养殖世界上最早的绵羊，畜牧业也开始出现。世界最早的布匹也发现于这同一个遗址。 新石器时代，人类文化的顶峰已经从欧洲转移到相邻亚洲。在下一个阶段，这个核心还要发生转移。 世界上最早的9000年前土耳其城市 3，巨石文化揭示的秘密（日石文化）石器时代就是玩石器。新石器时代人们依然玩石头。但石头的玩法经过2百万年的积累，最终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一个是加工石材的体积变大，最大的人类古代的石材是上千吨。另外一个是还赋予了精神寄托与审美要求，大的比如金字塔，小的比如玩玉。 大家熟悉的英国的stonehenge是大约4500年前的，法国在新石器时代有连续长达几公里的布列塔尼的巨石阵，这些其实都是旧石器时代到新石器时代的积累发展。中国人很困惑，说我们为什么没有巨石建筑，另外我们也没有石材建筑传统，这怎么回事啊？ 回忆一下莫氏线，东亚一直处于落后地区。石材建筑的传统主要发育于新石器时代后期的铜石并用期。中国的青铜文明由于是突然被动传播进入的，所以基本上齐崭崭地挤掉了一个巨石建筑发育期，铜石并用期，就如同印第安人被印欧人挤掉了一个所谓的“封建时代”一样。 巨型石材建筑的起源依然是在欧洲。旧石器时代的法国有最古老的圆形石材祭祀圈。文化或文明是逐渐积累的过程，不会一蹴而就，所谓文化底蕴，不是几百年，而是要看几万年的。在旧石器时代，最辉煌的几个文化聚集地都距离地中海很近，尤其是法国和西班牙地区最出众，所以，后来的巨石建筑也出现在地中海周边是不意外的。后来我们知道西方为何石材建筑很发达，就是这个原因，人家祖上就是玩这个的，比如罗马、希腊到处都是石材建筑，这是石器时代传下来的技艺。西亚早期的巨石建筑不发达，因为那里缺乏石头。有人说中国人石材建筑不发达也是因为缺乏石材，这不是事实。 我们熟知的埃及金字塔从时间排序上其实是“巨石建筑”的小弟弟，但也最壮观，因为他们是最终的地中海周边巨石建筑的集大成者。部分古埃及文明是北方文化向南传播过去的，分子人类学可以证明北方人南下的事实。金字塔是大约4千年前的遗迹，与欧洲和安纳托里亚的巨石建筑差好几千年呢。金字塔文明也是后发文明的优势。
英国巨石阵 4，气候导致的大洪水以及西部文明南迁问题我们一直在强调气候与地缘对于人类的影响，现在简单看一下新石器时代的古气候变化。最后一次冰期顶峰是大约2万年前-15000年前，冰期过后土耳其等地中海东部文明开始苏醒，农业文明突然出现。这说明许多欧洲人希望通过土耳其向南方温暖地带迁徙，在土耳其这里形成了一个文明文化交流区，高温回暖催生对应了安纳托里亚文明的第一波文明高峰。不知道大家是否知道，我们的改革开放三十年实际上对应了一个大致高温三十年，大致吧。温暖气候一般都是发展期。寒冷要付出的成本大于温暖期。 大约9500年前气候进入另外一个高温期，气温直线上升，8-6千年前达到顶峰。这对应了安纳托里亚第二波的查塔霍育克的城市文明。但海平面随高温大幅上升了120米高，有人说是上升了300米。原本与欧洲相连的土耳其半岛与欧洲大陆断开地中海的海水最终侵入黑海，博斯普鲁斯海峡产生 。 大洪水之后有过一个长达2000年的温暖稳定期， 尤其是围绕黑海与里海的印欧文化得到了大发展。印欧人的发源地不在别处，今天所谓白人的文化故地，就在环黑海地区，部分可能就在土耳其北部，他们后来侵入欧洲腹地。 到了大约5500年前，全球气候又突然变得干冷，地中海以北地区的印欧人企图向南方撤退，所以导致了西亚等一系列文明的出现。当然，之前西亚文化也是相对比较发达的，是有些底子的。 又过了1000年，大约在4千年前出现过一次长达百年的极度干旱。印度最大的一条河流彻底干涸，中国出现了后羿射日的十日并出神话，金字塔全面停工，但旧大陆地区的“大河文明”却纷纷开始出现。包括黄河文明在东亚的出现。这些其实都不是偶然，这都是一些大的气候事件的结果。之前到处是水，随便哪里都可以生存，但是极度干旱时代就只能依靠大河生存了。
旧石器时代晚期到古埃及帝国时期的大致路径 结语：地中海是个点金池人类文化发展的高峰区域，从非洲起源，到欧洲旧石器时代的发展，再经过土耳其的新石器时代，再从西亚传到古埃及，早期人类文化的高峰或核心基本上一直围绕着地中海在发展，其他地区根本还说排不上号。外围的，有印度、中国、美洲以及澳洲。文化等级的梯度距离地中海越远就越落后，宏观看，这些规律性是非常明显的。 整个旧石器与新石器时代在地中海转了一个大圈，最后又差不多回到原地，建立了持久的古埃及帝国文明。围绕地中海实际上形成了一个连续而统一的发达文化圈。 直到文艺复兴，人类最发达的文化，宏观而言，实际上都没有离开过地中海。历史时期的希腊文明，罗马文明，文艺复兴，更是地中海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到工业文明时代，龙头再回欧洲，其实并非偶然。欧洲就是地中海北方大陆嘛。 所以我们可以说，地中海实际上就是个早期人类文明的点金池、是早期文明的聚宝盆。 假如总结一下早期人类发展规律的话，紧紧围绕地中海发展本身就是最大的规律！然后的其他规律还有：气候与地缘、地理的恒久影响力。还有文化转移传播的规律也很明显，比如相邻原则，文化转移一般不发生大的跳跃。整体人类文明发展很明显还有其他一些规律，比如积累原则，积聚抱团效应，以及加速度效应等。时间有限，今天就大致讲到这里吧。 感谢大家！
学者苏三于地中海，其作品为《新文明简史》《文明大趋势》《苏三大历史：忽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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