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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 谢 您 支 持 原 创 文 章 」 《瓷说盛唐》— 长沙窑 文/浓墨探花 图片整理/ 壹毛 「南青北白长沙彩」
在全国各兄弟省份中，我是最仰慕并尊敬的就是湖南人，湘楚人民不仅有对物质的需要，还有对精神的追求。楚地的人才自古便有两极发育的趋向，蕴育出了一流的政治家、军事家以及哲学家。春秋时期，楚庄王有着“三年不飞，飞则冲天；三年不鸣，鸣则惊人”的雄心壮志。在哲学上则有老子、庄子这样的思想家和屈原这样伟大的诗人。我最崇拜的伟人功成不居的黄兴和蔡松坡就长眠在长沙市的湘江西岸的岳麓山上，也包括开创新中国的毛泽东和艺术大师齐白石都诞生在这里。而在盛唐这一章我们首先要说的就是长沙窑系。 以前考古界和文博界对长沙窑都不是很重视，一提到唐代的窑口，大家马上会想到南青北白，因为这两大窑系历史上都为朝廷烧过瓷器，而唯独长沙窑是单纯的民窑，岂不知铜官窑在当时历史上的重要性，它不仅开创了釉下彩瓷的先河，还成功的创烧了很多品种。我们先来看看它的地理位置，从绵延湘江两岸达一百万平凡米的窑址来看，在当时这么庞大的窑系是几个村落联合起来烧窑所造成的，而最大的窑厂可达万余平方米，而从事烧窑的人口，和其它窑口也有所不同，它们是祖孙三代整个村落都以烧窑为生，这在我们华夏五千年以农业为主的大国中是少有的，除了少量用以糊口的耕地外，其余的劳动力都以烧窑为主。很显然，一家一窑是不可能的，因为一座窑可烧上万件瓷器，所以，从地下挖洞获取瓷土到家庭作坊制作、装饰、烧制等过程，必须通过多个工匠或多个家庭合作才能完成。为了减少耗费，提高成功率，一座窑有可能是多户合伙集中烧制，这一分工合作、合作分工的过程，形成了技术和劳动力合伙，达到共同参与、共同管理、共担风险、共同分红的目的，只是唐时没有“股份制”这个提法。
“古岸陶为器，高林尽一焚。焰红湘浦口，烟浊洞庭云。迵野煤飞乱，遥空爆响闻。地形穿凿势，恐到祝融坟”。唐代诗人李群玉在他的《石渚》一诗中，这样描写了当时在江南道潭州(现长沙市)治所的一片丘陵起伏的古村里，一群人依山傍水挖出一个个龙形窑场，用山柴烧制瓷器时山林焚烧、洞火冲天的壮观情景。
长沙窑早期也是以单色釉青瓷为主，销路也主要以本省和周边的省份，早期都以烧制碗、盆、壶、罐等生活器具为主，而不断发展，也开始烧起了文房用品，镇纸、砚台等。随着大唐时期的全国逐步统一、经济繁荣以及南北方的经济文化交流，使得长沙窑的窑工们也学会了烧造白瓷和酱釉褐彩，销路也从本省延伸到了北方和全国各地，因为在唐代经济中心还是以北方为主，勤劳的长沙人把烧造好的瓷器整车整车的运往当时的首都，也是全国的经济中心长安的东市和西市以及东都洛阳，所以在当时除了南青北白以外，长沙窑也占有一席之地，除了陆路以外长沙人还以水路乘船把瓷器运往当时海上丝绸之路的出发点，包括港口扬州、明州(宁波)、广州与福建泉州，通过海上丝绸之路销往全世界。长沙窑的陶瓷产品有着广阔的国内外市场，主要原因在于它的产品物美价廉。长沙窑瓷能在既不如邢窑瓷器之白，又不如越窑瓷器之坚的劣势局面下，拥有广阔的国内外市场，它的价格定位也是一个重要因素。而长沙窑是其中的领跑者，不仅数量最大，而且还专门根据外销地需要设计了图案、造型及器物的大小。
2012年4月，中国陶瓷学会及中国美术史研究专家在长沙召开专题研讨会，对长沙窑进行了重新定位，首次提出并肯定了“南青北白长沙彩”的观点。与会专家认为，唐代陶瓷在前朝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出以浙江越窑青瓷、河北邢窑白瓷为代表的“南青北白”局面。20世纪50年代以来，随着考古发现与研究的深入，尤其是沉没在印尼的“黑石号”打捞出后，瑰丽的彩瓷长沙窑备受关注。大家一致认为，长沙窑、浙江越窑、河北邢窑是唐代并驾齐驱的三大民窑，成三足鼎立之势。长沙窑创烧铜红釉，填补世界陶瓷史空白，共有13种色釉，是中国彩瓷集大成者，开釉下彩绘写意画先河，并首先将诗文书法搬上瓷器。
在当时长沙窑虽然产量很多，但是品种并不是很丰富主要沿袭岳州窑以及少量的彩釉，而且胎质沙化也很严重，不如越窑以及邢窑结实耐用，而且当时的瓷器市场也都被这两大窑系所把持，人们也都对越窑的青和邢窑的白根深蒂固，而且当时也存在地方保护主义的控制，经营长沙窑的人们在北方和东南沿海也受尽了欺辱和谩骂。有的大量成品滞销也只能白白送人和砸毁。在经历了一多时间的沉默之后，长沙窑主们决定另辟蹊径开拓创新。
「力挽狂澜」
在当时长沙窑所生产出来的瓷器，不如其它窑口结实耐用而且器型单一，造成当时长沙窑成品大量滞销，已经快要面临破产歇窑的状态，在这存亡之时，在当时几个村落德高望重的几个老者，组织所有从事烧窑的人们，各家出一个代表，在这万米窑厂当中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而这次会议的主题是何去何从问题，有的人主张把窑厂填平，转行从事农耕，有人主张派少数窑工去越窑地学习，但大多数人还是赞成继续烧窑，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辩论之后，最后以少数服从多数的结果决定，继续烧窑，并且改良窑炉，创烧新品种，从新夺回市场。
首先，大家把已经破损很难再使用的窑炉拆毁重建，而把有很多开裂残缺的窑炉，重新用泥浆填平，而把很多落后不适用的馒头窑改成依山而建的龙窑，这样不但大大提高了烧窑的温度，而且还提高了装烧容量。当时长沙窑制品有瓷胎与陶胎之分。陶胎土质不纯且带砂，所以烧制出来稍遇外力很容易破损，没有纯正瓷胎结实耐用，为了改掉这一弊端，勤劳的窑工们全部选择精良的瓷土，而且反复淘洗，这样所烧造出来的瓷器，既结实耐用又轻盈美观。
「釉下彩」
我们知道古人对于金属最先利用的就是铁，其次是铜，聪明的湖南人利用铜和铁这两种元素创烧出了青釉、绿釉、酱釉、褐釉、红釉。早在三国时期的吴国墓中出土了一件原始青瓷釉下彩盘口壶，胎上通体用毛笔绘褐黑色纹饰，外罩青黄釉一次烧成。它证明了三国时期已有烧制釉下彩绘的工艺，但当时也只是釉下彩的雏形，在湖南的长沙窑中，以岳州窑和鲁山窑的釉色为创新，也开踩出了钴矿，成功烧造出了蓝釉器，而且有的是作为花纹装饰而有的是调制成乳浊蓝釉，为以后的钧窑烧造打下了基础。因为烧制成功了多种彩瓷，所以釉下彩绘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以含有铜、铁、钴、猛等元素的矿物质为着色剂，绘出所需纹样，罩上透明釉一次烧成，呈现出褐红、褐黑、兰、绿、黄、紫等色彩。将釉上多彩由陶移植于瓷，形成长沙窑泼墨彩、流彩、随意涂彩，虽无固定图案，却有浑然天成的感觉。并且以楚文化为依托吸收三彩陶以及伊斯兰文化、佛教文化，逐渐形成自身独具特色的釉下彩工艺，成为陶瓷艺术中的一朵奇葩。更难能可贵的就是创烧出了釉下多彩，所谓“釉下多彩”，简单说来就是“一器多彩”，在同一个瓷器上的釉下绘制多种颜色。窑工们先是在胎上涂一层化妆土，再用釉料在化妆土上涂画，最后罩上一层透明的青釉，保护釉料颜色，其中以红色釉和绿色釉最为珍贵，长沙窑瓷器首创的铜红釉色为罕见之物。
因为早期长沙窑的人们都是把烧造好的成品运到当时的经济中心长安洛阳，以及东南沿海的集市上去出售，而在当时像长安的西市东市等大型集市的瓷器市场，经常是全国众多窑口竞相出售，也给这些外出的长沙人们开阔了眼界，带来了新的思路，通过在全国各地的所见所闻他们也成功研制出了模印贴花、划花、印花和镂空剪纸和雕塑等装饰技法。而且他们还对现有的几种釉色进行提纯，创烧出了近似透明的釉色。长沙窑提纯出了透明釉，顺其自然的就产生了釉下彩，早期的透明釉是从金属元素中提炼出来的也不是纯粹的透明，而是发绿发黄，有的发灰色，长沙窑釉下彩的这一发明，在当时给烧造它的人们带来了巨额利润，全国各地不远千里迢迢来到湖南，争相订购这种瓷器，而国外的波斯人，阿拉伯人以及海上丝绸之路途经的各个国家的商人也都陆续来到了湖南，来购买这种传说中的釉下彩瓷。而河南等地也竞相仿效，在当时可以说是红极一时(河南农民当时的聪明才智就已经体现了)，而釉下彩的纹饰除了彩色釉外还有格言诗与文字，格言有五言、六言，文字有民歌、诗文、谚语等，在这些瓷器中有器物名称，有为产品做宣传的相关赞语、诗歌等，而其中诗歌铭文最多。“一别行千里，来时未有期。月中三五日，无夜不相思。”“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长沙窑上有很多爱情诗，读来让人回味悠长。“客来莫直入，直入主人嗔。打门三五下，自有出来人”，“吞钓之鱼，悔不忍饥”。这些颇有生活哲理的警句在长沙窑上时有所见。将诗书画艺术植入瓷器，瓷器因有书画而雅，提升了瓷器的品质与文化内涵。
绘画有山水、人物、花鸟等题材，图案清新自然，颇具生活情趣，大多都是以湘江两岸的自然景色为创作题材。长沙窑器具装饰上还有一种深受伊斯兰文化影响的釉下点彩装饰，以及釉下彩绘的图案中有“外国女郎”、“异国情侣”的波斯人。椰枣又名“海枣”，产于西亚和北非，胡人乐舞亦是典型的西亚风格，这些纹饰在长沙窑中都有所体现，由此可知，这类瓷器主要用于外销，在国内港口扬州、明州(宁波)以及西亚的伊朗、伊拉克等国均出土此类长沙窑瓷器标本，即是证明。这些对外来文化的吸收和应用，反映了湘楚文化有一种开放的气度，无论是在物质文化，还是在精神文化上，只要可取，湘楚人民都加以吸收。
长沙窑和其它窑口不同的是，它是以原始氏族公社的形式，男女老少都参与烧窑，而窑主都是推举德高望重之人担任，而窑主和窑工没有那种老板和员工的雇佣关系，大家都是这个窑口的股东，这就自然而然的推动了长沙窑的发展，而孩子的参与，又给长沙窑的品种带来了新的思路，那就是陶瓷玩具和瓷器上面的贴塑，大人们从小孩们捏的泥人中得到了启发，制成了形态各异的陶瓷玩具和艺术品。人物有贵妇人、胖小孩、弹琴仕女、吹箫少女、持物的男女老少、骑狮、骑马人等等。各种动物也很多，有威武的狮子，笨拙的大象，善走的奔马，勇猛的小狗，机敏的小兔，肥笨的小猪，温顺的绵羊，欢跃的小鸟等等，还有鸡、鹅、鸭等。这些雕塑都以简练手法塑造，虽然精细不足，但不失准确传神的形态，神态活现，令人喜爱。
「物极必反」
在唐代中晚期的时候，可以说是长沙窑最为火爆的阶段，它不但是全国闻名，而是世界闻名，全国很多主要城市的瓷器商户们，都在长沙窑附近设立了办事机构，在水路两栖丝绸之路所经过的几十甚至上百个国家中，在唐代中晚期也大多都先到长沙窑去进货，使我们今天被称为瓷国china，欧美等国家相继建立了唐人街，称呼我们中国人为唐人等，长沙窑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涛生云灭的湘江边，各色瓷器成品堆积如山。江口停泊的货船上，满是工人在忙碌搬运，一个瓷器的世界工厂在此尽显繁华。满载着“大唐制造”的瓷器船队，从长沙石渚湖出发，沿“海上陶瓷之路”乘风破浪，驶向远方。1998年，印度尼西亚勿里洞岛海域，一家德国公司打捞出一艘唐代沉船，船上装载了6万多件中国瓷器，其中长沙窑瓷器达5.6万余件，可见当时的“海丝”是以长沙窑为主体的。唐代“海上陶瓷之路”的开辟，可以说长沙窑功不可没。除此之外，金银器、铜器、漆器、中东伊斯兰国家里的金银锤碟器形，都能用瓷器做出。唐代瓷器装饰艺术的最主要表现形式都是长沙窑首创。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长沙窑也是一样，事务达到了极致就会向反的方向发展，在唐末五代，黄巢等众多农民起义，外商横遭杀害，外销受阻，全国诸侯割据等诸多原因，使得长沙窑逐渐衰落，到五代晚期彻底结束。从此之后烧造长沙窑的人们，有的改为务农，有的转行经商，而它的否极泰来就是有少量人们举家北迁，一路寻找有适宜的瓷土用来烧造瓷器的地方，在河北磁州大家找到了富含大量瓷土的矿藏，大家就在这里居住下来，重新干起了烧瓷的生意，随着不断的扩大，湖南很多以前烧造过瓷器的人慕名前来，使得沉寂的磁洲从此热闹喧嚣了起来，这就是在两宋并且影响了辽，金和西夏的磁州窑系。
「永远的长沙窑」
湘江水逝楚云飞，站在红橘满枝，层林尽染的橘子洲头，远眺湘江两岸一百多万平米的长沙窑厂，大小窑口错落有致，有的是馒头形，有的椭圆形，有的犹如一条长龙盘踞在岳麓山脚下，它们乱步铺街的成长在湘江两岸，白天烟雾翻滚，犹如一条条巨龙直冲九霄，夜里火光冲天，照亮得有如白昼，时而听到窑工们欢快的歌声与吆喝声，时而听到岸边装运瓷器的嘈杂声，与滔滔的江水混为一体，形成了一幅和谐的画卷。而楚地的环境、文化与湘民桀骜不驯的性格，使得长沙窑在唐代陶瓷业繁荣的时期形成了不同于其它瓷窑的风格特征。不仅在于已出土和仍埋着的及丰富的古瓷片，更为难得的是这里还遗存着庞大规模、完整复杂的手工瓷业体系。它所包涵的原料产地、水运码头。工种工序、作坊窑房、商铺民居、墟池衙署、行规民俗等，依托于自然山水，渗透于社会经济和人文精神的方方面面，堪称人类与自然、手工与性灵完美融合的典范，这在世界上绝无仅有。
从爱晚亭出发，一路走去，慢步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古窑址，映入眼帘最多的就是各种颜色类型的瓷片，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是因为烧残所打碎，有的是因为搬运中的失误，有的是被主人所遗弃，而有的却是毁于战火，很多遗址内瓷器碎片堆积如山，致使这里被后人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瓦渣坪”。
今天长沙窑虽然离我们远去了，可它留下来的文化和所承载的一切给后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和经验，如果把柴窑称作瓷皇的话，那么长沙窑被称作瓷后是当之无愧的，她就像皇帝的三宫六院而众多品种各有不同，在瓷器的国花园里百花齐放。而最浪漫的她是一位来自与平民的王妃。1000多年前的这把冲天大火，烧出了世界第一批釉下多彩陶瓷，烧出了世界第一次标有商品价值铭文和姓氏铭文的陶瓷，烧出了世界上最早带有广告语的陶瓷……烧出了名扬海内外的长沙窑，开创了陶瓷业的一个新时代。
已故古陶瓷专家冯先铭先生在《三十年来我国陶瓷考古的收获》一书中高度评价：“长沙窑是我国釉下彩的创始地，对宋以后瓷窑有极大的影响……，为天下第一，也不过分。”长沙窑彩瓷打破了“南青北白”一统天下的局面，是中国陶瓷史上开始进入色彩缤纷的“彩瓷百花园”的转折，而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虽然长沙窑烧造的历史短暂，但它在中国陶瓷史上的地位是不可磨灭： 它是第一个彩瓷之窑； 第一个将书画艺术和制瓷工艺相结合的瓷窑； 第一个将外来文化广泛吸收的瓷窑； 第一个烧造红釉瓷器的瓷窑； 第一个开创模印贴花； 第一个创造并发展了釉下彩绘等等。
一件文物，是一段历史的记忆，更是一个时代文化的缩影。承载着大唐的泱泱气度，向世界展现出中华民族陶瓷艺术的卓越成就和东方文化的深邃美丽。
—— 下期继续，敬请期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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