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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曾经历精神分裂,又怎知他们内心的痛苦

 蟹阿金和一块钱 2016-08-29

身为精神分裂症患者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估计很少有人能回答吧。记得电影《美丽心灵》里的纳什吗?他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受困于病痛的折磨,无法运用理性,更别说进行创造性工作。


我们看着他们,带着怜悯、排斥和不可理解的目光。

而他们,也在这样的目光中走向社会的边缘与底层,万劫不复。

在医学上,目前还不清楚精神分裂症(Schizophrenia)的病因,可能与外界环境和基因都有关系。目前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

最近波叔读了一本书叫《声音停止的那一天》,深深体会到,精神分裂有多么的痛苦。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他叫肯恩-史迪(Ken Steel),1962年10月的一个夜晚,14岁的肯恩正在听收音机里播放的流行音乐。

几秒钟后,某些声音毫无预警地出现了,对他说:

“去自杀……烧了自己。”

“吊死你自己,没有你世界会更好。你是个坏小孩,坏到骨子里。”

“死,死,死,你一无是处,没一块好料。现在就去死,不要再拖延了。”


Ken Steel

这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重复,命令他去自杀。

他们还钻进电视里,节目里的主持人也在不断对他说这样的话。

…….

肯恩不能专心上课,哪怕好好看一场电影。因为那些声音总是在威胁他,随时都有人要绑架他,虐待他,谋杀他。

医生的诊断是,他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乡下小镇,肯恩能够从公共图书馆查到的关于精神分裂症的定义是这样的:

精神分裂症:一种精神疾病,特点是,脱离现实,妄想,幻觉,自我感消失。有些会出现怪异的举动和早发性痴呆的症状。

书里还说,精神分裂症无法治疗,终生不愈,患者会伤害别人和自己,应该关起来。

多么令人绝望的讯息!

慢慢地,肯恩开始被那些声音控制。

学习完全跟不上,十六岁之后,他休学了。整天窝在自己的房间里,连到屋外信箱取信都不敢。

没过多久,他的父母生下第二个孩子,这让他和家人的关系更加紧张。因为他父亲一直觉得他是故意做出奇怪的举动,其实根本没有病。

1966年,十八岁的肯恩离开家人,独自去纽约。


你一定不知道,这是一条多么辛酸的人生道路。

肯恩先是在一家出版公司打工,六个月之后因为没法专心工作而被解雇。

走投无路的他委身于一个偶然认识的皮条客,当上了出卖身体的性工作者。

生活已如此不堪,精神仍然在饱受折磨。那些声音总是围绕着他,让他抑制不住自杀的冲动。

一次自杀被解救后,他被关进曼哈顿精神疗养院。

可他逃了出来。

又流落街头。

又重新操持皮肉生涯。

又试图自杀。

又进入医院。

……

如此循环往复,一轮又一轮。没人知道,其实他每天、每小时、每分钟都在与自己作战,对抗头脑中的恶魔。

肯恩服用过药物,但治疗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药物能减轻幻听的症状,但代价也不小,要承受副作用,还要经历复发。

在治疗的过程中,他也有过几次短暂的工作经历,得到过别人的肯定。可一旦出现一点点小波动,那些声音就好像暴风骤雨般迅猛攻击他的自信心。

有一次,他在护理机构做了八个月看护,病人们对他很满意,他也受到同事的尊重。

但一名怀孕的女护士因为一次意外事件而早产,那些声音就立刻在他耳边响起:“要不是你,麦卡锡护士也不会失去她的孩子。她本来就在考虑要请产假,因为你来了,她才留下来。她是为了你才留下来的……你又害死一个孩子,你知道吗?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你必须死,这样别人才能活下来。你什么时候才肯照我们的话去做?自杀是你唯一的办法。”

我努力又努力,想做一个有用的人,但每一次尝试的结果到最后都以灾难收场,一切又回到原点。

我是个被诅咒的人,注定要下地狱,注定要在世界上孤独地流浪。


三十五岁的时候,肯恩的体重暴增到四百磅,哮喘和肺炎经常发作,身体非常差。

他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可能一个被酒精困扰的妄想狂,比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吧。

八十年代末,四十多岁的他回到原点——曼哈顿精神疗养院。在外漂泊的二十多年里,他曾回家住过一段时间,但自己早已被看作局外人,父母的冷漠让他再次离开了。

在这里,波叔严肃脸地高亮以下信息:

心理疾病是一种病,是病就必须要治疗,治疗是最首要手段,开解、慰籍等等的手段,都有积极作用,但不能替代作为首要手段。

心理疾病的治疗是漫长而艰巨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病人要承受非病人难以想像的压力,外部的支持、鼓励和尊重,对他们熬过这个过程非常重要。

误解、歧视,自以为善意地站在非病人视角去强化病人的「非正常」表现,会给病人的治疗带来很大的负面效果。

给他们一份有意义的工作。这比只是让他们保持忙碌,或维持生计更重要。

一个人一旦被重视,就会有出乎意料的表现。



在曼哈顿精神疗养院,肯恩通过社区复建计划,在国家资源保护委员会的收发室得到一份工作,后来又去了《村声》报社。在那里,除了收发信件,他还要处理订户、分类广告、电话和一些文书工作。

但那些声音依旧没有放过肯恩。他们又来骚扰他了。

肯恩突然领悟到:

我不是被声音迫害的无助者,我其实拥有选择权。幻听还在我脑子里作祟,但我并没有必要臣服他们……这一回,不了!

他遇到了一个叫丽塔-赛顿的治疗师,开始了艰苦的治疗过程。赛顿还让他服用新一代的抗精神病药物。副作用更小,效果更好。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被强迫服药。他体会到尊重。

1995年5月3日,肯恩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日子。

当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养的猫慵懒地趴在他大腿上时,他突然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那些声音停止了!


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喋喋不休、一直持续了32年的幻听,消失了。

他感到的首先是恐惧。

公元前六世纪,希腊克里特岛有一位名叫艾比曼尼狄斯的预言家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唯有疯子才能了解疯狂带来的愉悦。”没错,我真的能够了解。

无论如何,肯恩终于开始学习如何进行新生活。

经过那么长时间,他终于又可以随意听到别人的说话声。他听到路人闲谈天气和球赛,听到他们互相开玩笑,这是他以前做不到的。

但是,肯恩觉得这样还不够。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子出现了:我要让精神病患者参与政治投票!

在积极接受治疗的过程中,肯恩发现精神病患者的权利正在一步步丧失,而社会公众对此表示无所谓,甚至乐见其成。

放弃弱势者——包括像我这样的精神病患——这样的论调开始在大众媒体上出现。他们想取消我们的支持系统,取消我们微薄的补助金、社会福利金和医疗补助。

他们要求删减社区心理健康服务、治疗、安置和研究的经费,要我们这些人在一夜之间自立,否则,就沦落到街头或监狱吧。

这些声音根本不在乎我们,只是不希望我们花费他们的钱。

精神病患者和正常人拥有同样平等的权利,这原本应该是常识,而他们的疾病又使得他们经常会主动放弃、或者无法去争取自己的权利。因为,他们连活着都是那么艰难。

从1994年开始,肯恩就着手推动促使精神病患者参与投票的方案。

他到各个收容所、中途之家、医院病房等地方,向精神病患者宣传他的想法。

他还办了一份杂志《纽约之声》,让精神病患者了解和他们切身相关的法律和议题。这份杂志有三十二个版,销量达到四万份。


最初他设定的目标是三百个选民。到1996年11月,他在纽约找到了近8500名公民进行登记。

后来,光是纽约一个州就有35000多名精神病患者登记投票,为他们自己争取权利。

1997年1月30日,《纽约时报》在头版刊登了肯恩的报道,还附上了他的照片。这个故事轰动了全世界。向他求助的信件纷纷从欧洲、非洲、南美、亚洲和澳洲寄来。

2000年10月7日,肯恩-史迪在自己的床上安详去世。

那些困扰他的声音终于沉寂,他要努力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至今仍然回响。而他推动的运动仍然在发展。

所有精神有疾病的人,所有身体有疾病的人,所有弱势的群体,都不是社会的包袱,人民的累赘。

没有人是完整的,没有人是健全的,没有人是永远强势的。他们应该回归主流社会,我们和他们之间不应该被隔绝。

他们就是我们。

波叔说:
我们唯一要害怕的就是害怕本身。

只讲牛逼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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