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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丘三看 第三十七期） 文/老丘 一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一曲《终身误》，唱尽宝黛钗。 既有前生注定的“木石之盟”，何必再来人为制造的“金玉姻缘”？ 不管你是否承认，“金玉姻缘”就是人为设置的一个局。在曹雪芹的笔下，它不具备“木石前盟”那种来自天意的合法性。 作为这个局的女主角，薛宝钗却因往日母亲对王夫人等曾提过，“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等语，所以，总远着宝玉。 她真的因为“金玉姻缘”之说疏远贾宝玉吗？ 而且，老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三十六回之后，“金玉”这个词组，就突然从红楼梦里消失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二 “金玉姻缘”的出炉，是薛姨妈策划和宣扬的结果。 通过薛宝钗疏远宝玉的理由我们知道，薛姨妈向贾府的人宣传过“金玉姻缘”。 薛蟠有一次气薛宝钗，说：“从先妈和我说，你这金要拣有玉的才可正配，你留了心，见宝玉有那捞什骨子，你自然如今行动护着他。” 可以看出，“金玉姻缘”的始作俑者，正是薛姨妈。 有人说，薛宝钗是进京待选的，本来是想复制贾元春的成功之路，薛家盯上的，其实是手握玉玺的皇上。 可是你也不想想，皇上的玉玺，轮得着你薛家这块金来配？这小把戏，一戳就破，那可是欺君之罪，借薛姨妈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还有人说，天下有玉的男人多了，怎么见得薛家就盯上了贾宝玉呢？ 有玉的男人多，但哪个男人的玉，有贾宝玉的通灵玉那么神奇、那么有名？而且，薛姨妈为什么偏偏在贾府到处宣扬？ “金玉姻缘”瞄上的那块玉，正是贾宝玉。 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薛姨妈精心策划了这个局。这个局，得到了贾元春和王夫人等人大力支持。这在红楼梦中有很多证据，老丘不一一列举。 那么，薛宝钗对这个局到底是什么态度？是积极参与还是被动应付？ 三 让我们来看“金玉姻缘”的第一次出场。 那天，薛宝钗生病，贾宝玉来看她。薛姨妈非常高兴，把他送进宝钗的房间，自己找借口走开了。 宝玉进去，几句闲话之后，薛宝钗提出，想看看贾宝玉的通灵宝玉。 宝玉拿出来，给宝钗细细鉴赏。她一边看一边念那玉上的字，念了两遍。 然后，宝钗的丫头莺儿笑着说，这玉上的两句话，和姑娘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 “金玉姻缘”的金项圈（有时也称金锁），就这样粉墨登场。 在“金项圈出场”这场至关重要的大戏中，薛宝钗是毫无保留、全力出演。 首先，她提出看玉，拉开这场戏的大幕。而且不经宝玉同意，就凑上前来，那是非看不可。 然后，她念那玉上的两句话，而且念了两遍。并回头对莺儿笑道：“你不去倒茶，也在这里发呆作什么？”其实是提醒莺儿：不要发呆，该你上场了，说台词！ 接着，宝玉要看金项圈，她欲擒故纵，嘴上说没啥看的，但马上解开外衣扣子，从里面的大红袄上，把金项圈拿出来。 “金”和“玉”终于相逢，并通过丫头之口，配成了一对儿。 可以看出，这个时候，薛宝钗是“金玉姻缘”这个局的坚定执行者。 接下来，只要写到贾宝玉和林黛玉在一起，跟着就会出现薛宝钗。（第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回等，都有这种情形。）甚至有一次，薛宝钗大晚上待在怡红院不走，晴雯都烦了，还因此得罪了林黛玉。 可见，薛宝钗是有意介入宝黛的空间，时时显示自己的存在。根本没有总远着宝玉，反而是总黏着宝玉。 还有，她千方百计讨好贾母，放低身段结交袭人，很难说与执行“金玉姻缘”计划无关。 四 薛宝钗远着宝玉，其实就那一次。那就是贾元春赏赐端午节礼物之后。 这次端午节赐赏，只有薛宝钗的和贾宝玉的相同。林黛玉的和“三春”相同，比“二宝”少了很多。 这个赏赐一出来，贾宝玉感觉不对劲，怀疑传错了。可确实如此，他只好自己找平衡，把自己的东西拿去让林黛玉挑。 这个贾宝玉，是不是缺心眼啊！这不是气林黛玉，然后自己找骂吗？ 果然，林黛玉原封不动，退回！然后，又因为“金玉”之说，和贾宝玉一场闹腾。 这时，薛宝钗过来了，看到他们俩个人，装作没看见，低着头走过去。这里，才有她因母亲对人讲金玉姻缘之说，总远着宝玉的念头。 为什么以前黏着宝玉，现在要远着了呢？ 因为，以前虽然“金玉”之说在流传，但毕竟没有说破。表姐弟之间，一起玩乐，你来我往，那是正常接触和交往。即使薛宝钗有推进“金玉姻缘”的动机，但别人也不好什么。 现在呢？贾元春的这一做法，相当于把“金玉姻缘”给挑明了。薛宝钗怎么说也是个大家闺秀，以这种方式把自己和一个男子联系起来，搞得众人皆知，她其实也很不好意思。这时，如果再和以前一样，有事没事找宝玉，难免会招来闲话。 所以，薛宝钗真正远着宝玉，其实是从这里开始的。前面说的那种宝黛之后必有宝钗的现象，从此就基本上消失了。只到宝玉挨打，宝钗才再次主动接近宝玉，以示关心。 五 而这次接近，却意外听到一句话，让薛宝钗彻底放手，从此退出了“宝二奶奶”的争夺。 这句话，其实是贾宝玉的一句梦话。 一天中午，宝钗来看宝玉。宝玉正在睡午觉，袭人在床边赶蚊子、做针线。几句闲话之后，袭人借故出去了，留下宝钗一人陪着熟睡的宝玉。她坐在袭人的的位子上，不由自主地拿起袭人丢下的针线活，在那里绣鸳鸯。 这时，忽听宝玉在梦中喊骂，说：“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 宝钗听了这话，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我们费尽心思做的这个局，却成了贾宝玉的心病！他对“金玉姻缘”视若粪土，我再主动、再热切，又有何用、有何趣！ 就这样，贾宝玉的一句梦话，打破了薛宝钗对“金玉姻缘”的幻想，浇灭了她对“宝二奶奶”这个位子的热情。 从此以后，“金玉姻缘”消失得无影无踪，红楼梦（前八十回）再也没有出现。 六 一开始，薛宝钗对“金玉姻缘”这个局是接受并认可的，并按照母亲的部署，积极参与和推进。 因为，薛宝钗是懂事听话的乖女孩，母亲之命，她是不会反对的。而且，贾宝玉家世显赫，长相英俊，体贴女孩，也有才华，算得上是如意郎君。所以，她主动配合，希望“金玉姻缘”能够成真。 可是后来，贾元春操之过急，让薛宝钗反而不好再接触贾宝玉。她也有自己的脸面，有自己的尊严，她并不想被人指指点点，成为贾府的话题女王。所以，她故意远着宝玉。 再后来，宝玉的梦话，直刺她的心窝，让她对“金玉姻缘”心灰意冷，主动撤出战斗。 薛宝钗其实太追求完美了。当她致力于“金玉姻缘”的时候，不仅想得到“宝二奶奶”的位子，还想得到贾宝玉的喜欢（不敢说爱情），甚至意图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去改造贾宝玉。她不能接受哪怕是一点点缺憾。 太追求完美的人，往往更容易放弃。当她知道贾宝玉心中只有林黛玉，明白贾宝玉是无法被改造的之后，就立即放弃了。 老丘以为，这就是薛宝钗和“金玉姻缘”这个局的全部故事。 红楼梦，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是在悄无声息中发生。这些大事，曹雪芹不是直接写出来，而是通过细微的变化告诉你。如果你不细心，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你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红楼梦的魅力所在。也是读红楼梦的乐趣所在。 更多精彩文章，请微信搜关公号“老丘三看（Laoqiusankan）” 头条号作者原创作品，转载请通过微信Qyh1069417255联系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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