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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的慰藉:对伤心的慰藉

 爱雅阁 2016-09-02
第五章  对伤心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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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婚姻中寻找的不是智力的享受,而是繁衍后代。
                                                       ——叔本华

 

  就悲情而言,可能他是哲学家中感情最细腻的。
 

  1788年,阿瑟·叔本华生于但泽。后来他以遗憾的心情看待自己的出生:“我的一生可视为一段无用之插页,是对我长眠于‘无’之极乐境界的干扰。”他进一步阐明:“人的存在是一种错误,可以说今天很坏,一天比一天坏,直到最坏的事出现。”

     1818年,他写完《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自知是一篇杰作。那篇文章里解释他为何缺少朋友:“一个天才是很难合群的,因为除了他的独白之外还有什么对话能如此智慧而有趣呢?”

     1819年,《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出版。售出230册。“任何人生的历史都是苦难的历史”;“但愿我能驱除把一代蚂蝗和青蛙视为同类的幻觉,那就太好了”。

     1820年,叔本华在柏林谋求到一个在大学教哲学的教职。他开讲座,讲“哲学的整体:即世界与人的思想之精华的理论”。只有5名学生来听。而在旁边一座楼里,可以听到他的对手黑格尔正对着300名听众讲学。他开始不再对学术界抱有幻想:“作为通例,还不曾有人认真对待哲学,讲哲学的人尤其不,正如作为通例,没有人比教皇对基督教义更少信仰。”

     1821年,叔本华与一名19岁的歌手卡罗琳·梅东坠入情网。他们的关系断断续续维持了10年,但叔本华无意把这一关系正式化:“结婚意味着尽量做使对方讨厌之事。”但是他向往一夫多妻制:“一夫多妻制的许多好处之一是:做丈夫的不必与妻子的娘家亲戚们关系如此密切,方今就是对这点的恐惧阻止了许多婚姻。与其要一个丈母娘不如要十个!”

     1825年,在学术界失败之后,叔本华想做翻译家。但是他提出把康德译成英文和把《项狄传》译成德文,均遭出版社拒绝。他在一封信中提到“在布尔乔亚社会中占一席之地”是凄惨愿望,却从未实现。



     1831年,他瞩意于一名17岁是活泼美丽的姑娘弗罗拉·魏斯。在一次游船的聚会上,他向她献殷勤,对她微笑,递给她一串白葡萄。弗罗拉在日记中写到:“我并不想要这串葡萄,因为老叔本华接触过它,我感到恶心,就悄悄地在身后让它滑到水里了。”叔本华匆匆离开了柏林:“生命本质上没有任何价值,只是靠需要和幻觉保持运动。”

     此时与他关系最亲密的是一只接一只的卷毛狗,他感到它们有着人类所缺乏的温柔和谦卑:“一看到任何动物,我就开心。”

     1844年,他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出第二版。这一版销售量还不到300册。“吾人最大乐事莫过于受到仰慕;但是仰慕者有种种原因不愿表达其仰慕之情。因此,能以不论荷重方式衷心自我仰慕者是最快乐的人。”
     1851年,他出版了一部随笔和格言的选集《杂文与笔记》,出乎意料的是这本书成为畅销书。他收到许多崇拜者来信。他的反应是:“一个人长期处于微不足道、倍受冷落之后,人们终于敲锣打鼓地来了,还把这当回事!”不过他也从中得到一些满足:“如果一个具有伟大思想的人把捉摸不定的舆论当作指北星,他还能实现他的目标,坚持常年创作吗?”

     1859年,盛名之下,他受到了女性的关注,他对她们的看法也有所缓和。原来他认为她们“适合做幼儿的保姆和教师,正是因为她们自己幼稚、愚蠢和见识短”,现在的看法是:她们能做到无私和有洞察力。

     1860年,健康日益恶化,看来离终点不远了:“想到不久以后我的身体将为虫豸吃光,我还能忍受;但是想到那些教授们蚕食我的哲学,使我不寒而栗。”9月底,他在美因河畔散步回家,感到喘不过起来,就此溘然长逝,始终坚信:“人的存在是一种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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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比鼹鼠总还有一项优势。我们同它们一样需要为生存而奋斗,为繁衍后代而求偶,但是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去戏院、歌剧院和音乐厅,晚上睡在床上还能看小说、哲学书和史诗——叔本华正是从这些活动中找到至高无上的源泉,可以摆脱“生命意志”的需求。我们在艺术和哲学作品中找到的是我们自己的痛苦和奋斗的客观表述,通过声音、语言和形象予以诠释和再现。艺术家和哲学家不仅向我们展示我们的感受,而且以我们自己做不到的尖锐和智慧表达我们的体验;他们将我们生活的各个层面勾画出来,我们能认出是自己的,但是凭自己决不能理解得那么清楚。他们向我们解释我们的生存条件,助我们解惑,并减少孤立无援之感。我们也许不得不继续挖地洞,但是通过创造性的作品,至少能获得片刻的顿悟,洞察我们的苦难,从而可以免于苦难带来的震惊、孤立(甚至受迫害)之感。用叔本华的话来说,艺术与哲学以其不同的方式把痛苦转化为知识。

     这位哲学家仰慕他母亲的朋友歌德,因为他把许多爱情的痛苦转化为知识,最著名的就是二十五岁时出版的使他享誉全欧洲的那部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描述一名少年对一位女士的单相思——那迷人的夏绿蒂,她与维特对《威克菲尔子爵》一书有同好,身穿袖子上饰有粉红缎带的白裙;但此书同时也描述了成千上万读者的恋情(据说拿破仑就读过九遍)。最伟大的艺术作品是说给我们大家听的,尽管作者并不认识我们。叔本华如是说:

     诗人从生活中撷取特定的个体,准确地描述其个性,然而由此却启示了普遍的人性……他表面上只关注这一个,但事实上他所关注的是古往今来普天之下都存在的。因此,一些诗句,特别是诗剧中的句子,即使并非警句格言也经常适用于实际生活。 

     歌德的读者不但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认出了自己,而且也因而更加了解自己,因为歌德将一系列尴尬的、稍纵即逝的爱之瞬间明晰化了,读者以前可能经历过这种情愫,但自己当时并不知其深浅。他披露了爱情的某些规律,叔本华称之为浪漫心理的必要“思想“。例如,歌德把不爱者对待爱自己的人那种貌似慈爱实则极端残酷的态度描写得入木三分。在小说的后半,维特为自己的感情折磨得痛苦不堪,在夏绿蒂面前爆发出来:
 

 
 
 
    “夏绿蒂,”他哭道,“我再也不见你了!”“为什么要这样呢?”她回答说:“维特,你还是可以,而且一定要再见到我们的,不过别那么激动。噢!为什么你生来感情这样激烈,对一切身边的事物都那么激情冲动,不能自制!我求求你,”她拿起他的手接着说,“冷静点。想想你的精神、你的知识和你的天赋能给你带来那么多的快乐!”

     我们不必生活在十八世纪后半叶的德国就能充分体会其含义。世上故事比人少,同样的情节不断地重复,只是人名和背景有所变化。此即叔本华所谓:“艺术的真谛就是以一概千千万。”反过来,意识到我们的境遇只不过是千千万之一,就足以感到慰藉。

     亚当和夏娃离开天堂时的痛苦并不单单属于他们自己。马萨乔通过这两个人物的面部表情和身体的姿态抓住了痛苦的本质,也就是痛苦这一概念本身。他的壁画是我们可能犯错误、我们的脆弱性的普遍象征。我们大家都是被驱逐出天堂之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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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录

    他同意蒙田的看法:我们的思想是从属于肉体的,尽管我们高傲地持相反的观点。

    人惟一的先天的错误就是认为我们是生而为追求幸福的,只要我们坚持这一先天的错误,世界在我们看来就是充满了矛盾。因为每走一步,无论大小,我们必然会体会到这个世界和人生决不是为维持幸福生活而安排的……因是之故,几乎每一个年长的人脸上都挂着一种叫做失望的表情。

    他特别同情鼹鼠,一种发育不良的怪物,住在潮湿而狭隘的地道里,很少见天日,其初生儿长得像滑腻腻的软体虫,但是还是尽一切力量求生存和传宗接代。

    坚持不懈地用它巨大的铲状脚爪挖洞就是它们毕生的事业,周围是永远的长夜,它们的眼睛生来就是为了逼光它们受苦受难、毫无乐趣的一生到底获得了什么?生活的苦难和操心与得到的好处完全不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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