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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是什么1

 老包书屋 2016-09-07
                     诗歌是什么
   诗歌是宇宙的起源和内核,也是它的极致与边界。诗歌是生命最纯粹最高渺的沟通与抚慰,是对语言限度的置若罔闻与对语言潜力的引燃启爆,是终极的艺术,是以有限经验事实抵达无限先验世界。
   诗歌是真、善、美;是公平、自由、正义;是维新、革命、起义;是大同、太平、乌托邦;是挚友、情人、人民战士;是金、木、水、火、土;是成、住、坏、空;是语文数学、历史地理、物理化学、生物政治、音乐美术、劳动体育。
   诗歌是元,是一。诗生万物,诗法自然。诗歌之道就是生命之道。没有诗歌,人就容易活得浮躁、混沌、粗糙、陌生、贫乏、不幸;有了诗歌,人就容易活得安定、清澈、睿智、主动、丰富、幸福。
   娱乐开始让人放松,最后却让人紧张。诗歌开始让人紧张,最后却让人放松。娱乐是想毁掉诗歌的东西,诗歌是娱乐想毁却毁不掉的东西。
   如同爱情一样,诗歌是一项心灵环保工程。爱上一个人,就会觉得心里特别干净,写出一首诗,或读到一本好诗集,也是这样。
   诗歌就是世界给了你足够的为难之后,你发明的一种超出其为难能力范围的东西。诗歌就是世界删除你的时候,你成了它的bug。
   诗歌是诗人给自然的情书,给社会的判词,给人类的讣告,是心灵宇宙的公理及运算法则,是诺亚舟的旧船票,是采摘也是种植,是祭献也是报复,是黑匣子也是遗嘱。
   悲观地讲,诗歌只是一种欺骗(人生不过一次自作多情)。但,只有骑马才能穿过平庸的大街,只有诗歌才能点燃垂死的激情。在这场无醒的睡眠中,诗歌是向醒层层破开的梦。
   体裁的解析
   许多好的散文都只是一种读物,而不能称为作品,因为创造性成份太弱。在语文课本中,散文多是指定段落要求背诵,而诗歌则往往是全篇要求背诵。(抛开篇幅及编者因素)这暴露了诗歌的一个秘密:诗歌无法切割,诗歌是抽刀断水水更流。
   诗人应该少写散文或不写散文,因为散文会成为诗歌的泄密者。正如说话是对文字的背叛,散文是对诗歌的背叛,诗人在最好的状态,不仅不写散文,而且不说话。他要求自己所有的生命能量,只从诗歌的出口喷薄。最诗人的诗人,是一个哑巴。好的散文,与小说与戏剧没有界限。一种独白的情感,也可以成为一个鲜活的人物。但最好的散文,是不分行的诗。小说是论本的,散文是论页的,诗歌是论字的。小说与散文袭用生活归于生活,诗歌拓展生活外于生活。小说与散文主要同社会发生横向联系,诗歌主要同历史发生纵向联系。小说与散文主要实现消极自由,诗歌主要实现积极自由。
   要超越散文小说而为诗,而不是无法散文小说而为诗。要超越思想哲学而为诗,而不是没有思想哲学而为诗。遗憾的是,大多数诗人写诗,正是思想能力衰弱,散文小说写作失效后的投机——诗歌比较容易滥竽充数。
   讲道理的诗歌是二流的。诗歌不讲道理,只是理在其中。诗歌把GDP留给了哲学,却把利润一分不少地带走。
   论文与诗无关,但好的论文像诗一样让人有朗诵欲望。论文最好直接给结论、讲逻辑、列事实;不带感情色彩及道德判断,作者身影消匿在观点之后;追求观点的密集度,绝不繁采寡思;说明书一样的简洁、准确、条理清晰;视引文为补丁;最好是语录体,干净利索。
   好诗的特性
   诗歌的力量是直接的,不需要借助冗长的说明书来表达。像磁铁吸住铁屑,它靠张力与美感吸引读者。诗歌带给读者经过一夜跋涉又恰在日出时登上山顶的兴奋体验,让他一边沉醉在作品之中,一边又努力作发散的想象与更远的思考。诗歌应是一把刀子,直接地刺向读者的胸口。刺得越深,诗就越好。如果它能痛快地穿心而过,那它就是经典。好的诗歌,纯粹、质朴、智慧、灵动,通透晶莹,浑然一体,充满可能性。但它又不像是写出来的,而是天地造化。诗歌是唯一一台实现了零摩擦零损耗并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机器,诗歌的制动系统精密而诡谲,好诗,就是文字版的木牛流马或永动机。
   诗歌与读者
   诗歌独与天地相来往,无视传统、理论、权力与权威,也同样无视受众。诗歌的无情在于它不仅是个人主义的,而且是精英主义的。作品越高级,撇下的人就越多。别的艺术类型如小说、音乐,还有雅俗共赏的可能,但诗歌,永远是少数再少数。诗歌既是官僚秩序的天敌,也是民粹的天敌。
   在没有亲自阅读之前,不要相信任何评论。用挑剔的眼光与苛刻的标准,开始阅读。不被任何作品之外的因素所影响,是读者的及格线。
   最初,诗人和读者是一种唤醒关系,然后,是理解关系,最后,是启示关系,而慰藉与宽恕,贯穿全程。好诗并不具有先赋性,它的完成需要读者自获的帮助。诗歌与读者的关系,像茶与水的关系,不同的水,泡出来的滋味是不同的。
   双脚踩着大地,一步步的丈量的方式,会使我们更好地体会大地的沉重,扑进人民的风尘,感知诗人那些句子后面的悲欣与冀望。
   好的诗歌,就是让读者庆幸的诗歌——啊,如果不是凑巧买到这本诗集,我将错过多少好戏。——有读者从中成长,超越他曾崇拜的偶像成为更杰出的诗人。
   诗人的出现
   沉默得太久了,会忘掉自己想说的话。过去得太久了,生活会风化掉人们的历史。于是诗人写诗,写诗,是将记忆与梦想刻骨铭心的方式。
   生命生来孤独,却包藏美和力量。它渴望着以优美的姿态呈现,在纸上,留下诗句,在空中,洒满歌声。所以在旷野,在角落,每年春天,都会有种子破土而出,都会有花朵静静绽放。不为别的,只为那些寂寞的花朵,不仅是春天遗失的嘴唇,也是我们的证人。
   诗渡有缘人,给同好带去爱与美之盛宴。但诗歌的起点,只是一个人生命能量的释放与升华,它不为承担或拯救而生,也不为艺术价值而生。那些都是衍生效应。诗人,是第一个被诗歌救到岸上的人。
   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划了一根火柴想温暖自己,却在火光中看到了烤鹅、圣诞树和奶奶。火柴没有改变小女孩冻饿而死的命运,却让她冻僵的脸庞上有了一丝微笑——诗歌,就是诗人的火柴。
   一旦诗人写出了自认的处女作,他就知道诗神已把一把打开天堂之门的钥匙塞给了自己。他偷窥了一下里面的风景,又跑回了世间,他企图带更多的人进去。
   诗人的格局
   写作不应该是首位的。它应该是缘分,无心插柳,灵魂附体,咳出的血或落在头顶的陨石。诗人不应该总是消费别人的历史,不停把别人的悲壮往自己诗里搬。诗人应该创造自己的历史,在自己的历史中写作。
   诗人规限着诗歌。诗歌天然要求诗人是思想家。但这还不够,他还应该把他的思想实践。诗歌是末业。诗人极致的一种是马背诗人。——不是为了哗众取宠尽诛天下诗人之心,是为了一种说出来就会变轻的东西。蒙着眼睛的,喝多的,歌星一样讨要掌声的,晕针的,玩火发癔症的,得了便宜又卖乖的……的写作,也许会建成一座个人的后花园,也许会换得一张名流团拜会的入场券。但它仅此而已。
   道术并重。精神性、技术,它们同是诗歌的必要条件,单独一条绝不能构成充要条件。
   诗人与世界
   诗人的社会效能是隐性的,是潜功能。诗歌捍卫了人类精神的尊严,承守了世界的秘密,以暗语的形式给予了世界因果性的说明。诗人让世界变得像个世界的样子,而不是一块一览无余的平地。世界不是诗人开的店,但诗歌却拥有对人类活动的最终解释权。一首诗解决一个时代,就是诗人的效率。诗人不是物化的历史观的持守者。诗人是天生的民族主义者,他用哪种语言写作,他就是哪个民族的灵魂传人。语言的守望者与守护神,就是民族的守望者与守护神——因为民族的根源、历史、荣耀与秘密,全聚结在她的语言里。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是诗人的宿命,也是诗人的两种基本生命-写作模式。一种细水长流,一种热烈滚烫,但它们的指向,都是杀鸡取卵,掏空诗人。
   前世的遗言,成了末世的慰藉。诗人死了,诗歌却留了下来,就像麦秸腐烂,麦粒留了下来。——为了抢收,诗人随时准备着把脖子架到镰刀上。
   诗人与青春
   锋利的诗歌,柔软的青春。柔软的诗歌,锋利的青春。诗歌与青春一样,都不是一个状态的,都是两面三刀的。诗的面貌,取决于思想与技术,也取决于心气。青春之诗,如果没有一股异常清新的神气和决绝的勇气,那就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早衰问题。诗歌是诗人武器,但流失了少年的真气,许多人就耍不动了。将诗歌染红!将诗歌染红!用尽青春的最后一滴血!——许多青年诗人抱着这样的信念狂飚突进,撞死在了诗歌的石碑上,通过死亡获得了永生——但更多的青年诗人,却撞在了棉花垛上——此时,表示年份的指针正停留在25岁的刻度上。
   当青春是光,诗歌是黑洞。当诗歌是光,青春是黑洞。原子结构的坍缩截击了光,青春与诗歌不打不成交——TA们产下的私生子,活在TA们战后的废墟上。诗人的年轻秘笈:把爱情进行到底,把革命进行到底,把语言的纯洁进行到底。
   永远的放逐
   诗人与信仰之关系最常见的一种:钟摆一样摆荡于皈依与异端的两极,终生不得安宁——荒诞的世界使他成为一个彻底的怀疑论者,对美的创造激情又使他充满神圣的使命感。对此地的弃绝与对彼岸的向往在诗人体里连年战乱,让他成为了精神分裂的首席代表。
   因为心中有鬼,诗人和外群体群差巨大。除了极少数强力人格诗人,他们大多数都是生活的失败者。他们的敏感,让他们到哪里都是格格不入、貌合神离。放逐与出走成为他们的基本状态。他们对生存条件的要求极低,却依然难以如愿——嗜诗必亡,忘诗亦必亡,就是诗人的命运。
   在流浪的路上,诗人和诗歌相互热爱又相互非难,彼此支撑又彼此拖累。他们会到达哪里无人知晓,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实是:他们的血肉已经粘连一体。
   诗歌与诗人的命运惊人地相似,最好的诗人是被放逐的,最好的诗歌是被放逐的——甚至,最好的读者也是被放逐的。执行流放任务的道路,后来成了一条挑选好诗的捷径:痛苦而无可救药的、绝望到微笑的、濒死挣扎的诗人写的诗,是最值得读的。
   下篇:创造与写作的暗道
   在写作之外
   一个诗人的核心诗观不会太庞大,喋喋不休的发言诗人多半平庸。一流诗人不谈二流话题,他只对要命的问题感兴趣。慎谈诗歌,谈诗的结果多是互相误读,划地为牢。
   如果书写对象是外行或持迂见者,那它对高人必定没有吸引力。当一位诗人讨得了二流读者的欢心之时,他的一流读者正在失望。诗人不希望他的作品是一种表演,可以在戏台上给人看,他觉得作品应是一种密件,悄悄地被读者传阅。要意识到:一个人就是一个流派。哪怕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也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写。
   给自己充分的写作主权,去他妈的审查与自我审查。
   强调文字的撒谎习性或先天不足的诗人不是好诗人,语言不应是诗人能力的替罪羊。应当承认,多数时候是我们在借文字卖弄风骚或涂抹污点。
   在写作之前
   一个婴儿是写不出诗的,我们的一切都是从零开始的。
   如果耐不住寂寞,那我们永远只能去看别人的表演。写作是寂寞的,它需要深夜或深夜氛围。
   废除题材的概念,生活决定了你能写什么,需要表达什么。——但诗歌和性爱一样喜新厌旧,为此,它不惜让生活到远方冒险。没有丰富与宽博,就没有准确。
   创造意识,会使诗性注入你的文本;风格意识,会让你成为自生的先锋;经典意识,会让你的文本更精粹结实——抱着“宁愿一个人看一千遍,不愿一千个人看一遍”的心态写作。
   意志与灵感
   诗歌不排斥缘情言志,但显然,情志与载道,给不了诗歌最高荣誉。能成就诗歌的,只能是诗歌本身。——注意,诗歌当然不是国家主义或自由主义或什么主义的,但诗歌也需要必不可少的恶——此恶形形色色,藏在诗人背后的小算盘里。
   虽然在写作中所立之意会转变,但只有立意,才能让写作远离拖沓、偏狭、虚妄、游离、小聪明、模棱两可。它会省掉无用的笔墨,保障力量的集中。诗歌的表层可以断裂倾轧,但需控制在体现内聚力的方向之中,而不是使其破产。
   灵感会从天而降,也会沿路而来。这路,便是思考与写作的过程——从半意识开始自选,在过程中梳理思路,发现新天。注意情绪保鲜,写作遇到障碍时,就静下来,疏导开始的初衷,通过节制与引导寻回激情。
   强烈而激动地塑造它,自由而丰富地塑造它,含蓄而深沉地塑造它,准确而逼真地塑造它,独特而唯美地塑造它。如痴如醉如狂,如梦如幻。
   诗歌是城府,是深呼吸,是十面埋伏,保持平静,于无声处暗藏杀机。
   推进与反顾
   好的标题,既是诗歌的起点,也是诗歌的终点。它只是一个点,却需要用整首诗的漫长旅程去抵达。
   找到一首诗的调性,就找到了一首诗的催化剂,通常,这个任务由首句来完成。而提前确定的结句,是文字急行军的冲锋号。
   悬念的设置,情绪的转折,线索的回溯,在这些变量上,诗歌要对读者表示智力的尊重。诗的小节,要如何排序组合,才会变得更有张力?破折号是连上还是连下?这些问题,要按数学组合排列的可能,试上一遍,预验推敲。在变异形式中,任何解释都是画蛇添足。聪明的读者会有自己的认识与觉悟,不需要作者再去聒噪。诗歌要的是递进与延伸,它更需要在暗示上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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