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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边城》中翠翠人物形象简析

 yiyidaodao 2016-09-23

璞玉浑金,玲珑剔透

——沈从文《边城》中翠翠人物形象简析

上海市金汇高级中学   范雅君

 

“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了。”(注:教材为“就又从从容容的来完成任务了”)

——选自高中语文第一册《边城》

 

 

    翠翠是一个“美”女!

    这种“美”,有别于中国传统审美习俗中的“肤如凝脂,腮如新荔”,翠翠的肤色是“黑黑的”,是健康的;翠翠的眼睛也有别于《诗经》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顾盼生辉,而是“清明如水晶”,是纯净的。疏朗几笔的肖像描写,你的眼前仿佛立着这样一个美女:璞玉浑金、玲珑剔透、健康明丽,你由衷地赞叹:真美啊!然而,这种“美”还有更丰富的内涵,请看接下来的两个比喻:“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如山头黄麂一样”,前一个比喻,意在突出翠翠的天真活泼,后一处比喻意在彰显翠翠的善良纯真。仔细思考,作者为什么青睐于动物作比?读到“小兽物”三个字,你可曾联想起中国古语“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当然,不仅仅如此,还因为“小兽物”“山头黄麂”喻示着原始的,未经开化的朴质,因为这里是湘西边境,是茶峒古城,古风犹存。当然,翠翠的纯净自然、健康明丽,最根本的成因还在于作者两次强调的“长养”,因为自然的养护,才有了翠翠的健康成长。

    翠翠生活的世界是简单的,是纯粹的,她是如何看待外部世界的呢?“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这一句和前面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相映成趣,是一个单纯自然的人在面对外部陌生的世界时本能的反应:犹疑、谨慎、提防,这是人之本初的自然属性。翠翠的母亲是湘西苗族,翠翠的父亲是汉族屯戍士兵,不同民族之间的文化差异在此交锋融合,“各人应有一份哀乐”,然而,“他们是正直的,诚实的”(《边城》题记)。

    总之,翠翠是作者倾力塑造的人物形象,近乎于作者心目中理想的女神形象,在她身上,折射着湘西淳朴的人性美、自然美,也凝聚着作者对乡村世界生命形式的温爱之情和其生存方式的深沉思考。

    还要补充一点,本段文字的最后一句,原作是“就又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了”,而教材选文却是“就又从从容容的来完成任务了”,窃以为,教材的处理似有不妥,“玩耍”呼应前文“小兽物”的比喻,共同凸显翠翠的灵动活泼,而“完成任务”则未免太过现实,失去了自然轻快之意。

 

 第二篇

寂静与孤独交织的美丽

 

“风日清和的天气,无人过渡,镇日长闲,祖父同翠翠便坐在门前大岩石上晒太阳;或把一段木头从高处向水中抛去,嗾使身边黄狗从岩石高处跃下,把木头衔回来;或翠翠与黄狗皆张着耳朵,听祖父说些城中多年以前的战争故事;或祖父同翠翠两人,各把小竹作成的竖笛,逗在嘴边吹着迎亲送女的曲子。过渡人来了,老船夫放下了竹管,独自跟到船边去横溪渡人,在岩上的一个,见船开动时,于是锐声喊着:
“爷爷,爷爷,你听我吹,你唱!”
爷爷到溪中央便很快乐地唱起来,哑哑的声音同竹管声,振荡在寂静空气里,溪中仿佛也热闹了些。实则歌声的来复,反而使一切更寂静了。”

——选自高中语文第一册《边城》

 

 

    这是湘西小城相依为命的祖孙俩日常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可以拆分成两部分:闲暇时和摆渡时,却可以用四个字概括这种生活——岁月静好。

    无论是闲暇时还是摆渡时,围绕的一个核心词语是“寂静”。闲暇时,不管是“在门前大岩石上晒太阳”,还是“嗾使黄狗衔取抛出的木头”,都没有人物的画外音,也无需有;即便是爷爷絮絮地说些久远以前的战争故事,也因为听众的寥寥(只有翠翠和黄狗)和内容的古旧,而平添了一份沉静;同样,祖孙两人吹起的迎亲送女的曲子,在这安静和平的小城和终日潺湲的溪水前,也宛如空谷回音般静谧。至于摆渡时,爷爷的歌声和翠翠吹奏的竹管声,作者则用“以声衬静”的手法和“仿佛”一词的不确定,来强调“寂静”。人物的生存环境为什么如此“寂静”?在《边城》中,作者如是说:“一切总永远那么静寂,所有人民每个日子皆在这种不可形容的单纯寂寞里过去。一分安静增加了人对于”人事“的思索力,增加了梦。”因了“寂静”,人才可以思索,才会有梦,这和我们今天忙碌喧嚣的生活构成了多么大的反差!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们今天的人已经匮乏思索,鲜少有梦了!

    那么,作者为什么钟情于笔下的人物这样的生存方式呢?关于这点,沈从文在《阿黑小史》序中说:“若把心沉静下来,则我能清清楚楚的看一切世界。”而在另一篇小说《如蕤》中作者借助女主人公之口说道:“寂寞也有寂寞的好处,它使人明白许多平常所不明白的事情,但不是年轻人需要的,人年纪轻轻的时节,只要得是热闹生活,不会在寂寞中发现什么的。”

    作者用一份寂静的心去关照现实生活,这就是作者构设简单寂静生活的初衷。

    在这段文字中,祖孙俩的闲暇生活,被作者运用画面组接的方式定格、放大,在这里,作者将生存的现状(嗾使黄狗衔取抛出的木头)与沧桑的历史(爷爷说的多年以前的战争故事)、真实的存在(吹曲子)与留白的想象(晒太阳时人物的期待与想象)交织在一起,在娓娓的叙述中,让读者感知到时光的流转、人事的代谢。

    在作者淡淡的叙述中,我们仿佛看到了祖孙二人寂静的生存方式,只是,我们分明还咀嚼出一份淡淡的感伤和悲凉。不是吗?那份空旷的寂静,那份日复一日的单调,对于爷爷来说,意味着来日无多;对于翠翠来说,意味着青春女性的孤独,这从下文翠翠“争着送新娘子的花轿,独自装扮新娘子”可以得到印证。所以,有人说,《边城》是一曲哀歌,不仅仅是人物最后的结局和命运,也有诸如上面选文看似不经意的叙述。《边城》是寂静与孤独交织的美丽之作!

 工作单位:联系地址:闵行区紫藤路125弄5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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