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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昆曲

 苏迷 2016-09-28
人,总是首先为绚丽夺目的色彩而吸引,而后才会慢慢体会到其中的奇妙。
偶遇昆曲
丁佳莹
  那时在苏大读书,班里搞团员活动,让大家推荐地方。最后选了仓街附近的全晋会馆听昆曲《牡丹亭》的片段。不像是故宫的富丽堂皇,会馆中多的是素净和典雅。
  阳光在“含英咀华”的牌匾下打了一个小圈,两座陶瓷椅凳沐浴着阳光,我恰好在读丹青先生的《狂走日本》,阴影打在书上,看着京都清水寺的庄重和清丽,陶醉在一片绿荫的怀抱。我站起身来,退后,再退后,终于可以望见整个瓦楞的曲线。竟然有那么几分相似。一池金鱼在睡莲中穿行,池缸下是圆盘的龙雕。两列女儿房,现已经演变为了典雅的茶房。品着清幽的香茗,聆听千古的绝唱,在一个淡淡的午后,全然超度身心。
  将近下午两点的时候,人开始陆陆续续地到场。其中大部分是老人,头发花白,其中一位戴着漫画家丁聪先生那样可爱的帽子,为我们讲述那副吴梅先生作的对联。手中拿的是有关本场演出的白话简介,从《慈戒》到有名的丽娘《寻梦》,因梦而日益消瘦,因思念梦中情郎而憔悴的《写真》,到最后为情而登仙的《离魂》。
  全晋会馆落个清净,凡日里绝少人来访,又处在明清故居的深巷之中,老街,老房子,还保持着中国最古老商业形态-小杂货铺子。会馆对面的老奶奶,我每次来总看到她在水井旁若有所思地织着毛衣。杂货铺子也总是有不同的时令菜出售,第一次来会馆刚好赶上阳澄湖大闸蟹丰收的日子,第二次来就看到了好吃的“鸡头米”。第三次来恰好是巷子人家午觉时候,不是那么闹腾,隔壁音响店的惯放昆曲曲目也停了。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回到丽娘身上来。
  人,总是首先为绚丽夺目的色彩而吸引,而后才会慢慢体会到其中的奇妙。丽娘的戏服与头饰,也随着本身的情感的发展而演进。《寻梦》中的出场,刹那满场倒映着星辉,丽娘别致的头佩和先前出场的春香的简单顽皮的形象相比,显得高贵许多。在戏台特殊灯光的搭配下,显得银光四溢。
  苏绣也在其中发挥了重大作用。丽娘的三套戏服,火红的苏绣、粉红缀着梅花的苏绣,
  暗示着“柳梦梅”、纯白的苏绣,丽娘在湛蓝的床帘下轻喘,香魂随情而飘散。苏绣服帖,本身也和头上的水晶一样,倒映着光芒。用金色油纸做成的牡丹梅花扇,丽娘的轻轻把玩,竟然可以焕发出如此的神采!
  我记得高中这篇节选几乎是蜻蜓点水,一点而过,也不是高考要求背诵篇目,就没有加以重视。只朦胧记得中心是封建迂腐的儒家VS青春活泼少女的一场对抗赛。
  前几日看到文学史上对汤显祖的《牡丹亭》中丽娘形象是——“中国女性性意识觉醒第一人”。这个在《寻梦》一场中就可以发现,丽娘回忆当初那大梅树上与俊美书生相遇时候的卿卿我我,对说些知心话儿与她听的书生很是怀念,走到后花园下,却只见冰冷的牡丹亭和芍药栏。
  把汤显祖笔下的丽娘和渡边纯一《化身》中的八岛雾子相比,两个人都在男子的引导下突破旧有的社会约定,从而走向完整独立的女性实体的自我。渡边纯一是有名的女性心理研究大师,我想我们明朝就有这样重量级别的大师了。
  可是梦,可以寻吗?
  寻得到吗?
  丽娘,为情而死。在《离魂》结束,她头带黑色纱巾,纱巾上缀着亮片,身披红袍,素衣洁净地羽化而登仙了。当她再次遇见梦梅,也为情而生。这是怎样的一种逻辑呢?
  渡边纯一在他的小说中说道,千古绝唱的爱情是越来越少了,多的只是花边新闻。当西方的积极代替了消极,主动代替了被动,展示代替了含蓄。我们的传统正在一点一点地剥蚀。丽娘悄然死去,不顾及她的母亲,从小玩闹长大的春香。她用死亡来抗拒禁欲,用消极来抵御现实。曾经有位言情写手,发表过一篇《脉若蔻》的文章。我是多么喜欢“蔻”,血脉如蔻。其实只是英文“奇迹”的中文音译罢了。
  一个梦而已,而丽娘付出了生命。我也仿佛记起那青田祠下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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