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甘泉赋

 雪梅常在 2016-09-30

孝成帝时,客有荐雄文似相如者,上方郊祠甘泉泰畤、汾阴后土,以求继嗣,召雄待诏承明之庭。正月,从上甘泉还,奏《甘泉赋》以风。其辞曰:

《甘泉赋》

原文

《甘泉赋》

孝成帝时,客有荐雄文似相如者,上方郊祀甘泉泰、汾阴后土,以求继嗣,召雄待诏承明之庭。正月,从上甘泉还,奏甘泉赋以风。其辞曰:

惟汉十世,将郊上玄,定泰,雍神休,尊明号,同符三皇,录功五帝,恤胤锡羡,拓迹开统。于是乃命群僚,历吉日,协灵辰,星陈而天行。诏招摇与太阴兮,伏钩陈使当兵。属堪舆以壁垒兮,捎夔抶獝狂。八神奔而警跸兮,振殷辚而军装。蚩尤之伦带干将而秉玉戚兮,飞蒙茸而走陆梁。齐总总以撙撙,其相胶兮,骇云迅,奋以方攘。骈罗列布,鳞以杂沓兮,柴参差,鱼颉而鸟。翕赫霍,雾集而蒙合兮,半散昭烂,粲以成章。

于是乘舆乃登夫凤皇兮而翳华芝,驷苍螭兮六素虬,蠖略蕤绥,漓宓襂纚。帅尔阴闭,然阳开,腾清霄而轶浮景兮,夫何旟旐郅偈之旖旎也!流星旄以电兮,咸翠盖而鸾旗。敦万骑于中营兮,方玉车之千乘。声隐以陆离兮,轻先疾雷而遗风。凌高衍之嵱嵷兮,超纡谲之清澄。登椽栾而天门兮,驰阊阖而入凌兢。

是时未夫甘泉也,乃望通天之绎绎。下阴潜以惨廪兮,上洪纷而相错。直峣峣以造天兮,厥高庆而不可乎弥度。平原唐其坛曼兮,列新雉于林薄。攒并闾与茇兮,纷被丽其亡鄂。崇丘陵之駊騀兮,深沟岩而为谷。往往离宫般以相兮,封峦石关施靡乎延属。

于是大厦云谲波诡,摧而成观。仰挢首以高视兮,目冥而亡见。正浏滥以弘惝兮,指东西之漫漫。徒徊徊以徨徨兮,魂眇眇而昏乱。据轩而周流兮,忽坱圠而亡垠。翠玉树之青葱兮,璧马犀之瞵。金人仡仡其承钟兮,嵌岩岩其龙鳞。扬光曜之燎兮,垂景炎之炘炘。配帝居之县圃兮,象泰壹之威神。洪台崛其独出兮,北极之嶟嶟。列宿乃施于上荣兮,日月才经于柍桭。雷郁律于岩兮,电忽于墙藩。鬼魅不能自逮兮,半长途而下。历倒景而绝飞梁兮,浮蠛蠓而撇天。

枪而右玄冥兮,前阙而后应门。荫西海与幽都兮,涌醴汩以生川。蛟龙连蜷于东兮,白虎敦圉乎昆仑。览流于高光兮,溶方皇于西清。前殿崔巍兮,和氏玲珑。炕浮柱之飞榱兮,神莫莫而扶倾。闶阆阆其寥廓兮,似紫宫之峥嵘。骈交错而曼衍兮,隗乎其相婴。乘云阁而上下兮。纷蒙笼以棍成。曳红采之流离兮,扬翠气之宛延。袭室与倾宫兮,若登高眇远,亡国肃乎临渊。

肆其砀骇兮,桂椒而郁杼杨。香芬以穹隆兮,击薄栌而将荣。芗呹肸以棍批兮,声隐而历钟。排玉户而扬金铺兮,发兰惠与沄藭。帷弸彋其拂汨兮,稍暗暗而靓深。阴阳清浊穆羽相和兮,若夔牙之调琴。般弃其剞劂兮,王尔投其钩绳。虽方征侨与偓佺兮,犹彷佛其若梦。

于是事变物化,目骇耳回,盖天子穆然,珍台闲馆,题玉英,蜵蜎之中。惟夫所以澄心清魂,储精垂恩,感动天地,逆厘三神者;乃搜逑索偶皋伊之徒,冠伦魁能,函甘棠之惠,挟东征之意,相与齐乎阳灵之宫。靡薜荔而为席兮,折琼枝以为芳。吸清云之流瑕兮,饮若木之露英。集乎礼神之囿,登乎颂只之堂。建光耀之长兮,昭华覆之威威。攀玑而下视兮,行游目乎三危。陈众车于东坑兮,肆玉而下驰。漂龙渊而还九垠兮,窥地底而上回。风漎漎而扶辖兮,鸾凤纷其衔蕤。梁弱水之濎濙兮,蹑不周之逶蛇。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寿兮,屏玉女而却宓妃。玉女亡所眺其清兮,宓妃曾不得施其蛾眉。方揽道德之精刚兮,侔神明与之为资。

于是钦柴宗祈,燎薰皇天,皋摇泰壹。举洪颐,树灵旗。樵蒸昆上,配藜四施。东沧海,西耀流沙。北幽都,南炀丹。玄瓒觩䚧鬯泔淡。肸蠁丰融,懿懿芬芬。炎感黄龙兮,讹硕麟。选巫咸兮叫帝阍,开天庭兮延群神。傧暗蔼兮降清坛,瑞穰穰兮委如山。

于是事毕功弘,回车而归,度三峦兮偈棠黎。天阃决兮地垠开,八荒协兮万国谐。登长平兮雷鼓磕,天声起兮勇士厉。云飞扬兮雨滂沛,于胥德兮丽万世。

乱曰:崇崇圜丘,隆隐天兮。登降峛崺,单垣兮。增宫差,骈嵯峨兮。岭嶙峋,洞无兮。上天之,杳旭卉兮。圣皇穆穆,信厥对兮。徕只郊,神所依兮,徘徊招摇,灵迉迡兮。光辉眩耀,降厥福兮。子子孙孙,长无极兮。 

作者

扬雄(公元前53~公元18),字子云,汉族,西汉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郫县友爱镇)人。 西汉学者、辞赋家、语言学家。

扬雄摹仿周易而作《太玄》。他还作了一部摹仿《论语》的书,名《法言》。在这部书里他也体现了古文经学的精神。

扬雄认为孔丘是最大的圣人;孔丘的经典,是最主要的经典。他说:“舍舟航而济乎渎者,末矣。舍五经而济乎道者,末矣。”又说:“山□之蹊,不可胜由矣;向墙之户,不可胜入矣。曰:恶由入?曰:孔氏。孔氏者,户也。”(《法言·吾子》)但是扬雄不谈孔丘“受天命”为王,更不谈孔丘是什么“帝”之子。照扬雄所描写的,孔丘也只是一个人。孔丘的知识也是从学习得来的。扬雄说:“孔子,习周公者也。”(同上)又说:“仲尼潜心于文王,达之。”(《法言·问神》)扬雄认为孔子在文化方面,继承了文王、周公的传统。这正是古文经学家的说法。这与今文经学家孔丘“受天命为王”的说法和纬书孔丘是“黑帝之子”的说法,是对立的。

对于老聃,扬雄说:“老子之言道德,吾有取焉耳。及槌提仁义,绝灭礼学,吾无取焉耳。”(《法言·问道》)至于先秦别的诸家,他说:“庄杨荡而不法,墨晏俭而废礼,申韩险而无化,邹衍迂而不信。”(《法言·五百》)扬雄对于先秦各家思想,从他的观点,作了批判的继承。在自然观方面,他主张天道无为而自然,在一定程度上,继承道家的老聃;但在社会思想方面,抛弃了道家的消极无为的思想,基本上继承儒家的孔丘。

扬雄反对当时的宗教迷信。他说:“神怪茫茫,若存若亡,圣人曼云。”(《法言·重黎》)又说:“或曰:甚矣传书之不果也。曰:不果则不果矣,又(原作人,依汪荣宝校改)以巫鼓。”(《法言·君子》)传书不果,就是传书不实,不但不实,又加上巫鼓。这是扬雄对于当时的神秘主义思想和宗教迷信的明确的批判。

关于天命,扬雄说:“屈人者克,自屈者负。天何故哉?”(《法言·重黎》)这是说,统治阶级争夺政权的成败,与天命无干。他说:“或问黄帝终始,曰:托也。……夫欲仇(司马光云:即售字)伪者必假其真”。(同上)司马迁说:“余读牒记,黄帝以来,皆有年数,稽其历谱牒,终始五德之传。”(《史记·三代世表》)所谓“黄帝终始”即“五德转移”的神秘的历史循环论。扬雄指出,这是假托伪造出来以骗人的。关于神仙方术的迷信,他批判说:“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终,自然之道也。”(《法言·君子》)这是说,有生命的东西一定要死亡,这是自然的规律;这就驳斥了追求长生不死的迷信。

扬雄强调后天学习的重要。他说:“学者,所以修性也。视、听、言、貌、思,性所有也。学则正,否则邪。”(《法言·学行》)他又特别重视验证,他说:“君子之言,幽必有验乎明,远必有验乎近,大必有验乎小,微必有验乎著。无验而言之谓妄。君子妄乎?不妄。”(《法言·问神》)这些思想都是有唯物主义精神的。

扬雄依据“因”和“革”同样重要的理论,也讨论了对于古代文化的继承问题。他说:“或问,道有因无因乎?曰:可则因,否则革。”又说:“或问新敝,曰:新则袭之,敝则益损之。”(《法言·问道》)这是说,对于古代的东西,应该有继承(“因”),也应该有变革(“革”)

抽象地讲是如此,实际上他还是要继承儒家所谓“周礼”。他说:“或问,其有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秦己继周矣,不待夏礼而治者,其不验乎?曰:圣人之言,天也。天妄乎?继周者未欲太平也。如欲太平也,舍之而用他道,亦无由至矣。”(《法言·五百》)这些话,看起来很简略也很平常,但是在当时具有很大的斗争的意义。这里讲历史的因革,是从历史本身讲的,讲继承,也是在社会范围内讲的。扬雄不把历史的发展和所谓“三统”、“五德”联系起来,也不把社会的“太平”和所谓“天意”、“天志”联系起来。他也认为,秦朝的灭亡是由于不用儒家,但是他不承认继周而王的不是秦而是孔丘。这就是古文经学的说法,和今文经学的说法是对立的。

赏析

赋的正文极力描写甘泉宫建筑之豪华,可分前后两部分,前部分采用由远及近、由粗到细、由全景到局部的方法,多层次地加以描绘,如:"翠玉树之青葱兮,壁马犀之瞵。金人仡仡其承钟虡兮,嵌岩岩其龙鳞。扬光曜之燎烛兮,乘炎景之炘炘。"运用白描、比喻和夸张的手法,把殿前景物、殿壁的装饰等等,刻画得维妙维肖,感染力很强。赋的后半部分展开想象,以紫宫、阳灵等为喻,渲染甘泉宫的华贵。赋结尾部分的"乱曰",再藉甘泉之高峻以炫耀汉帝国声威。据《汉书·扬雄传》说,汉成帝宠幸赵昭仪,扬雄上《甘泉赋》,"以微戒齐肃之事"。李善注《文选》也认为此赋有讽谏"好色败德"之意。均属望文生义的解释。通览全赋,旨在极力炫曜甘泉宫的雄伟壮观,夸饰汉成帝率群臣郊游时的盛大场面。其谏止的内容则是欲言又止,以致郊游之事已经欲罢不能。

扬雄晚年认识到如《甘泉赋》之类的作品,其效果与初衷适得其反,实际上是"劝百而讽一"。扬雄是首开摸拟之风的汉赋作家,《甘泉赋》继承和弘扬了司马相如树立的赋颂传统,手法上同样讲究铺陈夸张,文字上也力求辞藻华丽,乃致流于堆砌。扬雄的《甘泉赋》等,可与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比肩,是汉赋的代表作品。

评价

《汉书·扬雄传》说:"孝成帝时,客有荐雄文似相如者,上方郊祠甘泉泰畴、汾阴后土,以求继嗣,召雄待诏承明之庭。正月,从上《甘泉》,还奏《甘泉赋》以风。"又说:"甘泉本因秦离宫,既奢泰,而武帝复增通天、高光、迎风。宫外近则洪厓、旁皇、储胥、弩阹,远则石关、封峦、枝鹊、露寒、棠梨、师得,游观屈奇瑰玮,非木摩而不雕,墙涂而不画,周宣所考,般庚所迁,夏卑宫室,唐虞棌椽三等之制也。且为其已久矣,非成帝所造,欲谏则非时,欲默则不能已,故遂推而隆之,乃上比于帝室紫宫,若曰此非人力之所能为,党鬼神可也。又是时赵昭仪方大幸,每上甘泉,常法从,在属车间豹尾中。故雄聊盛言车骑之众,参丽之驾,非所以感动天地,逆厘三神。又言'屏玉女,却虙妃',以微戒齐肃之事。赋成奏之,天子异焉。"明代张溥曾评此赋说:"自比讽谏,相如不死。"(《汉魏六朝百三家集题辞》)此赋是扬雄随汉成帝郊祀甘泉宫归还后所作。赋中把天子郊祀的盛况铺张得恍若遨游仙境,并颂扬刘氏王朝地久天长。同时,赋中又贯串着讽谏之意。作者以天帝居住的"紫宫"比拟甘泉宫的规模气概,意在讽示帝王的过分奢丽;又从现实中的甘泉宫追溯到历史上夏桀的"琁室"和商纣的"倾宫",讽示成帝当以亡国之君为戒,讽谕之意更为明显。在艺术上,此赋铺陈夸张,想象丰富,气魄宏伟,文辞流丽,但属模仿司马相如的《子虚上林赋》,缺乏自己的特色。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