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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效的医疗:手术刀下的谎言和药瓶里的欺骗(六)

 昵称22740034 2016-10-02

   有远端转移癌的病患

  资料来源:埃齐奥尼团队(早期检测的案例),《自然评论》(Nature Reviews)/癌症,2003年3月期,1~10页

  就算在医药产业的数千份研究报告中,也很难找到延长生命优点的线索。在转移乳腺癌的领域里,也只有约10份报告指明若干细胞抑制剂混合液比其他混合液更能延长生命。但这或许只是机缘巧合。海德堡大学生物统计学者亚培尔质疑,正因已有数千项比较研究,所以“你不难预想得到,在为数那么多的研究中,偶尔是会出现统计上的明显差异的”。

  此外,一些肿瘤学研究也是在特殊条件下进行的:癌症患者有近三分之二的年龄是在65岁以上,但在临床研究中,65岁以上者却只占试验组的四分之一。很明显,相对年轻者的受测效果并不能引申到较大多数的年长病患身上。还有颇为诡异的一点是,若干对于细胞抑制剂完全不起反应的受测者,竟被排除在研究与评估之外,以免破坏最终结果。

  要是无法得到研究结果的支持,肿瘤学者就只援引他们在个别案例中达到的成果:一位患病的父亲想活到儿子的毕业典礼——而药物替他达成了心愿。可惜的是,相反案例也很常见:典礼前几天父亲就过世了。癌症病患无法为某重要日子而延迟自己的死亡,这只要看看美国俄亥俄州的死亡登记就可得知:10年中有30多万人死于癌症,死亡日期并未集中在圣诞节、感恩节、生日当天或之后。所以说,个别案例无法说明药物效果,只有临床比较研究能做到这一点。

  不管怎样,这些药物都具有毒性,并带来严重的副作用。许多早期的化疗药物因在短短几周内就夺走病患的生命,而不得不下市。一些用药甚至再三强调会有严重副作用:患者会掉头发、没胃口,所以要逆来顺受、身心俱疲并饱受发炎的折磨。此外,医生们也渐生疑虑,认为这种代价高昂的细胞抑制剂只能使转移癌暂时萎缩,却谈不上延长生命,甚至还会反过来扩大病患的痛苦。

  在汉堡-埃盆朵夫大学医院任职20年、现已过世的妇科主任克劳斯·汤姆森(Klaus Thomsen)于1985年9月的柏林国际医生研讨会上表示:“如果有越来越多男女医生说自己不会答应进行这种治疗,那这时就很值得我们深思了。”

  这类异议并非单一事件。当时的问卷调查显示,有许多肿瘤学者并不会让自己接受这种细胞抑制剂治疗。在其中的一项调查中,一些为肺癌患者进行治疗的医生接受了如下询问:万一你自己得了肺癌,你会参与这项研究吗?在79位受访医生中,就有64位表示拒绝。他们认为这种常规疗法毒性太高,而且缺乏疗效。

  20世纪90年代初,亚培尔就开始揭开这方面的疮疤。这位学者费时一年,整理数千件关于化疗的出版物。他语出惊人地表示:“就大部分肿瘤而言,都不存在明显证据能说明化疗(尤其是日益普遍的高剂量治疗)可延长寿命或改变生活品质。”

  知名肿瘤学者们同意以下断言:化疗的推广并不具有遏制作用。或许正因医生们不愿意明白地告诉患者,自己对他们的癌症已束手无策,所以化疗才变成医疗的信条乃至教条。较典型的像是一些病患资讯中所刊载的句子:“新型药物的进一步研发能为肿瘤化疗效果带来持续改良。”这种所谓一切都能不断改进的印象也在公共舆论中不断强化;医生们口中的症状缓解,患者则理解成延长生命。这样的信条使医生和病人双方皆大欢喜,因为它替所有人保留了希望。妇科医生贾格尔指出:“医生很高兴能提供某些东西,患者也很乐意获得某些东西,而整个医疗产业也乐在其中。”

  数十年来,药厂在市场上不断让细胞抑制剂推陈出新:20世纪70年代有5种上市,90年代则批准了大约20种这类药物。流行病学者霍尔泽感到惊讶:“每次只要有一点点进展,就好像是这几十年来可喜可贺的大成果。但在我们的癌症登记中,却看不出这一点。”

  不过这类药物的价格确实因此飙涨。近几年来开发的细胞抑制剂的价格乃是先前的好几倍。拥有1000多位患者的肿瘤科诊所医生在每个季度开列的药方,总值可达到150万欧元左右。在2003年8月到2004年七月之间,全德国消耗的细胞抑制剂总值便达到18亿欧元,比前一年还多出14%。根据统计,全世界用量在1996年是59.3亿美元,到了2004年则达到161.1亿美元。

  意大利米兰的药理学者加拉蒂尼(Silvio Garattini)和贝尔泰勒(Vittorio Bertel )曾查阅过伦敦的欧盟药品评估署在1995~2000年间批准的12种抗癌药物的临床研究资料。他们的分析报告指出,相较于截至当时为止通用的标准疗程,新药物既没有延长生命,也没有改善生活品质,甚至达不到应用方面的安全性,但价格却是贵了许多。身为欧盟药品评估署成员的加拉蒂尼和贝尔泰勒在《英国医学期刊》中指出:“一个Tomozolomid的要价是Procarbazine的350倍(这两种都是抗肿瘤的药物——编者注),但这两种治疗的真正效果严格来说都还存有疑虑。”两位学者要求大家谨防错误的期待:“新批准的药物会唤起新期待,并会因媒体中制药公司直接和间接的广告而加强。”但是,“就研究结果来看,这些期待却完全难以自圆其说”。

  化学治疗的拥护者则援引两份研究报告来为疗效提出根据。有法国研究者将724位患转移乳腺癌的女病患的病历做了比较,发现诊断后3年的存活率从27%(疗程从1987~1993年)提高到43%(1994~2000年)。

  不过流行病学者却将这种效果归结为统计学的骗术。1994~2000年之间,因为较佳的诊断技术,医生才能比以前较早发现转移乳腺癌的发生;也就是这期间发现的病例中,有更多乳腺癌发现时间早或存活天数(从初次发现到最后死亡的天数)多的人。在存活率改善的研究报告中,这点被掩盖了——因为它无关治疗。这种所谓的威尔罗杰斯现象(Will-Rogers Phenomena)的效应表示:存活率的改善并不代表治疗方面的进步。

  不过许多国家的肿瘤学者在2002年为化疗做宣传,并承诺患者“长期存活的机会有重大改善”,其中德国血液学和肿瘤学学会的肿瘤学者祈贝尔(Siegfried Seeber)支持了美国德州医生的说法。来自德州的数据乍看之下自然非常冠冕堂皇:从1974~2000年,患有转移乳腺癌的妇女化疗后5年存活率持续有改善,从10%达到44%。不过呢,该研究是拿患有转移癌者和未患有转移癌者作对比的。美国德州医生在研究报告中不起眼的地方插了这么一句:“近几年,各组的数据受到了有较佳预后诊断的患者的影响。”

  当德国血液学与肿瘤学学会将慕尼黑癌症登记数据纳入计算后,他们的语气才开始转成较为合乎实际。他们在一份新闻稿中指出:“在乳腺癌、前列腺癌或肺癌有所转移的所有患者中,存活率实际上少有改善。”

  如果能公平处理化疗的利弊得失,才能自在地寻找对抗常见的肿瘤的更有效武器,从而系统地描述治疗上的进步。对抗常见肿瘤的希望主要落在专门对抗肿瘤的新型抗体上。新疗法的效果目前尚不明了,但希望很高——但愿可以顺利达成。

 腰内的利刃

  腰痛是全民之痛

  笔者和小猎犬有个共同点——我们的腰部都不适合生存。这种狗是腰痛的受害者,四条短短的腿带动雪茄状的身躯,它的脊椎是扭弯的。笔者也算是生物演化的受害者。我的尾骨乃是600万年以来直立姿势中最受折磨的缺陷部位(所有人类皆是如此)。

  我第一次事故发生在打网球反手拍回球过深时。过了一个夏季,第二次腰痛出现了,那次是我费尽力气帮岳母将洗衣机抬到楼上时。这次腰痛后每况愈下,两年后,我穿着休闲鞋在湿滑的草地上踢足球,脆弱的腰在这时发作:爆炸点在第五节腰椎。一段前途未卜的腰痛病程就此开始。

  但不是只有我个人如此。此时此刻就有数百万人在按摩尾椎骨,数千位德国人躺在某个角落的病床上动弹不得,或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在地板上,或连穿袜子也没有办法,或饱受腰痛、甚至(更糟的)椎间盘突出的折磨。

  腰痛成了普遍现象,这可说是修行生活的第一课。波鸿大学整形外科部的尤根·柯拉马(J rgen Kr?mer)指出:“不要多算,每个人一生至少会有一次腰痛的经验。”在汉堡市北区,当腰痛的人在人满为患的整形外科医生诊所里又得苦等3个小时时,他们只能又是拜托又是咒骂。治疗师在我第一次复健检查缺席,因为连他都得了椎间盘突出的毛病。我有一位身高1.95米的也是不折不扣的风险病患,当他为小女儿弯腰调整婴儿背带后不久,尾骨就开始痛了起来。这个跛脚巨人被老婆和岳母带去求诊,医生先用注射的方式减轻他的痛苦。

  这种经历可积累成负担,其广泛程度称得上是全民之痛。根据估计,德国每年为治疗腰痛就花费了200亿欧元,同时损失7500万个工作天数。没有那种病痛会比尾骨痛更让病人在医院待得更久,每年因腰痛而提前退休者就超过53000人次。对医疗体系而言,椎间盘可说是最昂贵的人体部位了。

  按摩师、整骨师、复健师和针灸师等人都在处理椎间盘突出这种出了毛病的脊椎;牵引、绷带、硫磺浴、腰痛药膏和复健工具的厂商们,都在想法设法让疼痛的腰部恢复健康。直接进行手术的整形外科医生则居于这种椎间盘产业的中心。尽管早在几年前有关当局就告诫不要滥行手术,但许多骨科专家仿佛置若罔闻。就如公立健保单位AOK内部资料显示。医疗现在变得越来越具有侵入性了:1998年,10万名被保险人中,有82位动了手术;2003年则达到了127位——这可是超过50%的成长率。

  如果用全德人口来换算,就是每年有104000多人摘除了椎间盘或相关组织。根据《神经外科学会会刊》的估计,10年前腰部手术的数量还只是目前的一半,即49000件。相对于大型开放手术数量的减少,这种小型外科手术却方兴未艾:腰部的伤口通常只有3厘米长。在各式各样的医疗程序中,这两种典型外科手术因为打着“低侵入性”的招牌而极具竞争力。特别是私人医疗院所将之推崇为常规外科医学的温和医疗措施,吸引了患有中度腰痛的人。“几乎适用于任一突出症状的灵活手术”——某家科隆的诊所就利用这个说法扩大了适用症状的范围。慕尼黑教学医院的施耐德汉医生(Schneiderhan)还提出保证:“这种具缓解作用的疗法将永远根除腰痛。”

  一个持续调整、扩大的“五颜六色的椎间盘手术型录”(语出《慕尼黑医学周报》)于是形成了。手术方式包括将软骨的纤维组织加以粉碎或抽除,有时则将内部胶质予以蒸散。一切都在进行而且有所改善,吕北克大学医学院社会医学研究所吕嫚(Dagmar L hmann)指出:“于是大家都见树不见林了。”

  在一种“增生疗法”中,要将糖水、石炭酸、甘油或一种名为natriummorrhuat的鱼肝油萃取液组合成的混合液注射到尾骨中,并启动所谓的simsalabim,也就是自愈作用。内视椎间盘切除术、气球椎体后凸成形术、硬脊膜脉冲式射频疗法以及其他一堆程序,都明列在明斯特大学脊椎课的课程表上。60位医生把握这个时机学习新的疗法;研究所提供17具尸体做解剖,之间还利用活体进行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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