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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国书缘

 真友书屋 2016-10-04


  说来惭愧,当朋友向我推荐被誉为“爱书人圣经”的《查令十字街84号》时,我竟不知道有这部书,我到网上去查找《查令十字街84号》,看了恺蒂的序《书缘·情缘》,但我克制自己,没有继续读下去,我要享受在床上卧读的那种幸福。电子读物和纸质读物不同,在网上阅读和在寂静的夜里打开床头灯读书的那种感觉也是不同的。热心的朋友马上到书店买了,给我挂号寄来。


  《查令十字街84号》腰封有段广告:“它被译成数十种文字流传,广播、舞台和银幕也钟情它,那家书店的地址——查令十字街84号已经成了全球爱书人之间的一个暗号。三十多年人们读它、写它、演它,在这段传奇里彼此问候,相互取暖。”我终于经不住诱惑,没有等到晚上卧读,整整一个下午,没有迈出办公室半步,都在查令十字街84号马克斯与科恩书店里等候海莲的邮件。





  这是一部书信集,记录了纽约女作家海莲与伦敦一家旧书店之间的书缘、情缘。海莲是一位靠编写剧本为生、生活窘困的落魄独身女作家,她在杂志上看到伦敦旧书店的一则经营绝版书籍的广告,便与之联系不断地从该店邮购旧书,遂与马克斯与科恩书店主管弗兰克结缘。


  海莲的书信活泼、幽默,而弗兰克的信件则比较拘谨,是因为他们的商业信函都要作为书店的资料存档的,这些书信一开始只是普通的商业信函,随着时间的推移,交往的深入,渐渐地注入了情感,他们便去掉了先生、小姐之称谓,而直接称亲爱的弗兰克、亲爱的海莲了。可以想像得出,当发出邮件后,翘首以待对方信函的焦虑、期待心情,以及收到信后,急不可待地撕开信封,阅读来信的幸福和快乐。以致弗兰克去世后,弗兰克太太给海莲的信中说:“不瞒您说,我过去一直对您心存妒忌,因为弗兰克生前如此爱读您的来信……”现在的电子邮件取代了信函,手指轻轻一点,邮件就会出现在万里之外的屏幕上。但这种邮件都是电报体,连问候、落款几乎都是统一的,已无法让人真实地体会到反复展读书信的快乐。这也许是一些人拒绝电脑、坚持手写书信的缘故吧。弗兰克与海莲通信二十年,海莲的购书款也都是随信夹带的,却从来没有丢失过,她说:“我对美国邮政和皇家邮政有十足的信心。”这在中国是不可想像的!




  海莲是一位典型的书虫,即使在图书馆读书,也在不属于自己的书上作长长的眉批。她看惯了用惨白纸张和硬纸板印制的美国书籍,第一次收到从英国寄来的书,她高兴地说:“我简直不晓得一本书竟也能这么迷人,光抚摸着就教人打心里头舒服。”尽管生活贫困,住在一幢白蚁丛生、摇摇欲坠、白天不供应暖气的老公寓里,就连书架也是用水果箱改制的,但她还是不断地邮购图书,当收到从伦敦寄来的《大学论》的首版书时,她写信给弗兰克说:“我把它端端正正地摆在案前,整天陪着我。我不时停下打字,伸手过去,无限爱怜地抚摸它。倒不全然因为这是首版书,主要是打出生起我从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书。拥有这样的书,竟让我油然而生莫名的罪恶感。它那光可鉴人的皮装封面,古雅的烫金书名,秀丽的印刷铅字,它实在应该置身于英国乡间的一幢木造宅邸,由一位幽雅的老绅士坐在炉火前的皮制摇椅里,慢条斯理地轻轻展读……而不该委身在一间寒酸破公寓里,让我坐在蹩脚的旧沙发上翻阅。”得到一部美轮美奂的书,在令人沮丧的环境中,她竟不忍心去翻读了。


  海莲喜欢读旧书,当她邮购到一本《哈兹里特散文选》时,见扉页上写着“我厌恶读新书”时,竟不禁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前任书主肃然高呼:“同志!”看到编选粗糙的《新约全书》时,不免大发牢骚,“他们平白糟蹋了有史以来最优美的文字”。收到《佩皮斯日记》后,她给弗兰克写信发火:“这只是哪个没事找事做的半吊子编辑,从佩皮斯日记里东挖西补、断章取义,存心让他死不瞑目!真想啐它一口!”


  海莲了解到英国战后经济困难,每户每星期配给两盎司肉,每人每月只分得一只鸡蛋时,马上寄去了六磅重的火腿,让弗兰克分给书店里的同事们。以后,又源源不断地向英国邮寄肉、罐头、鸡蛋等,这都是英国人久未看到,或是偶尔能在黑市上匆匆一瞥的食品。弗兰克和同事感到无以回报,便买了邻居老太太手工刺绣的一块桌布给海莲寄去,海莲如获至宝。弗兰克及书店的员工都把海莲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纷纷给海莲写信,并猜测着海莲的样子。弗兰克在信中说:“如果有一天你来伦敦,橡原巷37号会有一张床给你,你爱待多久便待多久。”海莲把查令十字街84号的马克斯与科恩书店也当成了“我的书店”,一心想去访问,由于手头拮据而未成行。海莲的朋友金妮与埃德去英国旅行时顺便访问了查令十字街84号,得知是海莲的朋友,受到了书店员工的热情接待。


  对于海莲的率真、善良、慷慨,弗兰克只有默默地到乡间搜寻待售的藏书,到一些豪宅去寻觅一部部珍本,每每收到好书,马上给海莲写信,把书描述一番,估计海莲需要的书,都预先保留起来。二十年来,他们的交往已经超出了购书者与书商之间的关系,相互支持,相互依赖。海莲在给弗兰克的信中说:“这个世界上了解我的人只剩你一个了。”尽管书信中除了习惯性“亲爱的”那种在外国很平常的称谓外,没有出现一个“爱”字,更是一种升华了的情感。


  人生就像一场戏剧,一切都像设计好了一样。一九六九年一月,一个天气寒冷的日子,海莲收到了一个书写格式与往常不同的邮件,而这封来自伦敦的邮件却给海莲带来更加寒冷的消息,那是弗兰克的死讯。海莲写信给朋友说:“如果你正巧经过查令十字街84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它良多……”


  当海莲终于踏上伦敦的土地,出现在查令十字街84号时,她说:“我来了,弗兰克,我终于来了。”书店已是空空荡荡……


  假若弗兰克没有去世,假若他们可以时常见面,这部书就没有意义了,也不会打动任何人。正因为他们缘悭一面,才使人产生了一种刻骨铭心的痛。


查令十字街84号 84 Charing Cross Road的海报

  这跨国书缘,后来被拍成电影、电视剧、舞台剧,在伦敦演出,经久不衰。


  二〇〇七年六月十七日夜于秋缘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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